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想幹嘛！

  剛剛她還覺得他是小綿羊來著，現在、如狼似虎啊！

  青唯隻覺麵前人萬分可怕，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然後……

  踩空了！

  奶奶.的她忘了是在雲層上啊！平日裏騎著玉兔四處飛奔習慣了，今日難得乘雲，竟然落了下去！

  麵前雲浪翻滾、反複成形，可在青唯眼裏與血盆猛虎無異。

  ——知不知道她恐高啊！

  嚇死狐了嚇死狐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她墜下一層又一層，雲塊被她身體打碎，飄散出一絲絲雲朵恍若飄帶將她纏繞、飛散！

  原本被綢子簡單束起的發絲被風打亂，體內的失重感讓她感到無比惶恐。

  發絲被風吹地徑直朝上，如同鐮刀般，將臉割得生疼。

  冷風灌入她的衣袍，整條裙子如同鼓風一般十分龐大。裙擺末尾的鈴鐺猛碰作響，讓人不得安寧。

  而下麵未知的高度，把她嚇得渾身哆嗦，再也不敢看一眼。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瞬間吵雜的風聲漸息，就連失重感也平衡了下來。風也不再往袖口裏觀灌了，身體在緩慢回溫。

  就像靠近了棉花堆裏一般，四周的風也小了不少。

  鳳鳩傾著身子將她牢牢橫抱著，把她摁進自己寬廣胸膛，一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讓風聲擾亂她的心智。

  而後緩緩地，落在了地麵。

  “——嗚哇！”她脖子一舒，肚中的鹹水混著唾液瞬間噴出。

  鳳鳩躲閃不及，袖子間一塊被她嘴中汙穢給沾染到了。她的呼吸十分急促，麵色十分難看，顯然已陷入昏厥。

  他十分無奈，幹脆扯下袖袂一片，將她的嘴角輕輕地擦拭。原本有些髒的小臉頓時又幹淨不少。

  ——堂堂上仙竟然恐高？

  鳳鳩全然想不到成親時一句戲言，原來是真的。

  堂堂上仙恐高、堂堂仙君恐水。還真是夠巧合，夠般……配。

  鳳鳩蹙眉，咬文嚼字起來。

  般配？他怎會這麽想！

  一隻臭狐狸與他有何般配的！

  一定是喝了‘神仙笑’糊塗了，一定是。

  不過……

  鳳鳩望著青唯小臉鐵青，卻還下意識地緊緊摟住他，平日裏看慣了大大咧咧爆脾氣的她。此刻怎麽覺得這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很是讓人順心呢？

  她的發絲淩亂地垂在額前，原本飽滿光潔的額頭看上去有點亂糟糟地。鳳鳩伸手，十分小心、謹慎，怕擾醒昏睡中人一般。拂去了她額上的發絲，將其捋順。

  其實，她頭發質感也不差。

  摸起來有些硬，發絲粗厚，像極了倔脾氣的女子。

  就連頭發，也可愛的跟她一個性格。

  雲水殿離仙桐林可是十萬八千裏的距離，若不騰雲駕霧隻怕得走到……

  “嗯、呃。”

  青唯轉了轉腦袋，發絲蹭地鳳鳩胸膛一陣酥麻。

  鳳鳩有些措亂驚慌：“你……”

  難道她醒了？看到自己這般抱著她模樣定會被這利嘴嘲笑！

  可是那昏睡中的小人兒，遲遲沒有睜開眼的意味，反而越蹭越舒心。砸吧砸吧嘴，將鳳鳩抱地更緊：“嗯……墨離……我、我好想你……”

  墨離？

  敖墨離！那個十三龍子？！

  恐高被嚇昏厥後竟然做起了酣夢、在睡夢中想著別的男子！

  簡直是——

  一瞬間某鳳麵色陰雲密布，猶如狂風驟雨將要襲來。

  他抱緊了懷中之人，似要把她往胸膛裏狠狠蹂躪一般！

  在她身旁之人是他、是他抱著她！不是勞什子敖墨離！他真想讓這臭狐狸趕快醒來，看看躺在誰的懷抱裏！

  可青唯麵對這樣的擁抱非但沒難受，反而更加愜意地蹭了蹭。

  她那發絲隔著紅色浣紗磨蹭著他胸膛，真是叫人心煩意亂！

  鳳鳩摁住了她的腦袋不讓她亂動，本想飛身上天際，讓她好生清醒清醒，看看他——是誰！

  可一想著她恐高昏迷地難受，長舒口氣，打消了折磨她的念頭。腳下加緊了行程。

  雲水殿離仙桐林的距離若是用騰雲駕霧那必然快捷，隻是這麽徒步走……

  一想到這臭狐狸還想著別人，他就想趕快把她丟下去！

  讓她與這花花草草做‘親密接觸’！

  ……

  萬分朦朧中，青唯曾睜開眼，發現自己趴在一厚實的肩膀上。天上沒有多少燦爛奪目的零碎星星，有的隻是一輪十分雪白，看上去還有些孤寂的月亮。

  那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外邊渡了層月華，孤零零地沒有星星相伴，連月都是像橘子瓣般，一牙牙的。

