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者:北噪鴉      更新:2020-08-27 09:22      字數:4490
  ==============================

  滿目赤紅,像灼燒炎陽的熱浪。

  在被那股鑽心蝕骨的惡意重新盯上的瞬間,琵琶嘭地一聲掉落在地,獨眼之鬼顧不上將它撿起來,隻是抱著自己的頭,痛苦地俯下身。

  “鳴女?”

  真菰擔憂地走近幾步,卻看見女子那隻漆黑的獨眼中已經滲出血來,長長的厚重黑發下也有深紅的鮮血不斷順著指縫往外冒。

  “無慘……要殺我了……”

  女鬼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很快,她就感到渾身的細胞開始分崩離析。

  脫離控製的藥物是臨時趕製,終究還是會失效的。

  “我這就去找愈史郎先生。”

  “……不必。”

  鳴女微弱地搖了搖頭,阻止了轉身想要離開的真菰。

  “我會被他殺死……這無可挽回……但在那之前,我還能把你們送出去……送到地麵。”

  “不到最後一刻請不要那樣做。”真菰微微蹙起眉,擔憂地道,“戰場回到地麵,無慘可能會逃走。”

  鳴女一旦身亡,無限城會化為廢墟一同被送上地麵,再加上原有的那些空房子,留給鬼舞辻無慘躲避陽光的地方幾乎無窮無盡。

  更重要的是轉移之後,肯定會連累大量無辜的群眾,鬼舞辻無慘為了恢複體力,轉移視線,肯定會大肆吃人,並大量製造鬼。

  權衡利弊後,真菰再次開口:“請你堅持住。”

  “……我撐不了多久,沒有鬼能脫離無慘的控製。”

  “但清角就做到了。”

  鳴女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見那雙眼如同幽深碧潭的女子將琵琶輕輕拾了起來,放到自己麵前。

  “正如我向你講述的那樣,她最後反抗了無慘,彈奏了前人留下的琴譜。”

  在將琵琶交給鳴女後,真菰又從懷中拿出了什麽東西。

  “這是清角修複的琴譜,在她死後由我代為保管。”真菰輕輕說著,抬手拂去鳴女眼角的血跡,“所以請你相信我。”

  “清角……”

  鳴女齜目欲裂地看著那老舊的琴譜,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又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跡,隻能作罷。

  不知是因為瀕死還是別的原因,腦海中閃過身為人類時的片段記憶,讓已經沉寂了百年的淚水浮上眼眶。

  【“我已經習慣了。”

  “但是鳴女,你肯替我說話,我很開心。”】

  已然淡去的光景在眼前交疊,藝伎單薄如柳枝的身姿已經模糊不清,就像一個微笑的幻影。

  【“不用擔心。”

  “就算我哪天被趕出店,死在什麽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你我的樂聲也永遠不會斷絕。”】

  啊啊,其實從很早之前就思考過。

  為什麽我的血鬼術會是這樣錯綜複雜的異空間?

  為什麽會分離出細小的眼球?

  我的這些能力是為了替鬼舞辻無慘,但……最開始好像不是出於那樣的理由。

  身為人類時,作為藝伎所工作的那家店,就像牢獄一般永遠走不出去。直到某日,在店裏遇到了有一雙猩紅色眼睛的男人。

  “這樣你就能自由了。”那人這樣說著,將鬼之血輸進了她的脖子裏。

  藝伎被變成了鬼,血洗了整家店。渴求著尋找著徘徊著,卻逐漸連自己在找什麽都忘得一幹二淨,隻能沉默下來,建立了屬於自己的新的囚籠。

  久而久之,變成了沒有自我,忠誠的人偶。

  而這根本就不是她最初的意願。

  “清角被趕出去了……明明一開始,我隻是想找到她而已。”

  淚水交織著血液滴落,滲進色澤上好的木料。散發惡念的細胞瘋狂湧動,永無止境地摧毀破壞,隻是這一次它無法再控製任何人。

  於是沉默一會兒,她重新做好了彈奏的準備,卻聽見從不遠處傳來了惡鬼前進的聲音。

  是無慘指示它們來了。鳴女想著。用血鬼術轉移走吧,能拖延一會是一會。

  但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卻擋在她的麵前。

  “不用分心,請將注意力放在前線,這裏交給我就好。”

