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武林盟
作者:千裏鹿      更新:2020-08-29 20:04      字數:3428
  方君肖雖然隻有十歲, 但他在某些方麵足夠沉穩, 如果是他一個人被抓的話,他可能會對吳家兒子的示好心動, 但現在他的身邊有季無親。

  即使季無親的內力被封, 但方君肖就是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氣質讓人不自覺地認為他很可靠,忐忑不安的心都安定了下來。

  吳家家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兒子說動了,除了上次將方君肖帶出去拷問之後就再也未出現過, 倒是吳家長子一日三次來得很勤,托他的福, 方君肖和季無親倒是沒餓到肚子。

  密室裏麵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季無親憑著感覺記錄著時間, 他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差, 臉色看著還不如上次被折磨一通兒的方君肖。

  季無親覺得自己好像又恢複成了剛進入小千世界的時候了, 那時一閉上眼睛就是白茫茫的夢境,這次比那時候還要嚴重些, 一閉上眼睛就是一片血色,腦海裏時不時地閃過幾個畫麵, 但卻看不清晰。

  嚴重時還會出現幻覺。

  方君肖看著季無親一天比一天地消瘦、憔悴,都要懷疑吳家是不是給他喂了什麽毒/藥了,他見季無親越來越嗜睡, 總是害怕他會一睡不醒,每次都要緊挨著他聽著他的心跳。

  每日都會來送東西的吳家長子也發現了季無親的異樣,麵對方君肖的質問,他苦笑了一聲否認了, 但卻表示可以給他看看。

  吳家也是世代行醫的,據說祖上是前朝有名的禦醫,雖然比不上神醫穀,但在江湖也是小有名氣的。

  方君肖有些拿不定主意,但看季無親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連呼吸都仿佛變輕了,隻好讓步讓他幫著檢查一下。

  吳家長子將手搭在季無親的手腕上麵,先是把了一會兒脈,然後試探地用內力去查看季無親的經脈,神情越來越凝重。

  “他到底怎麽了?”方君肖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吳家長子。

  將季無親的手腕鬆開,他遲疑著說道:“脈象有些不穩,經脈裏的內力雖然被藥物壓製住了,但卻十分地躁動,有點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走火入魔?”方君肖嚇了一跳,低頭看著季無親的臉,皺著眉頭。

  走火入魔者嚴重的會丟了命,就算恢複了,這一身的修為也是毀了。

  正昏迷不醒的季無親實際是被夢境給困住了,那片濃鬱的血色終於慢慢褪去露出了被它遮掩住的畫麵,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黃白的牆麵貼著幾張舊報紙,角落裏幾隻老鼠聚在一起啃噬著什麽,一張破舊的單人床孤零零地擺在了正中央。

  一身光鮮亮麗和這裏格格不入的少年蜷腿坐在床上,手腕上麵連著一條鎖鏈,白淨的臉上帶著幾道傷痕,漂亮的眼睛警惕地瞪著鏽跡斑斑的鐵門。

  鐵門被推開時發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音,少年對這聲音全然不顧,隻是盯著進來的人,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聲音幹澀地喊道:“……二叔。”

  季南的二叔季清野比季父小兩歲,兩個人長得有七八分像,隻是季清野的氣質更溫和一些,不像季父一樣常年板著一張臉。

  “小南。”季清野像往常一樣抬手想去摸摸季南的頭發,但卻被他躲過去了,“二叔也是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的。”

  他將手裏的紙筆遞給季南,語氣溫和地勸說道:“就當二叔求求你了,將功法默寫一遍行麽?”

  “……我已經不記得了,功法也早就燒掉了。”季南摸了摸臉上有些疼痛的傷口,輕聲說道。

  他沒有騙人,雖然那本功法隻有他和季父修煉過,但他當時一直都是在按照季父的指導修煉的,功法並沒有看過幾眼。

  季父等人死後,他被師父收為弟子修煉的一直都是玄劍派的功法,那本仙階的他已經燒了。

  季清野臉上的笑容慢慢地隱去了,板著臉的樣子讓季南恍惚覺得像是看見了季父。

  “季家的希望,季家的天才。”季清野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個注射器,注射器裏麵的液體有些發黃看著就很滲人,他按著無法動彈的季南垂眸將針頭刺入他的手背,低聲說道:“拜入玄劍派僅僅五年的時間,一把南嶽劍用得出神入化,就連修為都直逼修真界第一天才傅琛,我的好侄兒,你是想說這裏麵沒有那本功法的功勞嗎?”

