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想你了

  此塔名為黑龍塔，共一百零八層，盡管中心有一條棧道環環相扣可連通東海龍宮，本應是富饒之極，卻生在了黑水之端，四周盤著帶荊棘的海藻，龍宮之人嚐避諱不見。

  黑龍塔中隻有頂層是清修之地，其餘一百零七層全部關押著洪水猛獸亦或是海中墮仙。

  黑龍塔下有兩隻蝦兵蟹將，青唯徑直走去，倒也是不客氣，“你們的十三龍子在第幾層閉關？”

  陸墨離若隨父姓應喚敖墨離，按照血統尊卑唯有排最末等——十三。

  蝦兵蟹將看著青唯的麵龐隻覺十分麵熟，猛地一驚：“啊，你是當初天魔大戰中輔助十三龍子立下戰功的青唯副將？！”

  那一場戰役令陸墨離得到龍王垂青，父子相認，乃仙界一段佳話。

  難得有裝逼的機會，青唯頷首故作深沉，“嗯。”

  這樣一個‘嗯’字，更讓人感覺到一股絕世高手遠離塵世的氣息。

  那兩隻蝦兵蟹將得到確認，簡直是興奮地手舞足蹈：“終於見到青唯副將了！實在是太開心了！青唯副將能不能——”

  簽個名。

  青唯看這個仗勢便知又要被遭遇死纏爛打，白了白眼，“別廢話，陸墨離他多少層？”

  那個蝦兵聽著有可諂媚之機，連忙笑道：“青唯副將您也別白費力氣了，十三龍子根本就沒……”

  “——閉嘴！”另一螃蟹模樣的看守兵連忙喝出了他，使了個眼神。

  青唯看出了有些端倪，冷笑，對著蟹看守言：“怎麽，不說？”

  蟹兵見青唯似乎沒發現什麽，連忙圓謊到：“這……不是小的們不說，而是……小的們也不知道十三龍子在哪層閉關啊！”

  他們竟然不知道！

  青唯冷靜下心來，道，“既然如此，那也不為難你們。還勞煩二位進去通報一聲，說青丘青唯前來拜訪，求十三龍子出關一見。”

  她想他，

  真的好想他。

  不知為什麽，她覺得今天非得見他一麵不可。

  “這……”兩隻看守兵麵麵相覷，十分為難。

  青唯歎了口氣，攤開狐爪，在爪心之中一團紫藍色的火焰在深海裏顯得十分寂靜。“既然如此，那便隻好硬闖了。”

  七七趕著破水而來，她尚且年幼的修為哪怕化了一層避水罩也覺相當吃力。

  她連忙拉住了青唯的手，呼喊到：“祖宗，十三龍子閉關之中強行闖入定會傷了他元氣。祖宗，我們還是快走吧！”

  兩看守兵連連點頭，“裏麵關押的都是凶悍物，哪怕青唯副將您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一下我們十三龍子啊。”

  “是啊，是啊。”另一隻連聲附和。

  青唯十分不甘：“……”

  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都不要自己去見他！

  她隻是很想他了而已，為什麽他老躲著自己呢？

  七七方在深海中呆一會便有些許法力透支，被灌來的海水嗆了半口，“咳咳、祖宗，您在這兒呆著，鳳君會擔心的。”

  青唯隻覺得十分好笑，“擔心，他擔心什麽！不就是一隻怕水的死燒雞罷了！我需要他擔心？”

  七七有些遲疑，“可是……”鳳君看上去樣子確實很擔心啊。

  尤其是，在得知祖宗往東海方向去的時候。

  她抬頭仰望著塔身，看著塔身在明珠照耀下折射出的淡光，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他真的，不想見我嗎？”

  蝦兵蟹兵對視一眼，避開這個問題，打哈哈道，“青唯副將您還是先回去吧，倘若十三龍子出關，我們定會提前通知您。您看這樣可好？”

  又是這樣的敷衍話。

  青唯眸中閃過一絲不安，卻無可奈何。緩緩道，“好。”

  七七聽聞，想也不想地拉扯著青唯飛去了。她若再讓她家祖宗再在這兒呆一會，以青唯副將性子，說不定就改變主意打上黑龍塔了！

  蝦兵蟹兵見青唯與她族人遠走，驀地鬆了口氣。汗水都還掛在額頭上呢。

  “還好是走了，否則真攻打上黑龍塔，發現裏邊沒人。我們要怎麽變一個十三龍子給她啊！”

  “唉，癡情女果真不好對付啊。”

  ……

  梧桐台上，鳳鳩拂著瑤琴，修長的指尖輕輕撥動著琴仙，指腹摩挲發出微弱的聲響，好似鳳凰的歎息。

  他一襲火紅凰衣傾瀉了一地，美若畫卷。

  撩撥著琴弦戛然而止，“玄色，若是發生了一件事。你認為，是全然知曉殘忍全程之人最為幸，還是被美好虛幻欺騙之人最為幸呢？”

  玄色沉思一會，低頭回稟：“下屬認為，事發生已然成定局。若無法釋懷，那能遺忘是最好的法子。”

  鳳鳩聽聞嫵媚一笑，“也好。無憂則為無慮，無慮則為大幸。那便接著瞞著她吧。”

  “——是！”

