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重返仙界

  看著這不似謊，那邊一傳十，十傳百的便過來了。

  鳳鳩發放著，忽然瞥見麵前人有絲眼熟，他麵容嚴肅道：“你方才已經來過了，多食不易，你可知？”

  男子麵上一白，緊接著紅著臉點頭，可步子不肯走，在鳳鳩麵前哀求道：“我家裏還有妻兒老母，妻子病床之中，老母年邁寸步難行。我替他們領些肉，還望神仙大人行行好。”

  鳳鳩長眉擰結一直不化，看這男人眼神飄忽不定，又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顯然撒謊。

  正欲將其趕走，青唯站起身來：“慢著。”

  “哎？仙子、仙子這是肯給？”

  瞬間排在後邊的人不樂意了，“喂，憑什麽啊，他一人拿好幾塊，我們後麵人沒了怎麽辦，誰負責啊！”

  這些人嚷嚷著這事情的不公，卻根本沒人想過：

  ‘這些蛇肉是兩位仙人的，他們想給誰，就給誰。’

  “別吵！”青唯一聲厲喝，頓時天邊隆隆作響，天色霎變。

  原本還在爭鬥中的凡人瞬間縮下了腦袋，一個二個不敢多舌。

  “唯兒……”鳳鳩看著她，話語中有著暗示意思。

  青唯直截了當道：“給他，他不都說了嗎，妻子病床上，老母寸步難行，根本走不到這裏。這男人這般好心，我們怎能不乘人之美？”

  鳳鳩：“……”

  他看著青唯，想告訴她這人應是撒謊，可青唯卻直接掏出裏邊蛇肉遞過去：“喏，拿去吧，給你家的妻子與老母。吃多了可沒好處，別的，我可不管了。”

  其他人雖是不忿可也隻能眼巴巴的看著：“要一個人能拿多個，我也這般如此……”

  “咳，過了就過了，我們能有一片肉已是不錯，別想那麽多了。”

  “……”

  男人接過青唯手中三塊肉，看了看又笑了看，細縫般大的小眼中有著狡黠算計的光芒，看著青唯與鳳鳩直叩拜言謝：“多謝仙人！多謝仙子！”

  青唯麵上浮著笑容，揮了揮衣袖：“快去給你家人吃吧。”

  “是、是是！”得到這肉生怕他人覬覦，這男人也不敢多作停留，連忙出了府邸。

  一出府邸青唯原本和顏悅色的容顏瞬間陰沉下來，唇角噙著冷笑，與方才的她完全判若兩人。

  她繼續用小刀劃著上邊的蛇肉，而鳳鳩仍是在一個個發放。

  忽而聽見牆外一聲哎喲，哎喲。

  那痛苦聲音，嗚咽嚎叫聲，直直鑽入而中，撕心裂肺。

  本在這排著隊的見了，也由不得側目。

  排在外邊的人見了，眼珠子都要瞪圓了：“啊啊！鬼啊！鬼啊！”

  聽聞這一聲吼叫，原本排著隊的，嚇得身子一抖。

  而那所謂的‘鬼’踉踉蹌蹌地鑽府邸門進來，臉上已經全然爛掉，隻剩下蒼白的骷髏中掛著圓睜的血瞳。

  他身上的衣衫已是襤褸不堪，皮膚與血肉仿佛被蟲鑽了一個眼，不斷地被腐蝕，不斷地流血。

  眼瞧著這鬼要朝仙人撲來，排在前邊的人趕緊讓開，嚇得趕緊躲在了後邊。

  “啊啊啊——這蛇肉有毒！你們不是仙人！是妖孽！是鬼怪！”

  人群之中有人這麽一嚎叫，在場所有人都聽了一震。

  皆懼怕的看著青唯與鳳鳩。

  更有在後邊眼見著說：“那、那方才原本是個人，就是吃了你們給的東西……東西才這樣的！”

  “東西？”青唯覺得很是好笑，“之前吃了的人，沒事，他怎有事了。”

  她看向這人，笑了笑，“你說說你，是不是把你妻兒老母那一份，都吃了呢？”

  “是你們害我成這樣、是你們害我成這樣啊啊啊！”

  那‘鬼’早已喪失了理智，呼嘯著便要朝青唯撲來！帶著身上粘稠的血液與血汙，席卷著，哀嚎著，整個院落中的樹葉都被那陣腥風給卷了起來。

  鳳鳩見情形不妙，連忙擋在青唯麵前，紫竹骨扇一揮，瞬間化為屏風擋在前邊。

  可就連他這屏風還未立起時，這‘鬼’在呼嘯著的一瞬，就已經被無數血窟窿給吞噬，裏邊的蟲子不斷地腐蝕著它的骨頭。

  ‘鬼’痛苦地趴在地上，嗚呼哀嚎著，身子已經一點點地融成血漿，讓人難以直視。

  “都、都是你們……”

