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往花樓
作者:天水京      更新:2020-03-11 21:09      字數: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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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醉仙樓,李懷石跳上了馬車,快馬加鞭地去抓婢子了。

  須臾,街道一側隻剩下趙子遇和陸仲安兩個人。

  下午正是陽光充沛的時候,熱烈的陽光把榆樹的葉子照的透亮,也把樹下的人照的明亮生輝。

  在這樣明亮的天地裏,趙子遇晦暗的麵容上,第一次出現了少許正常的顏色,和著這淡淡的樹影,仿佛萬年的枯木上,終於迸發了些微生機。

  四月,是個好時節。

  陸仲安看了一眼低頭而立趙子遇,轉身上了馬車。

  趙子遇捏著手指,正猶豫著,就聽到他的聲音:“不想去了麽?”

  她趕緊爬上去,坐到了車轅上。

  這個人,太令人琢磨不透,她委實不願和他一起待在閉塞的車廂裏。

  然而,有人偏不遂她的意。車簾撩開,身後就響起他沉沉的聲音:“進來。”

  趙子遇隻好按他的吩咐,坐到他對麵。

  屁股下麵,是軟乎乎的錦墊,可趙子遇卻如坐針氈,似乎這錦墊,遠不如外麵的車轅舒服。

  “把衣服脫了。”

  “做什麽?”趙子遇心下一驚,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咚咚聲,這個人,該不會是發現了她的身份吧。若是以此做籌碼,來要挾她和陸府,她所做的一切,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已經記不清走了多少步,才到了今天的局麵。不能,不能再回去了。

  趙子遇抓緊自己的袖口,半晌沒有呼出一口氣。

  “你若是執意穿著這身衙役的衣服去查訪,也沒人攔你。”陸仲安瞧著外麵越來越小的醉仙樓,慢悠悠地說。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趙子遇提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確實,若是穿著這一身衣服去逛花樓,恐怕隻會嚇到別人。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鬆開袖擺上的結,解開腰間的衣帶,利索地將外衫褪去,露出裏麵的粗麻衣。

  因為係外衫的緣故,那身麻衣到處都皺巴巴的,趙子遇用手去捋那些起皺的褶子,卻怎麽也捋不平。

  正煩擾著,眼前一黑,淡淡的沉水香撲麵而來。

  “唔。”趙子遇抓了抓,把蒙在腦袋上的衣服拿開,有些不明所以。

  “換上。”陸仲安說。

  換是不可能的了,趙子遇裏麵已經沒有衣服了。思忖片刻,索性直接把他給她的錦袍套在了外麵。反正她的身型很小,就算套了兩身衣服也看不出來。

  “為什麽是平康坊?”陸仲安看著外麵的街景,漫不經心地問。

  趙子遇剛把錦袍理好,這會正望著他的側顏出神,揣測他到底是個什麽人。一時恍惚,沒有聽清他的問話。

  “想要查高睿,為何不去丞相府,而是選擇了看起來毫無關係的平康坊?”他又問了一遍,慢慢收回目光,看向趙子遇。

  “因為真實性。”趙子遇說:“一個家族可以內部十分複雜,卻展現的很單純。像丞相府這樣的地方,更是如此。若是直接去調查,能看到的,也許隻是被允許看到的。可是煙花之地就不一樣了,這是一個最容易叫人卸下偽裝的地方。畢竟,沒有多少人在宣泄情緒的時候,還背的出詩書禮易春秋。”

  “倒是個新鮮說法。”陸仲安情不自禁地揚了揚唇角:“你似乎很有經驗。”

  趙子遇沒說話,一言不發地看向窗外,外麵的光影流動,在她麵容上留下明明暗暗的斑駁。

  “你以前來過這種地方?”陸仲安並不想就此放過她。

  “公子未免過於抬舉小人了。”趙子遇淡淡說,麵上平靜無波。

  陸仲安還是頭一回碰到這種連嘲諷都無動於衷的人,便也不再說下去。隻是難免生出些許好奇,不知此人宣泄情緒的時候,是個什麽模樣。

  平康坊離得不遠,入北門向東不多時,馬車就停了下來。

  一個侍從模樣的人跳下馬車,走到車簾邊上,深深施了一禮,問道:“主上,還去團兒姑娘那嗎?”

  “不了,就到這吧。”

  陸仲安稍一抬手,下了馬車。趙子遇跟在他後麵,進了一家看起來相當素雅的樓閣。房簷下放著一塊牌匾,上麵刻著“寫秋閣”三個大字。

  入內兩丈,便有婦人出來躬身相迎,婦人梳著極高的發髻,發髻裏大約是金絲做的支架撐著,兩端都用簪花掩了露出來的架身,隻有發髻上端能隱約看到些許的金光。身上穿著珠灰色的短襦,黛色的長擺裙,一直拖到腳麵。腰裏束著巾子,腳上沒有穿襪子,赤腳踩著一雙木屐。

  看模樣,這人大約便是話本子裏常說的鴇母了。

  隻是這樓閣內裏,倒不似趙子遇想象的那般姹紫嫣紅,反是裝飾的像個高雅的書院。看來這裏,應該是個文人儒士喜好的上等青樓。

  “這位小公子,似乎沒見過呢。”

  鴇母朝著趙子遇微微笑著,引著他們進了內院。木屐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空遠又清寂的聲音。

  內院裏有一個很大的池子,池子裏還有一艘花艇。鴇母把他們帶到回廊處,遠遠的看過去,原來花艇上端坐著各色姑娘。

  有抱琵琶的,有拿胡琴的,有手持篳篥的,還有沒拿絲竹卻穿著長擺舞衣的。都是一副嫻靜神情,梳著清麗的小髻,麵上施著薄薄的脂粉,笑容姣好。隔著水波遙望,宛若芭蕉下的仙子。

  “想聽哪個姑娘的曲子?”鴇母笑問。

  “就溫若若吧。”陸仲安看都沒看花艇上的鶯鶯燕燕,轉身就往二樓去。

  鴇母怔了怔,似乎是沒想到陸仲安會點溫若若,邁著小碎步,就跑過去攔住陸仲安。

  “真是不好意思,若若今日不掛牌。”鴇母滿臉歉意,陪著笑。

  “那明日。”

  “明日也不行呢。”鴇母有些著急,額上的脂粉都有些消融:“若若若若的牌子被其他客人留了。要不,要不換別的姑娘吧。昨兒剛來了新人,琵琶彈的極妙,完全不遜於若若。公子要不要聽一聽,興許能為公子解乏兒也說不定呢”

  “隻要溫若若。”陸仲安平淡的說著,衣袖輕拂,丟了顆金花生到鴇母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