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私燃聚魂燈

  青唯倒不在意這些，她俯身低下，捏著青訣衣領緩緩道：“沒事兒，反正現在我們都是一條繩上螞蚱了，若是出了什麽事，第一時間也有報複的對象，不是麽？”

  “報、報複的對象……”青旭額間滲出汗漬，“這個，不太好吧？”

  青唯咧嘴一笑：“有什麽不太好的！快治病！聽見沒！”

  說完她還踹了青旭一腳，青旭臉都白了，顫巍巍控訴道：“你這是欺負殘疾人！”

  “——欺負的就是你！”誰讓他之前想要敲詐醫藥費來著。

  話雖如此但青唯還是擔憂著的，一些事讓青旭聽了非但沒有幫助，反而還會有被指控的機會。

  她招了招手，回幽以及鳳鳩都出雲水殿門了。

  ……

  出了殿門，外邊一片事業寬闊，整個草坪上的草許久未有人打理了，長得半人高，甚至還有的比她跟鳳鳩還高，遠遠看上去，真像一片茂密的深林。

  有風拂過時，沁人心脾的草香漫入心扉，整個人都因此舒坦了。

  但是——

  眼下的事卻讓他們時刻緊張著。

  “方才在殿內，你們到底在說什麽？”青唯警覺地問。

  眼看這事瞞不住，鳳鳩也沒有隱瞞的打算，看向回幽給了個眼神示意。

  回幽也不隱瞞什麽了，幹脆將一切事托盤而出：“——若要對抗天帝，必須喚醒鳳鳩體內混沌之力。而混沌之力，是由當千萬魂融合而成。

  換句話說，這種力量早在當初，殺死混沌之神時，就被打碎開來。

  有七份散落在人間融入生靈之中，需找尋生靈，得其靈魂，在聚魂燈中熔煉成符咒，最終貼往三根神柱上。破其封印。

  屆時混沌之力歸來，聚魂燈也會幻化為最強仙界神器，對付封天便能輕而易舉。”

  “——聚魂燈？”

  青唯猛地想起了在雲水殿外，聚魂燈落入她手，幻成匕首的模樣，她心有餘悸，下意識地看向鳳鳩。

  諦聽當時欲讓她以聚魂燈凝成的匕首，殺了鳳鳩。

  說這樣一切都能重來……

  而這邊，回幽言，聚魂燈曆練出的符咒能夠破除混沌力封印。

  ——為什麽同樣的東西，卻有兩種不同的說法？

  鳳鳩注意到了青唯神情變化，有一絲擔憂，淺淺的鳳眸注視著她，柔聲道：“唯兒，怎麽了？”

  青唯搖了搖頭，自身還是茫然之中。

  “並沒什麽……”那或許隻是一場夢吧。

  “唯兒，你可是在擔憂那七個靈魂之事？”鳳鳩想著青唯的脾性，試探性問道。

  青唯直接回絕：“——不，不是，我好歹也是上過沙場的，知曉一些人死了能救更多人。你不用……把我當一個弱女子來看待。”

  聽著青唯的語氣有絲怪異，鳳鳩頓覺緊張，連忙道：“唯兒本仙君不是這意思。”

  “我知道。”

  “……”

  “好了，你們兩個別說了，現在要緊的是玄色傷勢，以及得率先尋找聚魂燈。”回幽掃了鳳鳩一眼道，“如果聚魂燈尋不著，那麽一切都是空談。”

  聚魂燈……

  之前一男人也同他提及此事，可當時看著那男人手上也有一盞聚魂燈。

  鳳鳩不假思索道：“當初贈唯兒聘禮之中，便有聚魂燈，在仙桐林鳳族藏寶閣裏。還有昆侖山的生肌水也在那，看來，本仙君得親自去一趟。”

  青唯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回幽直接對鳳鳩招呼道：“快去快回。”

  ……

  青唯思慮半晌，心思十分凝重，問道：“上神，聚魂燈能夠……讓一個人起死回生嗎？”

  回幽頓覺緊張：“你怎麽會突然想起問這個。”

  “沒什麽，就是問問。”

  回幽深吸一氣，又望向四周一眼，謹慎道：“聚魂燈，能夠起死回生，但是付出的代價太大，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住的！——不管什麽情況，千萬不要動此歪念，否則……”

  “……否則什麽？”青唯望著回幽，“你怎麽不說了。是不是還沒有人如此做過？！”

  “你最好還是別想了，隻要記住，千萬不要動此念頭！輕則喪命，重則怕是整個毀滅仙界……”

  青唯：“……”

