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長老們，都死了！

  雲層停到鳳鳩身旁時，幾人才發現他渾身是傷，血肉模糊成一片，骨骼隱約可見，就臉還比較完好隻落了幾道傷。

  “鳳、鳳君……不好了，仙桐林。”

  他咽下一氣，似覺得這事鳳鳩早已知曉，連忙換了種說話方式：“鳳族長老們，都死了！”

  “——都死了？！”鳳鳩瞬間驚愕，他方繼位時，也不過是壓了一下他們幾人罷了。

  這幾個老頭子看上去傲氣十然，不過是長著年紀倚老賣老，有點好處，或者是遇到強的還是很容易欺壓而下。

  如果天帝是想要鳳君之位，斷然沒必要把這幾個小人之才給殺了。

  似乎這局勢有些與想象中的不同，鳳鳩鎮定下心神來，詢問道：“到底仙桐林發生了何事？你別急，緩口氣說！”

  玄色點點頭，身體受傷已經讓他精神上邊有些渙散，看鳳鳩的麵龐都有些模模糊糊。

  青唯連忙做出判斷：“在這方雲層難免不安全，萬一仙界天兵再來，亦或是有他人來，將我們幾人現場捉拿豈不失利！”

  回幽亦覺有理，連忙打斷道：“有什麽話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說，先給這人療傷最重要。”

  “好。”鳳鳩應下，“可是去哪兒為好？”

  在他勢力範圍中，仙桐林已經回不去了，而經過天庭那一事，青丘必然有天庭重兵把守，回幽作為墮神，四海為家，並無安全的居家之處。

  若是說去昆侖，昆侖此地雖是冷清無比，又便於給玄色療傷，但人人可去，太不安全。

  “這個……”青唯想了想，狡黠一笑，“我有個好去處，應當可行！”

  回幽盯著青唯的笑容，亦是瞬間想起一地方，“那裏？確實可行！”

  看著兩人這般默契的模樣，鳳鳩倒是茫然了，難道有什麽地方是他們兩人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

  “你們到底說的是哪兒？”

  回幽大度地拍了拍鳳鳩的肩膀，略有邪笑道：“美人兒，那地方，你也去過……”

  鳳鳩麵色瞬間爬上驚恐，仿佛想到了某些不堪的曆史。

  “本、本仙君可不想去……”

  青唯已經將有些奄奄一息的玄色扛在了肩上，扯下身上裙擺的一截布料纏繞在他的腰腹處，其餘傷勢未做任何處理，仍是有血大片大片地流逝著，空氣中散發著濃濃血味。

  她望向麵色尷尬的鳳鳩，有些好笑道：“現在可已經由不得你了，玄色傷勢如此之重，看吧，都昏迷過去了。再不進行治療恐有性命之憂。

  仙桐林事雖危在旦夕，但也不急於一時。

  死燒雞，你要再想那麽多，當心姑奶奶我……哼哼哼。”

  這些事鳳鳩心裏都清楚，可他一想到那個地方，就滿滿的噩夢，尤其是……回幽還在。

  回幽恰好看向鳳鳩，看著鳳鳩有些拘謹的模樣瞬間大笑：“美人兒，時日不同以往，本上神想對你用強，隻怕這小丫頭，還不肯答應呢。

  走罷！”

  見心思被戳破，鳳鳩麵色速然紅了，逞強地挺起腰身：“——好！走就走！”

  路途之中，青唯回憶起了當初。

  “第一次來雲水殿時，還是為救鳳鳩這隻死燒雞。當時這貨被我灌下了神仙笑渾然不知，正好去仙界開會，結果被你順道捉拿了去。”

  回幽亦是隨之回憶起來：

  “是啊，當初看著這美人兒第一眼，再多的仙界女仙也抵不過他一人。真是搞不明白，怎會有男子生得如此模樣！”

  回幽說這話時，麵目表情還有些遺憾。

  他身旁的回蕪感受到了這一情緒波動，很是不滿地對鳳鳩吐了吐信子，以示警告！

  鳳鳩麵色尷尬，隻是扶著不會說話的玄色，全然當他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不知曉。

  現在的她還有些小小喜歡欺負這隻死燒雞。

  她笑，“如果不是我及時趕來，說不定……”

  她悄悄地望向鳳鳩，鳳鳩亦狠狠地瞪著她。

  青唯憋笑。

  “說不定那時候鳳鳩已經‘被迫’跟上神成雙成對了！

  一旦成雙成對，鳳楚一定不會放過回幽！到時候又是一番鬧劇！哈哈哈！”