  日輪刀出鞘,刀刃是清澈的藍色。

  “把懷裏的琵琶拿緊點,彈奏吧。”

  ……

  在柊先生脫離戰線後,情況越發吃緊了。

  如果剛才他沒有擋在最前麵,讓所有人有反應的時間,狀況恐怕會比現在慘烈數倍不止。

  全力躲閃著無慘攻擊,灶門炭治郎隻覺得肺部痛得出奇,眼前發黑。他現在完全是憑借超乎常人的嗅覺和直覺來進行閃避,至於自己打不打得中無慘,那完全是憑運氣。

  處於憤怒中的鬼王,其速度快得難以想象,甚至連移動的軌跡都難以看清,在場隻有少數幾名柱能夠接近他。

  試著將緣一先生留下來的火之神神樂連在一起吧。他握緊了刀。盡管我沒有父親那樣精明的頭腦,但為了消滅無慘,這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痛死了!!我已經受夠了啊!”我妻善逸哀嚎一聲,他身上全是細碎的傷口,但依舊緊緊握著手中的日輪刀,“死就死吧!”

  “唔姆,這份勇氣值得稱讚!”煉獄杏壽郎睜大金紅色的眼睛,火焰般的金紅色頭發上染了血汙,卻絲毫不減其光彩。

  “如果還有人貪生畏死,隻需速速離開此地便是!”

  誰會走啊。不死川實彌心裏想著,就算隻剩下一顆腦袋,老子也要撕碎那家夥。

  完全看不到啊!隻能憑著運氣和直覺進行攻擊……!甘露寺蜜璃心中焦急。這樣下去人家根本幫不上忙,也許試試近身擒拿還會比較有效?

  “甘露寺小姐,先不要離那家夥太近。”

  見她有靠近的意圖,戴著隱身符咒的栗花落香奈乎立刻過來提醒。

  “他腿上其實還有八根管子,但速度快到幾乎看不見。”

  “誒!?”

  是這樣嗎?香奈乎妹妹的視力真好呀!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甘露寺蜜璃將腦子裏雜亂的想法扔了出去,開始思考起對策。

  到底要怎麽做才行……

  相比之下,岩柱悲鳴嶼行冥就冷靜不少,本以為勢均力敵,甚至是因為人多而稍微占據上風的局麵,卻因為鬼舞辻無慘驟然加快的速度而形勢顛倒。

  在仿佛永無止境的大範圍攻擊下,鬼殺隊一方完全被壓製,不斷有人負傷。

  至少不能再出現減員了,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口,無論是赫刀還是別的什麽。

  於是他試著,將手中的手斧與流星錘狠狠相擊。

  他聞到了宛若烈焰燃燒般的氣味。

  ……

  “距離天黑不遠了。”

  鱗瀧左近次抬起頭來,看著向西方挪動的太陽。

  煉獄槙壽郎“嗯”了一聲算作回應,握緊了放在膝上的手。

  最終決戰這個詞揮之不去地哽在喉嚨裏,讓每分每秒都顯得那麽漫長。

  盡管知道不應該去思考這些,但……杏壽郎現在怎麽樣了,受傷了沒?會不會犧牲的消息,下一刻就被信鴉傳到這裏?

  盡管平時嚷嚷著什麽都不關心,但真到了要緊關頭,一想到這些,這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就變得心亂如麻。

  “他們不會輸給鬼舞辻無慘。”戴著天狗麵具的老人說道,“所以,不辱鬼殺隊士之名,在這裏留守到最後一刻吧。”

  原炎柱沉默一下,點了點頭。

  正在與無慘的血液抗爭的禰豆子和珠世小姐也好,前線的隊士也好。

  所有人都不會輸。

  ……

  建築物轟然移動,將意識陷入混沌的九原柊與主戰場隔了開來。

  所有人都在前線。這個朦朧的念頭催促著他,必須趕緊回到戰鬥中去。

  可是該怎麽做呢?

  已經沒有武器了,就算沒有尚未變色的日輪刀,就算是別的呼吸法,起碼也得拿一把刀才行。

  必須得去找。

  於是他扶著牆壁站起來,強撐著克服了頭上身上傷口的劇痛和眩暈,分不清是因為斑紋還是因為失血的緣故,心跳一直轟鳴不停。

  他抬頭張望,卻隻見空無一人,燈火明滅的無限城。

  一切妨礙決戰的因素都被提前隔開,隱隊士不進入無限城,一般隊士忙於與那些普通的鬼戰鬥,傷患更是在遠離此地的某處。

  根本不會有人經過,當然,他也同樣不想將更多人卷進來了。

  內力消耗得所剩無幾,而且就以他現在的狀態來看,連成為肉盾都困難。

  “到此為止了嗎?”

