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相逢陌路7

  依照往常這些女童性子愛哭，都是事先哄騙哄騙的，說什麽帶她們去好地方，從而避免麻煩。可男人看著青唯這副倔脾氣，便硬是想要去戳破她的殼，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樣。

  拳頭一邊落在青唯身上，男人一麵笑著道：“你知道，要將你賣去哪兒嗎？”

  “……”

  “賣去茶樓當跑堂？不。賣去大宅當小妾？不，賣去……”

  他嗓音控製地很低沉，欲營造出駭人效果。

  誰料青唯表情很是冷淡，附帶了一個嘲笑：“賣到勾欄院是罷，隨你。”

  反正她這年紀不可能會對她做什麽，隻要她有機會，哪兒都束縛不住。

  心思瞬間被猜中，男子更加怒不可遏，抽起鞭子便往青唯身上輪。

  “——啪！”

  ……

  明明知曉求一下軟或許會好一些，起碼不用這般重的苦痛。然青唯的性子硬是要她自己不肯屈服，於是她越不啃聲，鞭子下落得越厲害。

  而鞭子打得愈發地狠，青唯愈是一言不發。

  這種恨得牙齒癢癢，又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男人氣得直發抖。

  身旁兩人多次喊道：“頭，要別打了，再打，就該死了……”

  “是啊，別打了，真打死了，豈不是一分錢都沒了？”

  男人恨在氣頭上，哪兒管那麽多：“他媽誰敢攔著，老子連她一塊打！”

  “……”

  “別打了。”

  另一人瞧著鞭子落下，麵前的女童一動不動，血液已經遍布了她全身，幾乎分不清哪兒是新傷，哪兒是舊疤。

  就連原本刻意不去打的臉，也挨了幾麵子側，麵頰一片淤紅。血液還在汩汩不斷的流出。

  這樣的傷勢饒是一個硬漢都會支撐不住嚎叫兩嗓子，而這女童一直沒吭聲，難道是……

  兩人環視一眼，全然沒想到會弄到這程度：“……不、不會是沒氣了罷？”

  “……”

  青唯的身子就這麽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分明是這麽近的距離，卻讓人覺得很遙遠。

  “你去瞧瞧？”一個打手瞧著另一個打手，使了使眼神。

  這時氣氛有些詭異，他們平日裏雖說沒少做過惡事，但將一個小小女娃娃硬生生給弄死，還真……沒幹過。

  “……”另個沒有說話，似是有些畏懼。

  想著青唯生前骨頭那麽硬，若真死了，倒真成厲鬼可怎辦。

  “嘩啦！”一盆涼水潑在青唯頭上。

  三人看了半晌，有些靜默。

  四周那些女娃娃瞧了更是哭哭啼啼的不行，蜷縮著身子，吵鬧得很。

  “再潑！”

  兩人對了個眼神，又將水都給潑下。

  “嘩啦、嘩啦！”

  水聲不絕於耳，連續潑了三四次這‘屍體’都沒有任何反應。

  為首的男人焦灼地咬了咬牙，手一揮：“罷了，隨便把她丟城外埋了罷，省得煩心。”

  兩打手有些怯懦，但也隻有點了點頭。

  隨意找了周邊的稻草將青唯給裹著。這地方本就離西城門口近，出了城往郊野外隨意一丟，也不敢多作理會。

  “……小姑娘啊，要怪隻能怪你命不好。”

  “下輩子，重新投個好胎罷。”

  兩人害怕地作了個揖，緊張地離去，腦袋裏全是打青唯時她一聲不吭的倔強樣。據說凡是厲鬼，死前都是如此。

  不過又想了想，她才六七歲大，有是什麽可害怕的。

  這麽想著，又稍好了些。

  聽著二人急匆匆離去的聲音，四周安靜下來後，青唯勉強地伸出一隻手。

  “奶奶.的，打的也太狠了點。”

  本以為這麽不動彈後就會放過她，誰料還潑了好幾口水。

  如果不是她會憋氣，早露餡了。

  為什麽來個人間這麽悲催啊？

  猛地喉嚨一甜，血腥湧了上來，她啐了口，擦了擦嘴唇皮。這才發現，連手背都有好幾條印子。

  這是要她躺屍的節奏啊！

  她倒不是沒想過，恢複法力後將這些厭惡的凡人挨個挨個碾壓回去。但捉摸著恢複法力或許得等著回仙界了，到時候這群人又喪失了記憶，輪回去了。

  她要這般報複，委實沒什麽意義。

  身上的傷口著實太觸目驚心，青唯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勉強地脫離稻草堆，壓在山丘上。這天已經漸漸下起小雨。