  季南下意識地掙動著,但他因為毫無防備而喝了二叔給的水,中了壓製修為的毒,導致他現在一絲力氣都沒有,手腕仿佛有千斤重量一般。

  “你給我注射了什麽?”季南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季清野,心裏一陣慌亂,那雙和季父極度相似的眼眸裏裝載的嫉妒、貪婪、惡意就像是一隻醜陋的野獸,已經呲起了猙獰的獠牙。

  季清野將季南的手腕放開,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平淡地說道:“一點藥而已,忍不住了就趕快將功法寫下來吧。”

  季南剛要說話,臉色就驟然一白,他蜷縮著身體隻覺得五髒六腑都攪拌在了一起一樣,疼得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了,隻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臂,出血了都感覺不到疼。

  季清野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又問了他一遍,見他還是拒絕,就轉身離開了。

  疼痛讓季南的精神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疼得麻木了,他慢慢地鬆開嘴將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放開,赤紅的雙眼慢慢地看向門口,一個十四五歲大的少年扒著門框正看著他。

  遲鈍的大腦反應了一會兒才認出這人是誰,二叔家的小兒子,季渡。

  季渡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季南看向他就蹭蹭蹭地跑過去塞給了他一罐藥膏又轉頭快速地逃跑了。

  低頭怔怔地看著床上的藥膏,季南赤紅的眼睛裏慢慢地滲出了一滴淚。

  每日都要被注射一管藥水,季南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都在想他幹脆直接瞎寫出一份功法給季清野算了,但當他清醒之後,他就將這個念頭給否了。

  沒有得到功法的時候,季清野還會給他留一條命在,得到了功法,他估計就是一具屍體了,自從第一次被注射了藥後,他就知道二叔沒有讓他活著的打算。

  季渡算是他在這個地下室裏麵唯一的溫暖,讓他還有力氣撐住等著師兄來救他。除了藥膏之外,季渡還會拿著他自己省下來的零食給季南,偶爾趁著季清野不在,他也會多留一段時間跟季無親聊天。

  半大的孩子在耳聽目染之下聊的內容也大多圍繞著功法和修煉,季南沒有多心,隻是認真地告訴他,自己的修為都是因為師兄的教導和功法無關。

  季渡天真又單純的眼神讓季南根本就無法與後來那個口吐惡言的人聯係到一起。

  能夠掙脫鐵鏈打開地下室的門完全是個意外,藥水注射了太多次身體裏麵仿佛起了抗性,季南發現自己的內力好像也在慢慢地恢複,在某一次被注射完藥水後,他趁著季清野離開時用僅有的內力將門打開跑了出去。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聽到了季家父子兩人的對話。

  季渡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清亮,但說出的話卻是讓季南不可置信的惡毒,“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殺了他啊?每天對著他那張臉,我都要受不了了。”

  “等我們拿到功法。”

  “到時候幹脆將他的手腳都砍掉扔到山裏喂狼吧,跟他的父親一樣自私,以為自己拜入了玄劍派就了不起嗎?惡心。”

  “我倒要看看天之驕子被踩進泥土裏還能不能傲的起來。”

  季南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耳邊一直回響著季渡的話,童言惡語讓他如墜冰窖。

  “他以為玄劍派是真的想要收他為徒嗎?還不是為了他手中的功法,就連那個傅琛,被傳的那麽厲害,說不定早就跟他一起修煉過功法了。”

  “我若是有那功法,肯定比他們都厲害……”

  師兄……才不在乎那本功法,季南捂著突然一陣劇痛的腦袋,忍不住彎腰蹲了下去,手腕上的半條鐵鏈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聲音引起了站在外麵那兩人的注意力。

  季清野和季渡看到季南逃出來都有些驚訝,季渡見自己的偽裝被他發現了,也就不再繼續裝下去,眼神輕蔑地看著異常狼狽的季南,譏笑道:“我們好歹是一家人,你就發發善心將功法寫一遍,別學你那個冷血的父親。”

  見他低著頭不說話,以為他在害怕,季渡笑得更加諷刺,“你是等著你那個師兄來救你嗎?但這麽多天都過去了,他都沒動靜,你還不懂是什麽意思嗎?”

  “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肯定早就想擺脫掉你了。”

  “如果你乖乖地將功法交出來,我就帶你去找他問問清楚,怎麽樣?”

  “閉嘴。”季南愣愣地看著他腿邊的鐵劍,輕輕地握在手裏,嗓音低啞地一遍一遍地重複說道:“師兄是在乎我的,他不是為了功法才收養我的。”

  體內的真氣在暴動,視線裏麵侵染著血一樣的顏色,季南拿著劍緩緩地站了起來,眼神滲出了一絲瘋狂,隱約和當初的季父有一些相似。

  魔心易起難消,入魔也僅在一瞬之間,鐵劍飛舞間,血花濺在了季南的臉上衣服上,溫熱的液體卻無法融化他臉上的寒冰,真氣在血腥的氣味下暴動得更激烈了,除了劍刺進**的聲音外,他再也聽不到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二叔的問題我前麵有暗示不知道你們注意沒 季南的魔心也不是突然就有的 拜師的時候出現過他有跟季父相似的態度 那時候已經被影響到了 但最主要的刺激還是來自於季渡和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