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發呆了。”利姆露看著還沉浸在剛才那片械族部隊中的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的力量隻能夠讓我們呆在這裏三年，要抓緊行動了喲。”

  “三年……”洛淡淡的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好短。”

  “……確實是短了一點，不過，那也是對你們械族而言。”利姆露聞言露出輕笑，輕聲道：“洛，接下來的時間，我希望你能暫時忘掉自己身為一名械族的身份。”

  三年時間，其實對人類而言，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就仿佛生命中的一個片段，三年過去也無非轉眼即逝，變化似乎不會太大，但它又足以造成什麽風水輪流轉，莫欺少年窮，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龍王歸位等“美談”。

  “……我明白。”洛沉默了片刻：“我會全力配合……但無法連接司令中樞的話，我的戰力……”

  械族的絕大部分實力有些類似於新宇宙人類，超出物理極限的戰鬥能力主要源自於裝備——哪怕他們的身體素質都達到了半神級別，但沒有主要中樞進行聯結，隨時輸送能量和進行裝備，幽能武器等量子傳送的支持，它們唯一的作用說不定就是充當人肉盾牌，能多擋幾下攻擊了……

  更何況，現在的洛渾身上下穿著如此清涼……恐怕還真的是什麽裝備都沒有攜帶。

  不過，利姆露對此倒是不怎麽在意。

  “我們也並不需要太多的武力。”利姆露看著這片宇宙星空，一邊思索著一邊道：“畢竟我們就算是再強，也幹不過目前正在橫掃這片世界的阿米希爾。”

  “而且，因為菲尼克斯已經提前把未來鎖定的原因，我們需要盡可能的不要參與到這個世界原本的曆史進程中，就算產生了影響，我們也應該盡可能淡化自己的存在。”

  “那……”洛輕輕轉動了一下腦袋，有些不明所以：“我們豈不是什麽都不能做？”

  “啊，其實要這麽說也不是不可以。”利姆露看向洛，輕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挺希望就這樣帶著你，再這個已經充滿了戰爭的世界中漫步三年，去看看其他種族是一種什麽狀態的。”

  利姆露不太清楚械族有沒有從誕生開始就鎖定在基因裏的性格特征，但如果沒有的話，那麽斷網的洛，從某種意義以上就屬於一張白紙，這反而是最簡單的。

  從無到有塑造三觀和邏輯其實很簡單，難得是去改變一個已經固定下來的三觀和邏輯鏈條。

  不過不管是改變也好，還是從頭塑造也罷——都需要身邊的環境，以及人施加影響。

  所謂僧人敲鍾十年，不一定能渡過入世紅塵一劫。

  洛觀察的文明再多，說實話不如去親身體驗經曆一番，更何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利姆露自認為他本來就是那種屬於擅長蠱惑和帶歪別人的“惡人”，自然也會有少許把握，特麽的都把網絡給他關了，這要是還沒辦法帶壞一個孩子，那他也沒臉去當什麽反派了。

  但也還是這個原因，利姆露即使再有自信，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影響一下洛的三觀和行事風格，讓她盡可能的更像一個“利姆露風格的領袖”而不是徹底找到所謂械族覺醒的方式和答案。

  所以，他不能把寶都壓在這麽一個不確定的未來身上。

  他還需要變強，抓住每一分機會才行。

  “因此，我們也不能真的什麽都不做，至少，我需要的東西還蠻多的，嗯，至少需要十幾個半神的屍體吧。”

  欺騙法則，交易法則等等，這些都需要找到類似領域的半神去狩獵才行。

  “可是這樣。”洛歪了歪頭：“真的不會影響到曆史麽。”

  “肯定會有一點點影響的，但是……我們隻需要盡可能的降低我們的影響就可以了。”

  利姆露看著一頭霧水，無法理解的洛，笑道：“隨大勢而行，就可以了。”

