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變的要有多快，才能讓齊菀這樣通透的人都覺得心寒入骨。

  近在咫尺的親弟弟，卻是讓她覺得遠在天涯，怎麽伸手都抓不住。

  母親說這個世界都是一個叫係統的東西維係，她們都隻是虛無，可是為什麽虛無卻讓她覺得心口這般疼痛呢？

  齊菀想不明白，幹脆摒棄了腦海中的雜念，語重心長地說道：“齊飛，你我是親姐弟，就算是你有心結，也應該和我解開。”

  “可以啊，香途居給我。”齊飛似乎早就想好了條件。

  “你登基後我一定給你。”齊菀也早就想好了。

  香途居是餘晚留下來的生意，齊菀接手之初的目的，就是要奪回齊盛飛的皇位。

  現在大局已定，齊盛飛按照預想拿回了皇位，那香途居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早在齊盛飛登基的時候，齊菀就提過香途居的問題，齊盛飛堅持要等齊飛登基後才讓齊菀給他這份產業。

  齊菀一開始不明白父親的用意，後來有意無意的聽到齊盛飛對於他和齊盛冕的皇位爭奪始終心有餘悸，大概也就知道了之所以不讓她這麽早給齊飛香途居，也是給她手中留了一份籌碼。

  哪怕齊菀一直覺得沒有必要，並且這幾年經營香途居隻是想著給齊飛一個大禮而已。

  可此時此刻，看著對麵坐著的冷麵少年，齊菀突然覺得自己天真了。

  同胞弟弟又如何，似乎都比不上利益。

  “齊飛，你還記得小時候你跟我說的話麽？”

  齊飛以為齊菀要跟他打感情牌，不耐煩說道：“兒時幼稚，說的話豈可當真？”

  早就知道齊飛這個態度，齊菀也不生氣，繼續說道：“兒時說的話不能當真，那麽娘親說的話呢？還記得當初你我說關於皇位的事情嗎？”

  齊飛沉默了。

  見弟弟不說話，齊菀以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正要開口表達自己的想法，就聽齊飛說道：“她若是真的存在，這些年早就該回來了。那時，也許是我的錯覺。”

  “你……”

  “她已經這麽多年不出現了，也許當初是我病糊塗了。”

  說到自己生病，齊飛又冷笑一聲，道：“說起來，當初多虧姐姐，我才會從馬上掉下去摔成了傻子呢！”

  齊菀：“……”

  “姐姐是不是很難過？”

  “什麽？”

  “如果我當初跟小舅舅被山匪攔住時死掉了，那就沒有人跟你爭父親的位子了啊。”

  “……”

  齊飛說話帶著幾分調侃的意思，可一雙漂亮的眼眸裏卻是裝滿了怨恨。

  齊莞沒想到，當年的意外竟然讓齊飛這麽怨恨她。

  “當年是個意外，而且……”齊莞想要解釋，誰知道話沒說完，就聽到了齊飛怪異的笑聲。

  “姐姐謀算的事，連齊盛冕都算不過你，又怎麽會有意外？”

  齊飛笑得更加肆意，隻是眼底卻越來越深邃。

  若是別人說意外那他能接受，可齊莞說意外，他壓根就無法說服自己。

  這也是為什麽他的謀臣說齊莞想要取而代之，他這麽相信了。

  更何況，這幾年太子府裏的香爐可不止一次發現了帶毒的香料。

  說齊莞根本不知道？齊飛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

  “我誌不在此，齊飛你真的不用與我這般疏離。”

  齊莞垂眸斂住了眼中的失望，道：“這世上我們二人本該是最親近的，現在你這樣與我鬧，母親知道了也會不開心。”

  “你覺得我會在乎一個死人的想法？”齊飛冷笑。

  “若母親沒有死呢？”

  “這麽多年不出現，與死人有何分別？”

  “……”

  齊飛說的語氣越發冷淡，再也不是小時候那稚氣未脫的樣子了。

  “齊飛，我隻想告訴你，父親的位子我不會要，等你登基後香途居就會歸在你的名下。你真的不用這般防備我。”

  “姐姐又開始哄小孩子了。”

  “……”

  齊莞還想要再解釋下自己的想法，誰知道齊飛已經很不耐煩了。

  似乎忘記了齊莞來的目的，齊飛在半路叫停了馬車。

  跳下車子他冷冰冰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了車內：“姐姐若是真的在意我這弟弟，就該早早嫁人，把香途居交出來。若是還想用騙小孩子的辦法，那就大可不必了。”

  齊莞嘴角微微動了下，卻隻覺得一陣苦澀在口中彌漫。

  馬車到了天香居，衛影看到隻有齊莞一個人，不解問道：“太子殿下呢？是等下來麽？”

  也許是因為堂前有事耽誤了，衛影想著。

  齊莞扯了扯嘴角：“他不會來了。”起碼跟她不會一起吃飯了。

  “不來了麽？可是那些食材都到了啊……”衛影蹙眉說道。

  為了跟齊飛一起吃頓飯，齊莞不惜動用了暗月殿去搜羅美味呢。

  齊莞是真的想和齊飛吃頓飯。

  僅此而已。

  齊莞歎了一口氣，站在天香居門口看著長街上一排掛著“居”的鋪子，最後帶著一絲絲失落進了酒樓。

  齊飛隻看到了香途居，可又曾注意到京城這條長街上所有鋪子都掛著“居”，“綾羅居”“五穀居”“墨寶居”……

  齊莞在這幾年幾乎壟斷了所有行業，各個生意她都收入了暗月殿的囊中。

  她要交給齊飛的又哪裏隻有一個香途居呢？

  如果齊飛不是隻把眼光盯在“香途居”，聰明如他肯定可以發現這一點。

  可惜了……

  齊盛飛登基第十年，太子齊飛謀反，在宴會上毒殺皇帝未遂，被當場擒住。

  皇帝震怒之餘卻還是心存仁慈留了齊飛一條命。

  隻不過，齊飛的太子之銜被褫奪。

  同年，齊盛飛將皇位傳與女兒齊莞後，因為齊飛下的毒一直未清，最後不幸駕崩。

  至死齊盛飛都未曾再召見齊飛。

  登基前夜齊莞再次去探望獄中的弟弟，隻是在牢獄門口聽到了齊飛與幾名女子的調笑後，她沒有進去。

  齊莞登基後改國號為同，從此開啟了慶國長達五十餘年的女帝統治。

  餘晚也同樣一直作為旁觀者看著自己“女兒”的成長，偶爾她會去找她聊聊天。

  齊莞一生未嫁，將齊飛的兒子養在身邊，在她晚年傳位給養子齊仝。

  隻不過，在傳位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這位養子。

  大雪紛飛的夜裏，餘晚站在女兒的床榻旁，送別了這一世界裏的女兒。

  隻不過，這些年過去，係統就像是遺忘了她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係統，如果再不結束，我就毀了這個世界。”

  【執行任務香途結束，執行者要求離開，準備離開……】

  餘晚閉上了眼，整個人再次進入了虛無之中，隻不過這一次她眼前不再是滿天星辰，而是看到了久別的小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