  看著回幽往雲水殿內走去的身影，青唯又遙遙地望向朦朧白霧，虛無飄渺，除了長勢茂盛的野草，其他什麽也看不到。

  就像她與鳳鳩的前方。

  她太過迷茫了，而回幽說的一切她根本無法確定是錯是對，隻能夠依照能看得見的道路一點點前行。

  ……

  鳳鳩到達仙桐林時，那一片紅色結界依然罩在上方，就像一輪巨大的紅日將整個仙桐林樹木焦灼著。遠遠地，便嗅到一股幹枯的味道。

  他踏上仙桐林台階，遙望結界之處。

  與青唯所說的不同，這邊已經看不見什麽天兵了，外麵死氣沉沉一片，像是被烈火摧毀過的墳地。

  他踏在階梯上方時，四周漆黑成焦炭狀，隨著淺薄的風拂亂眼前景象。

  進入結界很是輕鬆，他根本沒看到什麽人，往鳳翎宮去時，才遠遠地瞥見幾個人。

  那些小仙被挨個挨個捆在一起，綁在巨大的鐵樁上，嗚咽啜泣。身上滿是被鞭子打過的傷痕。四周一些小仙圍繞在一齊，都埋著腦袋默不作聲。

  ——很明顯，殺雞儆猴。

  那鐵樁杵於高台之上，下邊是一堆柴火，將裏邊燒得通紅，一年紀燒長的人，拖著被綁著的幾個小仙往燒紅的鐵板處去。

  小仙們掙紮著哭嚎著，可身子被牢牢地綁住根本動彈不得。

  “我求您，求求您了……不要殺我們，我們什麽也沒做錯，什麽也不知道啊！”

  “嗚嗚……啊啊啊……”

  為首的那個明顯不關注這些，隻是一個勁的往前方拖拽：“鳳君說了，該死的都得死，留下的必須是忠於他一人的！你們這些心有異向，就是得死！”

  “不要啊——不要啊！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啊！憑什麽斷定啊——不要啊！”

  幾個小仙已經哭號得眼淚鼻涕全然落下，身上沾得濕淋淋的，更有些被嚇出了原形，尖聲叫著踢著腿。

  鎖鏈牢牢地考住他們，費力的掙紮隻是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響，將腳踝勒得蛻皮。

  男人悶哼一聲道：“誰讓你們當初侍奉過鳳鳩，那個什麽……仙界第一美人兒，哈！不就是個無能娘娘腔嗎！

  這種人，老子最看不起了！之前不是他在，有那麽一點法力，老子還能忍忍！

  現在他被天帝通緝，活該你們倒八輩子黴！！！”

  拖著，幾個小仙就被拖去往燒紅的鐵板處了，迅速地將他們的手腳全部拴在鐵柱上。

  在觸碰到鐵板瞬間，那蝕骨高溫驚得他們連連尖叫，連哭的力氣都沒了：“——啊啊啊啊！我們錯了，我們錯了……繞了我們，繞了我們罷！”

  “……發誓隻尊新鳳君一人，再無他意啊！”

  眼淚珠子落在鐵板上，‘茲茲’聲響，快速地化為煙霧消失而去。

  而小仙裸露在外的肌膚直接被燒得一片通紅，迅速地糜爛開來，裏邊的肉也由鮮紅變得淤黑。

  “——你們還真是不客氣！”

  紅衣男子身若紅蓮，在風中妖冶綻放，三千墨絲劃過長眉，獨留一份傲然。

  還未來得及看清真容，他手中紫竹骨扇負手一揮，猛烈狂風從梧桐林處刷刷席卷而來，殘帶著葉子將釘在地麵的鐵柱推翻。

  下麵的烈火已然焦熄，突入起來的狂風使得炭火芯還在跳動，可裏邊已經沒了聲響。

  燒紅的鐵柱連帶著鐵板一齊被掀翻，小仙們痛苦之餘發現手腕處，腳踝處的鐵鏈全被斬斷！

  瞬間欣喜地躲過鐵板砸下，眼中又是痛楚又是激動，忍著臀部的痛楚，抹淚道：“謝過鳳君，謝過鳳君……”

  男人瞬間錯愕，眼瞪的跟牛般大，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想要逃：“——鳳君？不可能！天庭那說了，鳳君已隨青丘母夜叉墮入魔道，被鴆毒蠶食軀體了……不可能還活著……”

  可眼前紅的男子，奢華雍容的紅衣，簡單的束頭，萬千墨絲傾瀉在身，妖冶紅光不掩他一身灼灼傲氣。淺淺鳳眸在眯眼一瞬，寒意澈骨……

  紅衣男人一步步逼近，陰沉而笑：“看來，你知曉的還不少……連鴆毒都明白。”