  她苦笑一陣，感覺又要失去知覺了。

  這仙生，還真夠倒黴啊。

  ……

  ——鳳宣國宮中——

  鳳鳩方回到明月宮中，便瞧著李微坐在那裏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水，著了一襲與鳳鳩相同的朱紅色衣衫，頭上插了幾根金步搖。這模樣十足的一宮之主架勢。鳳鳩遠遠地瞧了有些頭疼。

  一個人的性格由於仙身而變了，他若是這樣就放棄青唯，那他豈不是太過於自私？

  可是一想起李微在宮中囂張跋扈的模樣，以及百般挑釁****他人的惡趣味，鳳鳩亦是頭疼不止。

  他一想，當初在仙界時，那些仙界中人對青唯的態度便從未好過，就是一副折磨她的善良與善意。而青唯額間仍然有墮仙封印，這般來了，難不成全然墮化了？

  當初越是善意的人，在被傷害後越會……

  就算是青唯跳入冰池時，被人界的風劈開了封印，墮入魔道，他也難以拋棄這樣的青唯。

  “鳳九，你過來，你過來。”李微坐在那裏，瞧著鳳鳩出現，欣喜得很，連忙對他招手。

  哦，對。

  縱然青唯有百般變化，成為了李微，可唯一相同的是——她還是愛著他的，深深地愛著。

  隻要兩人彼此相愛，一切也不會有其他的不同罷。

  所謂的凡人，在他萬年仙齡的鳳君眼裏，也隻是螻蟻，唯一不同的是它們有輪回，而仙人並沒有。

  所以，隻要能同唯兒一起，螻蟻什麽的，她喜歡殺便殺了罷。

  隻是希望，不要在李微變回青唯後，猛地想起當初在人間做過的事，感到懊悔和自責，這樣的他會更難受。

  到底，怎樣守護青唯比較好呢？

  鳳鳩心裏並沒有底。

  但是愛的人，就在身邊的感覺，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比擬的。

  看著鳳鳩站在那裏不動，李微有些著急，連忙奔了過來，“鳳九你去哪兒了，本小姐等你可久了，你去哪些地方怎一聲不吭呢？”

  鳳鳩低頭，現在的他已經追上了李微的個子，身子比她高了一些。

  他將自己‘多餘’的心思給排空，想著青唯的模樣，環擁著麵前的李微，含笑到：“我還能去哪兒，隻是去禦膳房做了一份菜肴罷了。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紅燒肉與烤雞來著。”

  以前，在仙界的時候，很喜歡。

  李微蹙著眉梢，鬆了擁住鳳九的手，看著他的容顏滿是不解，甚至帶了一絲厭惡之情：“紅燒肉？就是那滿是肥瘦夾層，油膩膩的那種肉？”

  “呃，唯兒是的。”李微這麽形容，也對，但總覺得不妥。

  李微撇撇嘴，瞬間抽起腰間的鞭子，很是不悅“啪”地一聲甩在地上，激起滾滾塵埃。

  四旁的侍者知曉李微這是情緒不好，連忙往後退幾步，生怕殃及池魚。

  “紅燒肉這種東西也敢端上台麵？”她極為不悅地往後一瞧，一個宮女正端著餐盤，上麵擱置蓋子之下的，應當便是紅燒肉了。

  她嗅著那種味道，就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要窒息了。

  鳳鳩不解：“微兒，你……不喜歡嗎？”

  鳳鳩不說還好，一說李微瞬間來氣。

  從小到大她都是在李氏家族中最受寵的，府中上上下下將她的個人喜好背得牢牢實實，沒有一個人敢懈怠。

  甚至連她哪一日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衣裳都有人記得，可這麵前的男人——

  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竟然會將這麽惡心的東西端給她，還說是她喜歡的。

  不可忍！

  李微向前一步，帶著不解質疑：“鳳九你對本小姐的喜歡就如此廉價？本小姐喜歡什麽你毒不清楚……”

  鳳鳩不知該怎麽說，他突然覺得自己這麽想著用她原本喜歡的給拉近乎實在是有些。

  “那，那微兒你喜歡什麽，我去做便是。”

  大約這樣，她會開心吧？

  李微狐眸睨成一條線，聽著鳳鳩的話語非但沒有舒心，反而更是不悅，她目光落在端著盤子的女人身上，那宮女頓時手一抖，東西險些沒有拿穩當。

  “鳳九，你不喜歡本小姐了是吧？”她問。

  問得莫名其妙。

  “微兒，你在說什麽？”