  青唯為了償還那債務已經持續餓了十天半個月了，這次比以往決心更要堅定。但她想了良久，鳳鳩這隻死燒雞怎麽也是會挑刺的！

  哪怕她再瘦，欲加之罪和患無窮。

  說不給她清債，就是不會給她清債的！

  於是趁著鳳鳩又被拉上去天界開會（打麻將）的時間，青唯偷偷地溜到了青溪家。

  她騎著玉兔到的時候正值午時，恰好是吃飯的時間。青唯覺得自己真會掐點，趕緊趁這時候給身體補點油水。

  小木屋子內，青溪穿著一身青花大團刺繡錦裙，翹著二郎腿，正捧著過期五十年的碧螺春愜意呢。

  誰料一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神遊。

  當下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真——

  一開門便瞧著一渾身裹滿草垛，滿臉漆黑，不知是從哪兒行兵打仗逃回來一般的青唯，正眼淚汪汪地看著她。

  開口第一句便是：“親，有吃的嗎？”

  青溪扯了扯眼角，

  然後一腳將“草垛”踹了出去。

  “嘭——！”地關上大門。

  冷笑，踹出，關門。簡直一氣嗬成！

  青唯生怕青溪認錯人一般，連忙拍打著門：“開門啊，我是青唯，不是什麽乞丐！我是你你的萬年好仙友啊！開門啊！”

  青溪抱著過期的碧螺春，萬分嫌棄道：“就是因為是你我才不開門的。每次你找我都沒好事！別喊了，喊破喉嚨也沒用的！”

  這說的青唯真想大聲喊：破喉嚨——！破喉嚨——！

  但是，

  她淡定了，

  畢竟萬年好友青溪怎麽可能棄她於不顧呢？

  於是，當她在青溪後院拔掉青溪種的萬年何首烏準備當紅薯烤了吃時，（務必一口氣讀完），青溪終於炸毛了。

  青溪心疼地看著那何首烏草葉被青唯提起來，小何首烏正在亂踹亂哭，模樣十分可憐。

  她哀歎道：“哎喲我的姑奶奶，有話好好說，放下，快放下！”

  然後，青唯心滿意足地被邀請進了大院裏。

  院內依舊是那一株老梨花，樹幹不粗厚卻十分有力岔枝，開著一樹繁花。每當有風時，她總能看到弱不禁風的花瓣飄飄灑灑地落了一地。

  襯著幹稻草堆製的小屋頂，精致的木屋與樓閣。那種世外隱居之感不言而喻。

  青溪小小地啜了口茶，嫌棄道：“你這毛頭土臉的是怎麽回事？”

  青唯看著那杯不知過期多少年的，甚至都發毛的茶葉。她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了來自青溪的惡意，不、這簡直是報複啊！

  她捋了下頭上的雜草，訕訕道：“嘿嘿，今天鳳鳩去天庭開會，我從膳房那鑽煙囪逃出來的。為了防止逃跑途中被發現，我還穿上了這身隱蔽裝備。怎麽樣，可還不錯？”

  說完，青唯還彈了一下她肩上的彈力繩，繩子崩開又收縮回去的瞬間，一堆雜草、木屑從她那背心裏鑽了出來。

  一大團灰塵將兩人包裹住，嗆得人一身草灰。

  青溪瞧了瞧她身上的‘隱蔽裝備’，隻要縮成一團躲在草叢裏三天兩夜都不會被發現。這種鬼點子也隻有她才想得到。

  她輕蔑地哼哼道，“的確很專業。說吧，找我又有什麽事？”

  青唯聽聞眼淚都要擠出來似的，皺巴巴一個臉，搖晃著青溪的衣袖，“能不能先別說事，上點吃的行嗎？”

  說完，她肚子還十分配合的合奏一曲：“咕咕，咕咕咕……”

  然而，青溪這鐵公雞絲毫不為所動地飲茶。

  青唯一見自己裝得還不夠可憐，連忙用口水當眼淚抹到了眼皮上，“嗚嗚嗚，青溪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在仙桐林裏老被鳳鳩那隻死燒雞折磨，我都不記得上一次吃飽飯是什麽時候了……嗚嗚嗚。”

  瞧著青唯聲淚俱下，青溪也忽然覺得她怪可憐的。

  她放下了茶盞，順著青唯的毛，語調間十分溫柔，道：“別著急，慢慢總會記起來的。”

  青唯：“……”

  她在被青溪話語震懾出內傷後，快速恢複過來，哭腔道：“那你給我點錢，我去買點吃的可好？”

  青溪果斷地搖頭，麵有同情之色：“再餓也不能吃錢啊，親。”

  果然青溪的摳門是出了名的！！！

  仙界史上有兩難：

  第一，讓青唯還鳳鳩債！

  第二，讓青溪借青唯錢！

  現在，她決定挑戰第二項，找青溪借錢，雖然這是從她嫁到仙桐林後就一直在做，卻從未成功的事。

  每次打的欠條，青溪不看。

  每次門檻打滾，青溪不理。

  這次她是真的下定決心借錢了，不管什麽辦法也一定要借到！

  “——青溪啊，我的親人啊！”青唯突如其來地緊握住她的手，險些把她嚇得打翻茶盞。

  “這次很嚴肅的跟你說：借錢，雖然我知道你多半不會同意。但卻是我肺腑之言啊！”

  青溪白了個眼，幽幽道：“你哪次借錢不是肺腑之言啊？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