  回幽聽聞，亦是放聲大笑開來，仿佛之前的一切已經煙消雲散。

  可是青唯看上去這般，心底卻放不下。

  雲水殿外的風很是冷清，吹拂過來都能嗅到一股子蘆葦的清香味。

  那邊的草許久未有人鋤了，早已長得半人高，有的甚至比青唯及鳳鳩身軀還高。隨著朦朦朧朧的薄霧，虛無縹緲的舞蹈。

  那時候她被困在外邊進不去，無奈下隻有到處尋人，碰巧就將雲殷尋著了。

  那時候的雲殷傻乎乎的，看上去很是**/絲，還一直嚷嚷著要她給他找媳婦兒，扭著毛毛蟲般粗壯的眉毛，真是逗。

  “可是鳳楚、雲殷、青葵……他們已經不見了。”在回憶時，他們的麵容還生動形象地出現在腦海中，可事實上，已經悄然離去。

  殘存而下的隻有空無的回憶。

  鳳鳩沒有說話，依然佯裝著盯著玄色傷勢。

  ——他並不會醫術，青唯不會，回幽也不會。

  唯一會醫術的鳳楚，已經耗盡畢生之力，什麽都沒了，走時連一粒塵埃都不曾留下。

  “……”

  氣氛突然就沉寂了，在步入雲水殿之道中，隻聽得見從耳畔躥來的風聲，以及深深淺淺的呼吸聲。

  最終，呼吸聲也被風掩埋……

  由於之前走過雲水殿，故而裏邊的迷霧很容易的突破了，直接找著了正殿。

  年久失修，雖不至於一片斷壁殘垣，卻也是四處狼藉，破敗的景象。有一部分經雲殷手裏修築後好上不少，但也由於雲殷消逝，又恢複了破落之象。

  鳳鳩與回幽二人將玄色輕輕抬起，青唯在一旁扶著玄色腰身，生怕纏上去的繃帶又落下，無法止血。

  找到一石床後，將玄色輕輕地擱置在上邊。青唯在放下他軀體時，不慎扭動了一下，發現他無數根骨骼早已被迫斷裂。

  而之前在雲層上看到玄色趕來的模樣，不知是他咬牙支撐多久的。

  幾人坐在床榻旁，各自找了張還算完好的玉石凳子。

  回幽身旁的回蕪已經去打水了，走時扭頭看鳳鳩的眼神很是嫉妒，卻無他法。

  幾人望著躺在石床上的玄色，口口聲聲說是要給玄色療傷，可一到這會兒，都隻對醫術略同皮毛之處，爆露而出。

  可是現在再出去尋醫仙代價有些大，將玄色置之在此又絕非良策。

  青唯並不會醫術，但當初征戰沙場時，身旁也跟著幾位軍中醫仙，在照料人時她也學了一些。

  看著玄色躺著的怪異姿勢歎氣道：“他的骨骼估計是被法力廢了，現在需接骨，說不定還需疏通經脈。方才沒能讓他把話說完，也算是給他留了一口氣……”

  無奈下，回幽開了口：“……要麽，既然無法對陣下藥，那就隻有先灌輸點法力，再去用一些萬能的天地材寶給玄色養養身子。”

  青唯頷首：“也好，我現在是‘青葵’的模樣，也就是新晉狐王，回青丘取點東西，應當沒什麽問題。可若是帶回醫仙的話，並不能……”

  鳳鳩明白青唯的意思，“你且去去看，有什麽帶回藥材再說。畢竟你帶回一醫仙實在目標太大。”

  回幽點點頭，“不過現在丫頭身上似乎沒有狐筋啊，就連殘存在體內的狐力幾乎所剩無幾。這樣回去恐不安全，還是本上神護送一下為好。”

  一聽著回幽要送青唯，鳳鳩瞬即有絲不樂意，“我去！”

  “哎呀你去什麽去啊！”回幽連忙護在青唯身旁將鳳鳩攔下，苦口婆心道，“沒聽見之前玄色說嗎？仙桐林幾乎都歿了，幾大長老都已死了。

  估摸著玄色也是逃出有要事告知於你，你那去不是送死嗎？！”

  “那……”

  鳳鳩偷偷地看向青唯，心中不免有絲擔憂。青唯對鳳鳩微微一笑，讓他放心，“青葵了解我，同樣，我也了解這妹妹，所以不會拆穿的。”

