複蘇

  伴隨著夏日的晨光，男人跨過路麵的積水，不緊不慢地走向一間早餐店。

  “老板娘，一碗豆漿兩個素餡包子。風扇能開一下嗎？有點熱啊。”天色尚早，店裏還沒有其他客人。男人挑了張靠近風扇的桌子坐了下來。

  “這會才幾度啊，你就嫌熱啦？天氣預報說中午得30多度呢。風扇插著電呐，你自己開就行。”老板娘笑著把豆漿和包子端到男人麵前。

  男人打開了風扇，開始吃起早餐。

  “地球的生靈，你們好，我的名字是神。”

  “咳！咳咳！什麽東西？！”突如其來的聲音令正在喝豆漿的男人嗆了個措手不及。

  “依照約定，你們將得到種子。二十年後抉擇開始，隻有種子成長為果實的生靈才有資格參加。那麽現在……開始吧。”神秘聲音訴說完莫名其妙的話語後甩袖消失，留下了震驚而迷惑的全世界。

  這聲音明明不屬於任何語種，卻能讓聽到的生物理解其意。

  男人呆呆地看著老板娘，用餐巾紙擦拭豆漿的動作也僵住了。“那個，你聽到了嗎？”

  老板娘點了點頭。“聽，聽到了。這。。。”“砰！”話還沒說完的老板娘一頭栽倒在地。

  男人也趴倒在桌，沒有了扶起老板娘的能力。

  世界各地，所有的哺乳動物都陷入了沉睡……

  突然睡著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尤其是對人類來說。因為各種車禍，爆炸，溺水，墜落等事故正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

  如果有人能在這時俯視一座城市，那麽他將看到時間的流動與空間的靜止。當然，還有一座座被天雷劈成廢墟的采油廠和信號站……

  同樣，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也發生了詭異的靈異事件。無論是深山還是地下，原來靜靜沉默的導彈與核彈都已經憑空消失，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在時間與空間融合的最後，入目的是蔚藍天空中的流火，那是一顆顆衝破大氣層的衛星。它們一往無前地劃過天際，好像一個個圓滿的句號——人類科技文明的句號……

  男人睜開了雙眼。抬起頭環顧了昏暗的四周後，他的意識漸漸清醒。

  “啊~麻了！麻了！”男人下意識揉眼睛的動作帶回了他對手臂的感知，結果並不令人歡喜。

  用力地甩了兩下胳膊後，男人走向還趴在地上的老板娘。“老板娘？你沒事吧？”男人試探性得衝著老板娘喊了喊話，沒有得到回應。

  看著一動不動的老板娘，男人沒有輕易的采取行動，他緩緩地退回到桌子旁。也許是因為昏暗的環境，男人莫名的警惕。

  “19點！睡了一白天！？嗯？沒信號？”男人拿出手機查看時間，零格的信號打消了他撥打電話的念頭。

  男人無奈地關掉手機，坐了下來。“噠。”他點燃了一根香煙，迷茫地仰望著天花板。

  昏暗的包子鋪裏閃爍著一點紅光，忽明忽暗地映照著男人陰晴不定的麵孔。

  香煙燃盡，補充了尼古丁的男人依舊迷茫。“唉~想不明白啊！”思考現狀失敗的男人歎息一聲，決定先嚐試弄醒老板娘再說。

  “喂！醒醒！再不醒我可跑了，早餐錢不要了？”男人蹲下身來，開始直接搖晃老板娘。

  功夫不負有心人，老板娘終於醒了過來，她慢慢地爬起身，然後呆呆地盯著自己的手。

  看著老板娘那空洞的眼睛，男人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哐~”踢到了椅子。老板娘本來茫然空洞的眼睛瞬間聚焦在男人身上。

  “錢~？熱~？餓~？加糖~？種子！！”老板娘注視著男人在說著什麽，可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就像是孩童的咿呀學語。

  看到老板娘如此詭異，男人僵住了。

  老板娘咿呀半天沒有得到回應，好像有些氣惱，於是她攥緊了拳頭衝男人呲了呲牙。隨著老板娘雙拳的緊握，兩團火焰升騰而起！

  男人已經徹底的懵了，看著老板娘燃燒著火焰的雙拳，他喃喃細語到“老板娘，你的手著火了，要不要看醫生？”

  回答他的是老板娘震耳欲聾地尖叫“要！”隨後，老板娘向男人撲了過來。

  男人下意識地後退，側身。“砰！”老板娘和桌子親密的觸碰在一起。

  “那個，老板娘，你別鬧啊！我就是來吃個早餐的，我吃飽了，就先走了啊。白白！”看著卡在桌子和椅子中間的老板娘，男人慢慢地退向了店門。

  對身後的尖叫充耳不聞，男人出了包子鋪，急忙向家跑去。

  “我去！”馬路上數十輛汽車追尾的場麵雖然壯觀，但男人沒有停下的意思。現在他隻想回家，家代表著安全，他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來消化剛剛發生的一切。