  青唯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人’，準確說，是如同螻蟻一般的存在，緩慢的笑了。

  其餘人見了，紛紛而逃，不管前因後果，呼著便散去了。

  這‘鬼’極快地，連最後一顆透露都不複存在，隨之融化。

  隻剩下了兩顆腥紅的血珠，死不瞑目。

  “啊……啊……”

  鳳鳩的眸光在青唯身上停駐許久，撫摸著下巴輕柔道：“唯兒，你變了。”

  “是嗎？”青唯自嘲一笑，施咒將地上汙漬給清理幹淨，她問鳳鳩，“我哪兒變了，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鳳鳩目光變得深邃，薄唇仿佛芍藥般，有著妖嬈的紅：“非好，亦非壞。你變得……更有原則了。”

  以前的她對世間萬物都有一種悲憫情懷，認為人心本善。

  所有的東西都是她在付出，所有的後果都是她在承受，天真的想要去改變整個世間，甚至有點……失去原則。

  “人性貪婪，我並非沒有給忠告。是他一意孤行。”

  青唯笑了笑，對鳳鳩的話也不置可否，反問道：“那你喜歡現在的我嗎？”

  鳳鳩眉展顏開，“同樣是善意，若是以前的你必然會雖那男人到他家，親自將肉送到幾人中。反觀現在的你，給了這些凡人一個教訓，真是讓本仙君刮目相看。”

  青唯垂眸，看著手中那一塊烤得發出陣陣香味的蛇肉，眼神暗淡：“沒辦法……這世間活著，是無法討得所有人心歡的。以前太累了……”

  那時候她渴望被在乎，也渴望被認同。

  會因為弱小的族人，身邊的朋友，家裏的親人，一句話，一樣需求，就拚盡全力去做，做到最好，像一把傘般，努力地把自己撐大，罩在他們頂上，不讓他們受到任何折磨。

  可是啊……

  當她打傘的時候才恍然發覺，打傘的人隻在乎身上淋沒淋雨，並不會在意傘如何了。

  她努力了，做夠了，現在。她隻想陪在一人身邊。

  “唯兒。”他讓她輕靠著，拉著她的手放在掌心，一點點溫暖，溫情道，“你在我身邊，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我知道。”她低頭，緊緊地抱住他。

  “……我知道。”

  看著府邸中沒有多少人的影子，不用想也知曉，那群人聽聞這蛇肉的話，不分青紅皂白就往回趕了，嚇得，跟老鼠沒個兩樣。

  鳳鳩看著布袋中還有不少蛇肉，詢問道：“唯兒，那這些是留在府邸中，去外邊解釋清楚，等他們自己來拿。還是……”

  “不用。”青唯打斷，“‘真’與‘假’不去仔細分析，反倒從聽聞中妄自下判斷的凡人，沒資格得到仙人的恩惠。”

  錯過就錯過了，她不在乎這群凡人對她怎麽看，反正都要回仙界了。

  聚魂燈看著兩人正在親密，它屁顛屁顛地蹦躂過來，看著蛇肉一口咬下，瞬間燈罩漲成青色“呸”地一聲吐了出來。

  青唯：“……”她可以打它嗎？

  鳳鳩：“……”唯兒，別衝動。

  聚魂燈：“……”一臉無辜。

  鳳鳩看著青唯寵溺一笑，轉移過話題，“聚魂燈中魂魄現在已經集齊了，你可還有在人間想做的事？我們一起去完成。”

  “想做的事啊……”

  青唯想了想，似乎並沒有什麽太想做的事。

  畢竟之前凡人身份時，在人間吃的喝的玩的，也跟鳳鳩一起去了。

  盡管那時候的鳳鳩還把她當做李微，但對她的態度還是挺不錯的。

  “我想——去嚇一下，讓那些凡人膜拜膜拜！”

  一堆人朝著神仙朝拜，那應當是很壯觀吧。

  鳳鳩揉了揉額：“唯兒，你就是想用法術讓他們吃一驚對吧？”

  青唯猛地點頭：“那是，作為個神仙，在凡間沒點特殊待遇就走，實在是——實在是！”

  “哐！”鳳鳩的手猛地砸在青唯頭上，很是無奈地看著她：“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時間也不是給你這樣耗費的。不如等將封天殺了過後，你我二人再到人間好生遊玩，如何？”