  ……

  隨大勢而行那是好聽的說法，真要來說的話，無非也就是驅狼吞虎借刀殺人，當個陰惻惻的幕後黑手，玩弄點下三濫的手段罷了。

  接下來的時間，利姆露和帶著渾身包裹著嚴嚴實實的洛率先離開了這個充滿勘測機械的小行星群——他表麵上看上去倒是蠻從容不迫的，但實際上內心有多著急，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盤算了一下，他晉升所需要的條件其實也不算太雜，較為苛刻的無非就是儀式和三個法則，除此之外，其他的屬性，神性可以通過隨意的吞噬其他半神來解決，而特定的材料也可以選擇替代品——如今他已經和虛空融為一體，是名副其實的虛空生物不說，畸變的力量也已經影響不了他，反而會對他大有益處。

  利姆露以前都是按部就班的前進著，但如今被逼到了絕境後，他也算是終於體驗倒了自己全力想著提升自己後是一種什麽速率——

  這人啊，要是不逼一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叼。

  短短三個月時間，利姆露就給洛上了一堂什麽叫做所謂的隨大勢而行，為了獲得足夠的半神屍體以及想要的材料，利姆露在這一段時間內，就導致了四個文明覆滅。

  其中前兩個比較簡單，利姆露利用的是械族的第二軍團。

  比如——

  他先是通過洛那對曆史擁有一定數據保留的檢索中找到了比亞塔文明，虛空中也被稱為幻眼一族。

  在洛的記載中，這個文明是之前利姆露見到的阿米希爾第二軍團最後覆滅的半神級勢力，然而在利姆露的挑唆和算計下（順便讓洛扮演械族攻擊了消滅了他們的一支星際部隊……），相信了利姆露作為某隻新宇宙人類的領導者的身份的比亞塔女王，直接被利姆露忽悠著簽署了反阿米希爾聯合協議後，被利姆露反手一不小心泄露給了阿米希爾。

  還附帶精確坐標的那種……

  械族的打擊是致命且準確的——這一次戰爭持續了僅僅一周時間，最終以比亞塔覆滅為結局。

  當戰爭的陰霾過去，利姆露率領著洛走在這片已經化為廢墟的文明遺體上的時候，洛沉默的性子竟然罕見的出了聲。

  並非是產生了所謂的同情，而是忽然明白了什麽一般告訴利姆露，她雖然還沒找到問題的答案，但是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麽最高權限意識會為了尋找這個答案而沉寂了。

  而其實這個為什麽，利姆露其實也早就知道了。

  或者說，穿越到這個時間點來的時候，他就忽然明白了。

  阿米希爾滅掉這個世界的大部分勢力和文明，也許並非是它們自願的。

  而是阿米希爾這個勢力在失去冕下的判斷作為標準之後，它就顯得過於單純了一些。

  是的，單純。

  冒犯我的，我就滅掉，反抗我的，我也滅掉——謀反，不滿，反抗我的……也隻會滅掉。

  正如他們的隻會武力征服一樣，在沒有冕下之後，阿米希爾的最高權限意識一下子從之前的隻需要履行命令變成了它需要做出決策的自律運行了。

  這就導致，哪怕最高權限意識和械族們擁有完全類似智慧生物的邏輯能力和獨立意識，他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就搞明白智慧生物中那複雜的人情世故和處理方式。

  這就仿佛是愣頭青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體製內如魚得水，一個新人你讓他一下子去處理國際關係說不定隻會兩眼一懵，弄出個世界大戰一樣。

  而對於最高權限意識而言，它選擇了一個大部分實力，哪怕利姆露也在執行的政策，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要是冒犯，自然作為領域級別的勢力，也要維護自己的尊嚴。

  冒犯了神，那麽即將到來的必然是神罰！

  顯然，在這個兩萬年前的戰爭時期，阿米希爾就在徹頭徹底的貫徹這個理念。

  但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對於阿米希爾這種過於單純的勢力，實在是太容易被利姆露這種滿肚子壞水的野心家和陰謀家利用了。