  剛跑了幾百米的距離，男人就看到了各種各樣的血腥場景。車下，路邊，都有著血肉模糊的人。

  他還看到了像老板娘一樣的人，用著在電影中才存在的超能力見人就打！

  直到更恐怖的一幕映入了男人的眼中。那是一條狗，和人一樣高的狗！正伏在一具屍體旁大快朵頤！它明明吃的正香，卻抽空看了男人一眼。那嗜血的目光，嚇得男人差點魂飛魄散！

  總之各種各樣的事太多！但男人都隻是瞟上一眼，然後飛快跑過。老話說得好，多管閑事死得早。所以，男人平安地跑回了自家小區。

  “呼~呼~呼~”急促地喘息著，男人結束了長達5分鍾的奔跑。能有這樣的成績，源於男人平均一年隻運動兩次的‘不懈努力’。

  稍稍休息後，男人向著自己居住的30號樓走去。

  30號樓有17層高，每層有十個房間，每個房間的麵積不到50平方米，是這個小區專門對外出租的公寓樓。

  男人在離單元門十幾米外的位置停下了腳步，因為在他和單元門之間躺著一攤泥。。。紅白相間的泥擋住了男人的去路。

  男人望著那攤泥，泥仿佛也在回望著男人。然後男人吐了，吐的兩眼發黑。

  那攤泥住得一定很高，男人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抬頭望了望小區路燈上早已壞掉的攝像頭。隨後，他硬著頭皮向泥走了過去。基於男人不為人知的職業，他想找找有沒有值錢的物品。

  艱難的內心鬥爭後，男人站在了泥的旁邊，又是互相注視的一秒，然後以男人再次嘔吐作為結束。

  所謂吐啊吐啊，就習慣了。男人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所以他蹲下身，開始在泥裏翻找值錢的物品。簡單的撥弄幾下後，男人起身轉頭，“嘔~！”看來他還是不行。。。

  經過了三次的習慣後，男人終於成功的從泥裏找到了摔成廢品的手機和一顆散發著灰色微光的晶體。晶體呈球形，約有一立方厘米大小，白潤溫婉很是誘人。

  將手機扔回原處，晶體揣進兜裏。男人鬼鬼祟祟地環顧了四周，確定四下無人後，他跨過泥，準備回家。

  走進單元門，男人在電梯前發現了模糊的血跡。“8樓……算了，安全重要！”男人微微猶豫後，選擇了爬樓梯。

  “呼~呼~不行了！真的該鍛煉了！呼~上個8樓都累成這樣，呼~可算到了！”男人氣喘籲籲地上到8樓，掏出鑰匙準備開家門。

  “我去！！！這是個什麽玩應！”就在男人剛剛把鑰匙插進門鎖的時候，走廊裏一扇打開的房門中走出了一坨‘毛茸茸’。

  ‘毛茸茸’看到了男人，徑直走來。“熊！！這特麽樓裏有熊！站著走的熊啊！”看清了‘毛茸茸’的具體身份後，男人急迫地想要打開家門。

  可事實證明，人越著急的時候越容易犯錯。男人用力地擰著鑰匙，可鑰匙絲毫不動，應該是卡住了。“我草！”男人索性鬆開了鑰匙，然後調頭就跑。

  “喂！你別跑啊！我是人！喂！”熊一看男人要跑，竟然口吐人言！

  “嗯？！不光會走還會說話！成精了這是！說好的建國後不許成精呢？”男人清楚地聽到了熊在呼喊自己，不過他並不打算理會。全速衝刺！男人跑進樓梯，直接下到5樓。

  “呼~呼~”剛剛才爬過8樓的男人，體力並沒有得到回複，所以他扶著扶手又開始了喘息。

  “喂，你別跑啊！我真是人！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覺睡醒就變這樣了。喂！”熊的聲音從樓梯上方傳下。

  “那我問你！學挖掘機技術去哪個學校？你答對了我就信你！”男人半信半疑，決定試探一下，他一邊提問一邊又向下走了一層。

  “哈！那你可真是問對人了，我就是開挖掘機的。答案就是我的母校——新東方！”熊哈哈一笑，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簡單。