  鳳鳩慌亂地不知該怎麽跟她說，“本尊定然是喜歡你的啊，你別胡思亂想。”

  李微冷哼一聲，目光一直緊鎖在那宮女身上，手中的鞭子握得越發的緊，“哦哦，長得還不過嘛，難怪難怪……”

  聽著這樣不帶好氣的話語，任何女子都不會覺得這是一種誇獎，連忙後退一步。

  “小姐，奴婢，奴婢沒有……”

  “沒有什麽啊？”李微逼近一步，目光更是陰寒，“本小姐還什麽都沒說呢，你個賤.人倒開始害怕了！”

  宮女嚇多的一顫，手上端著的東西抖得更厲害了。

  李微眸光落在這盤子紅燒肉上，她揭開蓋子，香氣撲鼻而來，可在她聞著卻是一股肮髒的味道。

  “嗬，你覺得，這紅燒肉，好吃嗎？”

  “這……”

  宮女不知如何回答，仿佛怎麽說都是錯的，可什麽都不說就是對主子不尊。

  她才入宮不久，宮裏人千叮鈴萬囑咐，惹著誰都可以，萬萬不能惹著李氏的人，而這麵前的女子……

  她縮了縮腦袋，將頭埋下去。

  “好，好吃……”

  “啪！”一盤子猛地撲在宮女臉上，熱氣騰騰的肉似灼燒般摁壓在她麵部，燙得她臉蛋瞬間泛紅。

  宮女尖叫一聲，連忙跟著跪下。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

  鳳九看著也緊張了，“李微，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李微念著那話語，狐媚一笑，“她這賤.人敢離你三步之近，你覺得我會做什麽？”

  “李微，你——”

  話音未落李微不知從何處抽來一把刀，直生生地戳在宮女臉上，血液頓時噴濺而出，和著糖醋味的紅燒肉，香味變得怪異無比。

  宮女疼痛，但不敢吱聲。

  臉毀了隻怕還是小事，她有預感，若她再說出一些令這小姐不快的事，她自己在這宮中呆著的，隻怕是一具屍體了。

  李微收回小刀，在手中把玩著，蹙了蹙柳眉，好似想著什麽，轉過身來對鳳九言：“你不是喜歡我嗎？你怎麽跟這種卑微的人在一齊！”

  “……這宮裏那麽多宮女，難不成你要將他們都趕走不成？”鳳鳩有些忍無可忍。

  李微眉頭索得更緊，將手中小刀擱置在鳳鳩手上，笑了笑：“你若是真的喜歡我，那就證明給我看。否則……”

  “……”

  李微看著鳳鳩的笑容很是純粹，就像一種墨色已經黑到極致，不可能再有別顏色的純粹。

  “去啊，你怎麽不去，難道不喜歡我了？”

  “李微，你能不能別鬧！”鳳鳩幾是難忍，甩袖離去。

  看著鳳鳩走去的樣子，李微咬緊了下唇，心底自是不甘。

  抽出刀幹，一把拽過那宮女，笑著看那宮女害怕的眼神，直接一把斷下。

  伴隨“哢嚓”聲響，一隻纖纖玉手已落地，砰然濺起塵埃。

  宮女害怕的神色凝固在上邊，顫抖著，痛苦著，右手連忙捂住左手被斷裂之處，拿著落下的手掌不停地往手腕處接，可不論如何，這隻手就怎麽也接不上去。

  她哽咽著，淚光滿麵。

  鳳鳩聽聞聲響愕然回眸，隻瞧著李微麵上微微有些血汙，她伸手，手指蘸著宮女的血液放在唇齒間細細品嚐，仿佛這東西就像是人間美味一般。

  她看著鳳鳩回頭震驚的模樣，心底更是愉悅，威懾道：“鳳九，你若膽敢喜歡他人，我便要那人碎屍萬段！”

  明明是女子悠揚婉轉的聲音，卻在她嗓子眼裏發出成了野獸的怒吼。

  那一瞬，鳳鳩仿佛看到青唯的影子一絲不剩。

  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在她身上一般。

  鳳鳩驚慌了。

  他甚至有絲恐懼，如果麵前的女子不是青唯，他又該如何尋找。

  人海茫茫……

  而李微看著鳳鳩這般恐懼的麵容，隻當是鳳鳩太過在乎自己，於是她越發的得意，越發的囂張。幹脆一腳踩在宮女的手腕上，狠狠踐踏著。

  嬉笑著：“啊啊，還好他不喜歡你，還好你也就隻是個醜八怪，否則的話……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