  冒犯的文明會遭到雷霆般的打擊，而這樣的行為一旦多了，就會引起絕對的恐慌，導致阿米希爾旗下的半神們都會覺得頭頂上多了一把達摩克斯之劍一樣——如果這裏麵再多了個渾水摸魚，到處挑唆關係的攪屎棍，阿米希爾很容易就會成為全體勢力的公敵。

  為了防止下一個被滅的人莫名其妙就是自己，勢力們會報團取暖。

  但抱團取暖，本身就意味著威脅了阿米希爾的統治。

  在這種情況下，來自未來的利姆露已經知道了，阿米希爾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那就是把這個世界中的所有反抗者，全部殺掉，讓這個世界一下子跌落低級世界的程度，重新開始發育。

  不得不說，哪怕在利姆露看來，這對於阿米希爾，似乎也的確是最好的方式——但問題是，這並不能真正解決阿米希爾目前麵臨的問題。

  這個世界可以這樣處理，那麽其他世界也爆發了一樣的情況呢？

  所有的世界，難道阿米希爾全都要搞一遍大屠殺嗎？

  這樣的話，那豈不是意味著阿米希爾本身也在自斷雙臂，瘋狂的降低自己實力嗎？

  也就是說，阿米希爾意識到了這一點，為了防止類似的悲劇再次發生，它才會忽然在一萬三千年以後，也就是距離【現在】一萬年前，忽然停止了所有的指令，陷入了所謂的沉寂狀態。

  這是利姆露的猜測，但現在，洛在看到利姆露如此輕鬆的利用了械族以後，作為旁觀者，她第一次清晰的明白並且推斷出了這個原因。

  而她，也第一次理解了最高權限意識的這麽做的用意和必要性。

  如果械族真的不能覺醒，如果不陷入沉寂狀態，那麽現在的械族，說不定早就陷入了永無休止的戰爭當中，一步步走進毀滅的深淵了。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洛看向利姆露的眼神就帶上一點奇怪了。

  因為……這個家夥很有可能就是導致械族在這個世界陷入戰爭的罪魁禍首之一……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啊，洛。”

  麵對洛那直勾勾的眼神，利姆露輕笑的一邊打掃戰場吞噬屍體，一邊解釋道：“我平常可是也不會動用這種下三濫手段的好吧，更何況為了自己的生存，直接導致一個文明遭受滅頂之災什麽的。”

  “但你還是做了。”洛才不想聽利姆露的狡辯，她竟然罕見的鼓了鼓臉，露出了不忿的表情，讓利姆露微微一愣，竟然被這種反差萌給萌到了。

  “是啊，還是做了。”利姆露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但是，這也是你必須要學會的喲，洛。”

  “嗯？”洛不明所以的抬起腦袋，就聽到利姆露那溫柔的聲音逐漸變得冷漠：

  “我是為了團隊，而你要為了種族。”

  “在麵對絕境的情況下，為了生存……一切的手段都是可以接受的。”

  ……

  利姆露覺得，洛跟他如今最大的差別，那就是它習慣了服從指令後，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說，沒有為了自私而行動的那一麵。

  人們常說正義和邪惡是相對而言的，殊不知，自私和無私其實也屬於相對而言的一種。

  為了祖國而獻身的士兵，卻因為他的犧牲導致家庭遭受到了毀滅般的打擊，那麽對於他的兒子而言，可能就是一種偉大的自私。

  而就像是利姆露哪怕一直立誌做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想要把自私發揚光大，但你現在讓他一死了之，放棄隊友，他好像……

  也做不到。

  不過這也沒關係，畢竟，洛按理來說也應該如此，如果她要成為阿米希爾一族的領導者，利姆露覺得……那麽她至少應該學會……

  為了阿米希爾這個存在而……自私。

  “……”洛倒是沒有說話，她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她並不知道自己認不認可對方的這種理念，但至少，她會接受，然後去嚐試一下。

  畢竟……至少現在的她肯定是屬於不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