  他喃喃自語著。

  至少,得趁早將伏虞劍柄交給伊之助……

  “你的覺悟隻有這等程度?”

  誰的聲音?

  陌生又熟悉,像來自古老的,雲霧繚繞的過去。

  “你不是想殺了那鬼王嗎?歪門邪道的路都敢走了,還怕什麽呢?你若是將伏虞劍柄交給別人,我可不會承認。”

  “成為太吾,需將信義貫徹始終,為了天下蒼生,而絕非為殺掉某個敵人而臨時甩給他人的包袱!”

  九原柊沒有回答,除了對方說的話之外,更是出於單純的震驚。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他理應耳熟得很。

  像是得到了某種啟示,他將懷中放著的伏虞劍柄拿了出來。

  非金非鐵的古樸劍柄一如千年前他所見到的那樣,伏虞二字依舊清晰可見。

  該怎麽做?

  曾經與相樞為伍,我已經喪失了握住劍柄的資格。

  但是如果一味等待,等待,那到最後……

  也隻會一事無成而已。

  既然一直以來都隻是隨波逐流,永無安寧之日。

  ——那就幹脆,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承認我。”

  他說。

  “或者一起死在這裏。”

  ……

  又有幾個人貼上了隱藏身形的符咒。

  鬼舞辻無慘攻擊的同時也不忘記觀察,而幾乎就是在意識到少了幾人的瞬間,手臂與延伸出去的管子就被不同的呼吸法切斷了。

  “不要總是耍這種小花招!一群該死的蟲子!”

  他憤怒地喊著,與此同時瞬間再生了那些肢體。

  “到底誰比較像蟲子啊。”

  時透無一郎咬牙切齒地說著,再次以赫刀砍斷了無慘的肢體。

  用赫刀打出來的傷口,的確更加難以愈合。

  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多久……肺痛得仿佛被人毆打,肢體也漸漸失去了力氣。

  難道真的是個死路嗎?

  但就在這時,鬼王視線的餘光卻突然看到了什麽東西。

  那是……!

  非金非鐵的色澤一閃而過,從交錯的建築物中悄然刺了過來。

  “你妄圖從它身上得到力量,可你從不知道它的力量是什麽。”

  九原柊手握著伏虞劍,眼瞳深處是飄搖的紅蓮烈火,隻一個瞬間便要燒到無慘眼前。

  “你隻知道控製與殺戮,千年來活成這般模樣。落得如今如此孤立無援的狼狽處境,實在是咎由自取。”

  伏虞劍刺入惡鬼的脖子,將他直接釘在原地。

  被刺中的地方疼得異常,這不是日輪刀,但這力量究竟是什麽!?

  “已經說不出話了嗎?真是狼狽。”

  九原柊剛說完,就看見鬼舞辻無慘的身上突然裂開一張巨口,似乎正要發起進攻,卻又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眼前仿佛被什麽帶刺的樹葉所遮蔽,雙目刺痛,明明可以隨意改造自己的身體,卻失去了一切可以歸類為‘視覺’的感知。

  這並非模仿他人,也不是從前世功法中吸取的經驗。

  而是純粹,屬於他自己的戰技。

  木之呼吸-終之型——

  九原之柊。

  ……

  一開始,隻是聽到了某個傳聞而已。

  柊樹能刺瞎鬼的眼睛。似乎有誰這麽說過。

  而此時,辟邪之木已經在表鬼門生根發芽,將惡鬼拖入萬劫不複的黑暗。

  在鬼舞辻無慘看不見的地方,冰霜融為清泉,烈焰散作落英。

  新風悄然拂起,神賜之雷音回蕩在巍然不動的大地。

  無數次日出與無數個夜晚。

  血跡斑斑的日子,

  祈求黎明的夢境,

  循環往複的回憶與思念。

  還有跨越了季節,輝煌而平等地閃耀著的茫茫萬物,

  將所有這一切,昭然於我等心中。

  虛幻而美麗,卻無法忘懷。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完結!

  下一章會盡快更!!

  dbq,這幾天忙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