  男人愣住了，簡單的懷疑人生後回到。“行吧，勉強信你。”放下心來的男人看著身旁的數字4，重重地歎息一聲……

  一人一熊費力地打開卡住的門鎖後，進入了房間。

  “呃~坐床上吧。你輕點啊！”男人覺得自己的床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重量。

  “嗯，離近了看還真能看出一絲人臉的痕跡。你變不回人嗎？”男人坐到電腦前按下了開機鍵，然後用等待電腦啟動的時間仔細端詳著熊。

  “怎麽變？”熊歪了歪碩大的頭，一臉無辜的對男人問到。

  “你問我呢？我又不會變熊，怎麽知道怎樣變回來？”男人無奈地盯著電腦屏幕，頭也不回地反問。“還有，你不能穿條褲子嗎？呃~算了，當我沒說，估計也沒有你能穿的衣服了。”

  “要不你幫我在網上查查？”熊摸了摸自己厚實的毛皮，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他決定寄希望於網絡。

  “呃，我倒是想幫你查，可是好像沒網。手機也沒信號！到底是什麽情況啊！？”男人在三次寬帶連接失敗後氣得直接關閉了電腦。

  “啊？那可怎麽辦啊？唉~”熊很苦惱。

  “對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我能感覺到它在吸引著我！”原本還沮喪的熊突然抬起腦袋，抽了抽鼻子。

  “嗯？身上的東西？”男人挑了挑眉毛，在身上摸索半天後隻找出手機，錢包，香煙和球形晶體。

  “對！就是這個！我能感覺到！能不能給我？我想吃！”熊在男人拿出晶體後，便無法挪開自己的視線了。

  “這個嗎？這是我撿的。你想吃這東西？！”男人把玩著晶體，有些懵。

  “嗯？你有兩個？我能感覺到！你身上還有一個！”熊突然說到。

  “沒有！我隻撿到一個！你沒事吧？”男人矢口否認。他很是疑惑地看著熊，對熊的精神狀態產生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不可能！我能感覺到！就在你，就在你。。。”熊有些激動，他抬起熊掌想要指出男人身上藏另一顆晶體的位置。然後他愣住了，在他的感知中，男人全身都在散發著晶體的氣息，就好像，男人就是另一顆晶體！

  “我，我，抱歉。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別在意。不過這個肯定錯不了！這晶體絕對是好吃的！”熊放下了自己的熊掌，不過他看向男人的目光變得古怪。

  “你怎麽神神叨叨的？這東西真是吃的？嗯~摸起來不是很硬，不會是糖吧？”男人微微思索了片刻，有了自己的結論。隨後他直接將晶體扔進了嘴裏。。。

  “沒什麽味道啊。”男人用舌頭在口腔中旋轉著晶體。

  熊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吃掉晶體，咽了口唾沫。“你嚼一下試試呢？”

  男人點點頭，開始用牙齒對付晶體。“呃~咬不動。”

  “那就直接咽！”熊有些咬牙切齒地說到。

  “我。。。”男人猶豫了。

  “那就別吃了！吐出來給我！我吃！”熊的眼睛亮了，他又感覺到了希望。

  看著熊貪婪而熾熱的目光，男人狠下心來。“咕~”他將晶體咽了下去。

  房間仿佛陷入了靜止，熊與男人大眼瞪著小眼。

  幾分鍾後，熊忍不住開口。“怎麽樣？有什麽感覺嗎？”

  “沒有，什麽感覺都沒有。你不會是。。。”男人突然被困意襲卷。最後一絲意識突然想起這東西好像沒洗。淦！

  ……

  漆黑而狹窄的房間，男人從床上坐起。

  好黑啊。嗯？黑是什麽？這是我的床。嗯？床又是什麽？我在家裏。嗯？家又是什麽？雨？熊？泥？車？血？手機？包子？電腦？樓梯？桌子？鑰匙？我？這些都是什麽……

  “啊！！！”男人的腦袋裏無數畫麵互相衝撞然後支離破碎。仿佛記的很多事情卻又想不起來，男人異常的煩躁。

  隨著腦海中的畫麵越來越多，越來越亂，男人反而安靜了下來。

  “吱~”房門被人拉開，“哢~”房間亮了起來。

  熊看到男人坐在床上，兩眼發直地盯著牆壁。

  “你醒了？唉~可嚇死我了，沒事吧？怎麽會突然昏倒啊？剛才是你在喊嗎？喂！你怎麽不理我？”男人並不理會熊的呼喊。

  熊疑惑地撓了撓頭，走到床邊伸出了熊掌。當熊的熊掌觸碰到男人的肩膀時，男人終於回過頭來。他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在熊的身上，“種子！！”

  男人的臉色開始發白，然後是全身的皮膚，最後一縷縷白氣從男人全身的毛孔散出。

  熊微微張大了嘴巴，打了一個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