  鳳鳩愣了愣，終究是有些放心不下。

  “好，那送你初雲水殿，總可以罷。”

  青唯點點頭，“也好。”

  玄色躺在石床上模樣很是難受，身體七八處地方被斷裂，血雖然經過法術製止了，但血肉模糊一片，還是很難愈合。

  一味的使用仙術治療，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本身仙體無法醫治好，灌入內的法力隻會平白流淌而出。

  青唯臨走時看了一眼回幽，總覺得有些擔心不下。回幽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要走速度！”

  她這才沒說什麽離去了。

  回青丘的途中，青唯與鳳鳩走得都有些緩慢。

  這些日子太多的事情發生，太多的事情壓抑在心頭，腦子裏時時刻刻就像繃緊了一根弦，不知何時會斷裂。

  她狐筋被抽，瀕死階段還得那一刻狐族大部分法力都流逝出去。雖有鳳楚給她暫時緩和，重新構造了筋脈，但已經大不如從前。

  如果說以前的她是活力滿滿，那現在的她，就是空有仇恨卻無能力釋放。

  什麽都做不到，活的簡直是廢物……

  鳳鳩也好不了哪兒去，服用了鳳楚鳳靈丹後，鴆毒是被壓製下了，有沒有性命之憂，這點誰都不知道。

  況且……

  回幽說的混沌之力在鳳鳩體內，不過是種方向性的猜測，實際上就算在鳳鳩體內。

  關於混沌之力她們完全不了解，鳳鳩也無法運用。

  現在的他們……太危險。

  “鳳鳩，”她說，“我要報仇。”

  她抬起頭來，遠山眉下的狐眸中閃著晶瑩光澤，咬牙切齒地握著手掌：“——我要報仇！替雲殷報仇、替鳳楚報仇、替青葵、青訣報仇！”

  他嚅了嚅嗓子，隻覺有些幹涸：“青唯……”

  “我已經不能憤恨自己為何沒早日看清——可現在的一切，我都已經失去！”

  她微微垂著眼瞼，掩蓋著憤怒與仇恨，手中緊握住長戟的姿態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他，該死……替他掩埋真相的仙家，也該死！”

  鳳鳩歎氣，有絲絕情的看破道：“可現在的你，提長戟都費勁……不要著急，一切交給我。會解決的，也會……複仇的！”

  如果當時不是他去天界將鴆毒處於半壓抑的狀態，唯恐傷害到青唯，那時完全迸發出來，定然能將整個天庭眾仙毀滅……

  現在的他，說不定還能再——不行！

  若是一個不慎中毒而亡怎麽辦！

  他已經不能再失去青唯了！

  看著鳳鳩的模樣，以及鳳鳩說的話語，青唯看向自己的雙手雙臂，歪著腦袋總看不出多少區別，“其實我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麽了……好像這麽活著，每次都有人要死，每次都有人從我們的生命裏離開。

  卻再也沒有人加入其中，與我們作伴。”

  “……”

  她握緊了手中長戟，指腹摩挲著長戟輪廓，“鳳鳩……若是沒有你，我真怕我會以卵擊石，跟他們死拚到底！

  你答應我，不論如何，一定要好生活著！

  我現在隻有你了，隻有你了你明白嗎！！！”

  鳳鳩被青唯搖晃地有些站立不穩，可他心裏擔心失去彼此的心情卻是同樣的強烈。已經走到了雲水殿的邊緣，外麵便是迷霧結界，出去後就不再安全了。

  鳳鳩笑了笑，淺淺的鳳眸微微眯著，鎏金色瞳眸裏散發光輝。他摟住她的腰身，俯下下顎，在她的額際輕輕地落了個吻：“唯兒，我明白。所以，你也一定要平安歸來！”

  他的模樣太過風淡雲輕，仿佛飽經一切磨難後淡定地站在雲端俯視眾人，可目光又那麽讓人安心。

  青唯深呼一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我會回來的。”

  “嗯。”

  青唯轉過身子，朝迷霧淺淡處走去，身子逐漸掩埋在霧色之中。

  而鳳鳩麵上的從容淡定，被陰鷙替代。

  ……

  他回到雲水殿時，玄色半躺在石床上，而回幽正在拿一玉石凳子的腿綁在玄色胳膊上，然後拿衣襟上的衣衫快速扯下，纏繞在上，固定好四肢。

  即使這樣劇烈的動作，玄色仍是羸弱地躺著，半點沒有蘇醒的體征。

  鳳鳩掃了回幽一眼，冷冷道：“想不到你還會做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