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作者:白般若      更新:2020-08-29 18:55      字數:1572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初夏來了,那片森林像膨脹了一樣,深色的濃鬱的綠融化開,一團團一簇簇的綠,深綠之上有新長出來的淡綠,樹木之下是落葉和苔蘚鋪就的綠地毯,上麵有五彩繽紛的小花。城堡是石砌建築,裏麵很涼爽,到了晚上就是陰冷,這裏還沒有通電,晚上走道裏的蠟燭經常被風吹滅,一片黑暗,雨季來臨,晚上有時會有暴風雨,電閃雷鳴,伴著森林樹葉颯颯的聲音,也會很恐怖。格洛麗亞怕黑,每天必須在床前點上一盞燈,燈一滅,她就會醒,叫來貝蒂把燈點上。

  這天晚上依然是暴雨之夜,雨水潑在彩色鉛窗上,雷聲陣陣,狂風吹著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城堡裏黑漆漆的,夾縫中的風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音,格洛麗亞床頭的燈早就熄滅了,叫了幾聲沒人回應,她縮在被子裏不敢探出頭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睡夢中聽到有聲音喊著自己的名字,一種陌生又熟悉記憶深處的聲音,“格洛麗亞,格洛麗亞......”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知不覺受到這聲音的召喚,慢慢直起身,她睜開眼睛,發現房間裏一片黑暗,自己好像已經醒了,又好像還在夢裏,一切清晰卻還不真實,腦袋裏卻有一個念頭,跟著這聲音。她拿起床頭的銀燭台,走到壁爐前,拿起火柴點燃了蠟燭,周圍很安靜,暴風雨已經停了,隻剩下空氣中雨水的味道,她慢慢的走,穿過門廊,走下旋轉樓梯,打開城堡的銅門,走到外麵,地上都是暴雨吹落的枝幹和落葉,不遠處莽莽的森林黑乎乎的,像一頭潛伏著的巨獸看著自己,格洛麗亞打了個哆嗦,才發現自己隻穿著一雙淺口的方頭便鞋,身上隻穿了絲質襯裙,金色的頭發披在光裸的肩頭,突然那聲音又叫著自己,是從森林裏傳出來的,格洛麗亞睜大眼睛,努力想分辨出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中,可雙腿已經不受控製地朝森林走去,跟著這聲音,格洛麗亞舉著燭台走進森林。腳下的落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寂靜和黑暗濃烈甚至不自然,樹枝刷過她的臉頰,好像盲人用手指辨認陌生人,格洛麗亞把蠟燭舉得很低,努力看清地麵,可還是一腳踏進了小溪,冰涼的溪水瞬間灌滿了她的便鞋,這時聲音已經消失了,森林裏好像就剩格洛麗亞一個人了,一隻距離她很近的貓頭鷹突然發出咕咕的聲音,格洛麗亞看向蠟燭光芒的邊緣好像看見樹林間有黑影奔來竄去,仿佛黑暗中被光驚擾的精靈,格洛麗亞突然嗅出黑暗的味道,潮濕的,腐爛木頭的味道,樹皮被苔蘚吞噬後的味道,突然那隻貓頭鷹倏地掃過她的臉頰,迅捷無比,無聲無息,以至於她什麽都沒看見,但空氣的流動泄露了它的蹤跡,格洛麗亞聽見貓頭鷹在灌木叢裏振翅,又聽見小型齧齒動物發出慘叫,成了貓頭鷹的晚餐。沒了聲音的指引,格洛麗亞不知道往哪走,可是頭腦中的念頭還堅持著,要找到聲音的主人,格洛麗亞決定沿著小溪走,走了十幾步,格洛麗亞突然感覺在自己背後幾英寸的地方有什麽東西在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心裏有個聲音告訴自己要找的就是它,格洛麗亞不禁停了腳步,心髒突突狂跳,不敢呼吸,那一團黑色東西危險卻熟悉,格洛麗亞憋著一口氣,鼓足勇氣慢慢回過頭,緊接著驚恐的睜大雙眼,一隻足足有自己胸脯那麽高的黑豹,剛從一棵倒下的巨大粗壯的樹幹上跳下來,細長的尾巴卷來卷去,兩隻前腿疊在一起,正看著自己,大大的黃色的惡魔一樣的瞳孔,格洛麗亞害怕得昏過去了,黑暗襲來的最後一刻,她腦中仍存留著那雙黃眼睛的景象,黃色中一條窄窄的黑色細縫,神秘詭異卻透著熟悉,自己竟有種想接近的感覺。昏迷中,格洛麗亞感覺有人抱著自己,溫暖的懷抱,森林的味道,抱著自己放到床上,給她蓋上被子,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一隻溫暖的手,有點粗糙。之後格洛麗亞一直處在昏迷之中,發了高燒,感覺像是在燒的很旺的壁爐前一直烤著,眼前一直閃現著那雙黃色的眼睛,每當自己伸出手,想要試探著靠近時,它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格洛麗亞很難受,在夢裏無助的哭泣,這時,會有一個人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格洛麗亞把頭埋在她的胸前,像在母親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