  如此氣勢，如此驚駭，嚇的男人雙腿一打顫直接跌落在地，屁股重重地摔在鐵板上。灼熱的鐵板瞬間將他衣裳燒了個窟窿，皮膚便黑，肉也隨著流膿。

  “你……你你……”

  縱使這再痛，他也不敢貿然起身……這男人，眼前這紅衣男人，實在太讓人壓抑，讓人畏懼！

  “——說吧，現在這仙桐林到底誰是鳳君？”

  男人麵對著強勢的壓力，害怕得額間汗如雨下，將眼睛都給淋得模糊，顫抖道：“您，是您，是您啊！”

  “嗬，”鳳鳩輕笑，看著他這膽小怕事的模樣，隻覺更是輕蔑，“主事的鳳君，是誰？”

  他倒想知曉，到底是誰趁他不在，繼位仙桐林，行事還如此囂張。

  男人被欲回答，可結結巴巴半晌，看著身後越來越接近的身影幹脆仰頭一倒，裝死躺下。

  鳳鳩回眸，隻瞧著一男童提著一雙金絲鳳靴囂張而來，肩上係著的血紅披風隨著他身形而飄動。

  男童傲然挺身，上下打量了鳳鳩一眼，原本有絲震驚的表情極快恢複了鎮定。

  他有絲遺憾道：“原來你還沒死，看來本君的鳳位還坐不穩呢。”

  鳳鳩挺著背脊，看著這比他矮兩個腦袋的男童，徒覺有趣：“哦，鳳雨，新捧上任的傀儡是麽？四大長老死了，本仙君還以為……你也追隨而去了。”

  鳳雨一聽嫩白的小臉被逼得通紅，攥緊雙拳怒吼道：“——你說誰是傀儡！本君告訴你！你在時本君位置便牢不可摧，現在依舊穩固！”

  “穩固？”他輕咬著這兩個字眼，在唇齒之間咀嚼著，隱忍著憋笑。

  鳳鳩手中搖晃的紫竹骨扇，也隨之顫了顫，“看來……你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這兩人對峙，一高一矮，不從他物，單從這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勢便能端斷出，誰勝誰負。

  這外人都能看出來的東西，這兩人同時心底也知曉。

  “現在，本君是鳳君——而你，鳳鳩什麽也不是！！！”

  鳳雨顫著身子狠狠地瞪著鳳鳩，將兩隻眼睛鼓得大大的，恨不得將所有的眼白都給擠出來，咬牙切齒，身上氣勢不夠便用憤怒來湊。

  然而這樣的怒氣在鳳鳩麵前，卻是從容不迫的淡然。

  他笑著頷首，像哄小孩似的寬慰道：“好好好，本仙君什麽也不是。不過……你似乎，待鳳族人並不好呢？”

  鳳雨怒哼一聲，雙手叉腰瞪著鳳鳩道：“你算個什麽東西，現在本君是鳳君，他們自然由本君管教！”

  紫竹骨扇頁柄微抵住鳳雨的額頭，將他踮起的腳尖給戳了回去，微抬起下顎，高貴而疏離：“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要本仙君……教你麽？”

  那一瞬，鎏金色的瞳眸裏凶光畢露，陰鷙可怖，散發的寒氣足矣凍結整個仙桐林。

  鳳雨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隨即越跳越快，害怕地似要蹦出。

  他額間被抵住的紫竹骨扇，正以法力恩壓住他的靈脈，讓他渾身上下每一處筋脈都僵硬難以動彈。

  “可、可惡……”

  鳳雨不甘心地想要掙紮，卻發現越是掙紮，那一股力量越將他震懾得緊緊的，渾身上下不自覺地抽筋似疼。

  而這紅衣男子，就這麽輕輕地手持紫竹骨扇，不費吹灰之力。

  什麽叫做勢氣，這才是絕對壓製！

  ——不是所有坐上鳳君之位的人，都叫鳳鳩！

  在被壓製下，鳳雨將全身上下的法力都灌輸道一條筋脈上，企圖強行突破，然正衝向額際時——

  鳳鳩輕輕地挪開了折扇，微微扇著清風，笑言：“既然你坐上這位置，便好好地坐，欺淩弱小可不是一強者該幹的事。”

  鳳雨臉紅脖子粗地怒吼道：“不、不需要你來教訓我！”

  “哦？”

  “……”鳳雨陷入不甘心的沉默。

  鳳鳩可沒心思跟這小孩多計較，畢竟現在仙界處於亂世，他被天帝推翻下鳳君吱位是有意之事。鳳雨無異是最好的傀儡，而傀儡一倒台，整個仙桐林隻會更亂。

  倒是……

  他輕睨向正匍匐在地麵上，伺機而逃的某人。目光淩冽如劍。

  “鳳、鳳鳳君……”

  這種人，他可不想讓其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