  麵前人一襲紅衣，在這樣暗光下也顯得十分耀眼。

  他背著她緩緩地前行，縮地成寸。

  他是誰？

  這樣的背影竟讓她看得有絲安心……

  四周山林樹蔭重疊，涼風微微一吹便開始娑婆地搖晃。

  那些昨年小小的枯葉，就這麽不安分地落在了麵前人頭上，風兒再一刮，又寂寥地遠去。

  這地方好陌生，她一定還在做夢吧。

  一定。

  這麽想完，她又不知世事地睡去。

  鳳鳩攜青唯回仙桐林時，鳳翎宮四處燈火通明，外邊站了兩排密密麻麻地小仙執著燈，他們瞧著鳳鳩平安無恙歸來。

  也不管鳳鳩貞.操是否健在，直接揮著衣袖哀嚎，就差沒直接撲上去了。

  盡管使用了縮地成寸，但腳程歸途，背上還背著一個，不知趁他不在吃了多少肉的臭狐狸。額間明顯滲出汗漬，他拒過遞來繡帕的女仙，隻是將背後的那臭狐狸背地緊緊的。

  玄色見了連忙上前，招呼著幾個小仙把青唯給抬下去。

  鳳鳩搖了搖頭，有些疲倦又有些深沉道，“不了，我把她背回去吧。”

  好歹是他鳳鳩的掛名夫人，怎麽著也不能讓其他男人碰！

  而這所謂的‘背回去’，不是去青唯睡的鳳巢，而是……

  ——鳳翎宮寢殿。

  眾小仙望著鳳君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鳳翎宮走去，心中惴惴不安。

  “欸你們說，這次是美救英雄，還是英雄救美啊？”

  “這等事，我們這群小仙哪兒能得知。隻怕這麽一來二去、鳳君真會喜歡上了這臭女人！”

  “鳳君若是喜歡上青葵女仙還好，至少也是第一貌美的仙子。而青唯嘛……給我們鳳君提鞋都不配！哼！”

  “這種事，不好說。不過鳳君喜歡她，不也說明了我們這群資質不錯的姐妹們，還有機會不是？”

  “那是自然……”

  玄色聽聞幾個女仙私底下在那討論，心中不過冷笑。

  說青唯上仙陋顏配不上鳳君？

  那鳳君寧願照顧這麽一個陋顏的女仙，也不要這群美若天仙的女人。這是誰的問題？

  青唯先前本就歇息過了，再回到鳳翎宮時，她睡了不久便醒來。

  醒時隻覺渾身上下像在石頭上趴過似的，有些不自在。應該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

  可是、青唯往裏縮一點點。

  怎麽沒人告訴她鳳鳩這家夥也在她身旁？！

  青唯感覺糟透了，這隻死燒雞橫在床中，她要怎麽動彈身子！

  “……”