  青唯點點頭：“好好好，好好好！”

  也虧得青寧的魂魄早些來了，否則青唯這身子要真出去遊玩，這半透明的，隻怕還不得嚇死幾個人。

  不過，嚇死幾個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這些東西還是先吃了吧，帶著挺麻煩的。”青唯啃了啃手中蛇肉，皺了皺眉眉頭：“……”

  鳳鳩：“什麽味道？”

  青唯撇撇嘴：“沒什麽特別，就是外邊都是肉，裏邊是骨頭，很像啃鴨脖子……”

  鳳鳩：“……”好吧，他不說話了。

  眼瞧著人間也沒別的多留戀，

  二人將半月玉佩左、右兩塊一合，拂袖念咒。順勢地麵上湧起一圈白色光芒，不一會，二人身體已經挪移到了昆侖。

  此處的昆侖，是人間與仙界連同一齊之處，昆侖山山腳。

  昆侖山雖萬裏冰封，但卻是不常飄雪的，尤其是人間一處，這次青唯與鳳鳩到時，雪飄萬裏，凍來的寒氣讓人渾身一震。

  整個風夾雪鋪天蓋地而來，卷著一些碎小冰片戳著人麵龐，冰涼利銳，刺得青唯麵龐生疼，鳳鳩亦是難以睜開眼。他們二人躲在四周古建築下，擋了下風雪才勉強覺得好些。

  可從側麵呼嘯來的冷風，還是讓人打著哆嗦。

  依理說，人間的昆侖應當不會有如此殘暴的風雪才對，就算是仙界也極為罕見。

  “鳳鳩……這人間是出了什麽狀況，導致靈氣不平衡嗎？”

  她們二人在人間並未發現什麽可疑跡象，頂多是戰爭太過頻繁了些。

  鳳鳩搖頭：“不知曉，也人間那些戰爭死後靈魂所？大多都沒跡象，本仙君也沒找著原由。”畢竟他不是輪回使。

  他們二人也沒那閑暇功夫去思考人間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風雪似乎一直就沒停過，這旁邊的閣樓樓台，也沒什麽人，仿佛許久沒人居住了。

  亦或是太過冰冷，家家戶戶都掩窗緊閉。

  鳳鳩與青唯在冰雪之中，提著聚魂燈前行。

  法術捏訣在身上罩了一個咒後，算是好了許多，青唯覺得還是艱難又多丟了一個咒。

  人間昆侖是不能騰雲駕霧的，許多霧氣在人間都凝凍成冰，他們二人隻得一直往仙界處結界去。

  往那方向去時，總覺得厚厚的雪層下邊，埋藏著什麽東西。

  又多看兩眼，是人間修仙者的屍首，氣脈已斷，似是凍死的。

  再往前邊去，厚厚的積雪一踩壓而下，有無數修仙者的身軀，他們躲在下邊鑿出的地窖中，互相取暖，但終究死了。

  這風雪這般大，應當死了未太久。

  青唯有絲不解：“為何人間的人明知前方有難，也偏要往仙界去呢？”

  明明仙界……已經是一片狼藉硝煙戰場了。

  鳳鳩歎氣，將風雪撲來凝凍住的發絲給捋到身後，看了眼青唯，確認她緊隨在後道：“你我二人呆在仙界時，不也覺得人間不錯嗎？每個人都厭倦現下，都想逃離，卻沒有一個人，想過如何處於此處。”

  “不管是天災也好，戰爭也罷，人間的罪孽終究會由他們自己償還。這場風雪，大致是為了阻擋一些，自認為聰慧，想要躲避災難的凡人罷？”

  青唯不禁陷入沉思，想著仙界那裏的糟糕情形。

  其實這也是為了凡人好，憑著他們那點羸弱的力，去了仙界連裏邊的打雜小仙都算不算。仙界中，修仙者一區域，以及仙胎者一區域，從來都是劃分的清清楚楚。

  那裏看似和平，也不過是個仗著本身法力高人一等，變相奴役凡人的地方。

  可為什麽，凡人明明知曉，卻覺得那裏美好呢？

  她不解，也解不了。

  兩人又走了許久，終於是到達仙界結界了。

  此刻的仙界結界已經脆弱無比，仿佛早被人洞開過。鳳鳩與青唯輕而易舉地鑽了進去，一陣白光閃過，二人身上衣衫盡數褪去，化為塵埃，取而代之的，是兩人下凡前的衣裳，穿在身上。

  仿佛這瞬間風雪停了，可人間的風雪卻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