  這一定，是最大的折磨。

  青唯忽而想起在雲水殿中，鳳鳩許諾把他救出去，就清除她在仙桐林的一切債務！

  那麽說，這是見到他的最後一晚了，對吧。

  青唯一這麽想，忽然覺得麵前的男子也不那麽麵目可憎了。她拱了拱身子，仔細打量他的麵容。

  入鬢長眉下一雙細長的眸子，鳳眸緊緊地眯著，睫毛十分纖細，鼻梁高挺。側著身子時透過窗外的光，隱約可見他肌膚恍若流動著一層暗光。

  膚質十分之好，讓她忍不住想要觸碰。

  其實，她也說不出來他長得到底是男氣、媚氣、妖氣、還是邪氣。總覺得這些詞匯都無法準確的描述鳳鳩，他這樣的存在實在是太過特殊。

  有時候笑起來猶如熙風，溫和照人。怒起來又如狂風海嘯冰川砂石……

  不管哪一麵，他著上一身紅衣都是誰人無可比擬的美。

  如果她沒有愛上陸墨離的話，一定會對這樣一個男子偶犯花癡吧。

  “……”糟了，青唯，你跟這隻死燒雞呆久了。

  你忘記他是怎麽折磨你的嗎？

  天呐，果真美則是孽！她險些被他這相貌給蠱惑掉了！

  妖孽啊妖孽！

  青唯趕緊別過臉，再也不瞧鳳鳩一分！

  某鳳嘴角偷偷微揚，看來……某隻臭狐狸定力也沒那麽好嘛。

  清晨，青唯是很早便醒來了。可當她醒來時鳳鳩早已不在了身旁。

  他去哪兒了？

  哎呀不管啦，她現在的第一要緊事就是——

  解、除、債務！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浮雲！

  青唯回到鳳巢中，從一大堆衣服以及首飾中挑出最值錢的，趕緊裹了裹打包好。鳳鳩對她挺摳門的，唯一不摳的便是她的吃穿用度。

  她離開仙桐林後，哪怕不回青丘。這些首飾也能讓她安然無恙，任意逍遙！

  哈哈哈哈！

  青唯從梳妝台前拾起一寶藍色的雀釵，她尤記得，這是鳳鳩第一次給她插入鬢角的玩意兒。

  她細細摩挲著雀釵的輪廓，銀邊打造的釵子此刻摸起來竟十分冰冷。連同她的心，也一齊冷了。

  青唯抿了抿唇瓣，捏起雀釵一角，將它緩緩、緩緩插入發髻中。看著它下尾吊著的流蘇串，隨著她的偏頭而搖晃著，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今日拿到賣身契後……

  她就要徹底離開這裏了呢，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但她不可以止步不前！

  青唯輕歎一息，提起包袱往鳳翎宮方向去。

  她住的鳳巢到鳳翎宮距離之分地近，至少，她今天是這麽覺得的。

  抬頭望著古木參天的梧桐樹，蔽去清晨帶著暖意的酥陽，她深吸一口氣，踏上鳳翎宮白色的石階。

  “——青、唯！”

  鳳翎宮中傳來一聲怒吼，連帶著勾角屋簷下的金色小鈴鐺都震三震！

  青唯原本安然無恙的眼皮轉瞬狂跳起來，她捏緊包袱，那種不祥之兆怎麽感覺越來越近了呢？

  她再度望向那深幽地梧桐林，隻覺內心一片惶恐。

  完了，好像這次也走不了咯。

  正當青唯立正、稍息、右轉預備跑時，玄色一襲黑衣出現在青唯身後，麵上微微帶著笑意。

  雖然他長的也是蠻俊，可青唯知道，玄色是不常笑的。

  尤其是……這種滿懷同情地笑意！！！

  玄色對青唯深切道：“鳳君夫人既然來了便進來罷，正巧，鳳君想找鳳君夫人敘情。”

  嗬嗬嗬，女仙的隻覺告訴她，出現在仙桐林的‘正巧’，永遠不是什麽好事。

  極有可能是鳳鳩讓她對他“負責”。

  但她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絕壁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青唯轉身，佯裝一副陰柔樣扭捏道：“哎喲，死相啦！那都那個了，還敘什麽敘呀……”

  玄色：“……鳳君與鳳君夫人誠然恩愛，但此事萬不可推卻。”

  奶奶.的，都看出她不想進去了，居然還不讓她走！

  既然如此！

  青唯隻有硬著頭皮說，“玄色，鳳鳩他今日暴怒等級為幾級？我要是死在鳳翎宮內能算工傷麽？”

  玄色笑而不語，將青唯給推了進去。

  青唯撞向木門，一個重心不穩，險些跌倒在鳳翎宮前廳。

  抬頭時，隻瞧著鳳鳩半托著腮，正半眯著眸子看著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氣息讓人難以琢磨。

  不由得讓青唯猜想，這是生氣呢，生氣呢還是生氣呢？

  “青唯。”鳳鳩慵懶地開口，聲音好聽地如同柳枝拂過清潭，劃過一絲波瀾。“你收拾包袱是要作甚？”

  難不成告訴他自己想走？

  雖說卻是如此，但現在告訴鳳鳩無疑於“找死！”

  “這個……”青唯係下包袱幹脆一丟，打著哈哈道，“打算旅遊，旅遊罷了。”

  “哦？”鳳鳩挑起眉頭，指尖輕拍著桌麵若有所思道，“唯兒這是出走、還是旅遊嗬？”

  這隻死燒雞真是精！

  青唯額側冷汗滑落，弱弱道：“鳳君風華正茂，奴家不管去哪兒心都是在鳳君這兒的！”說完她還捂住胸口，仿佛十分堅定的模樣。

  鳳鳩看了看，淡淡地嗯了聲，看不出如何作想。

  他托起茶盞，微微吹了吹滾燙地茶水，若有所指道：“泡茶是一門功夫，泡不好，則可能混進點藥沫子，例如喝下便會喪失法力的‘神仙笑’。

  唯兒，你說……是這樣嗎？”

  完了，他肯定都知道了。

  她偷偷瞧向玄色，而玄色站在鳳鳩身後，模樣十分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