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北噪鴉      更新:2020-08-27 09:22      字數:3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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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感恩,不知感恩。”

  女性的聲音在陰暗中回響。

  “兀自將鬼殺隊士引入寺中,汝真是不知感恩!”

  寺廟的伽藍堂內,一名僧人匍匐在地麵,聽著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聲音發抖:“我也想反對,可住持他們都邀請那兩個隊士進寺借宿……請,請母神大人放心,竹香也已經點燃,不會被察覺到異樣的,他們明早就會離開。”

  被稱為母神的女聲冷哼一聲:“汝可記得這麽多年,寺內為何從未有鬼來襲?”

  “是您,是您將那些惡鬼驅逐了,”僧人連忙道,“可,可昨日那隻鬼已經到了佛堂,為何您……?”

  女性的聲音沉默一會兒,發出一聲輕笑。

  “那是因為妾身感受到鬼殺隊士的氣息。你放心,妾身早已答應不會殺寺廟裏的任何一個人,也會驅逐妄圖襲擊寺廟的鬼。”她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這是幾年前就做好的約定,你不必如此緊張。”

  空氣中不知何時彌漫起竹香的氣息,僧人抬起頭,看見香爐正發出微弱的,溫暖的光。

  一切都是那麽安寧祥和。

  是啊,沒什麽可怕的,母神雖然是鬼,但她從未加害於寺廟的僧人。

  僧人恍恍惚惚地站起來,他突然看見從香爐裏蔓延出了陣陣白霧,那些霧氣越來越濃,最後充斥彌漫在整個伽藍堂內。

  “母神,您……”僧人說到一半就噤聲了,因為他看見從繚繞的白霧中走出一個人影,那是一名衣著華貴,姿態莊嚴的美麗婦人。

  她臉上掛著柔和的微笑,看向僧人的視線親切而慈愛,宛如母親注視著自己的幼子。在看到這名女性的瞬間,想必無論是誰都會產生‘這是一名母親’的想法。

  “沒關係,妾身還要感謝汝呢。”她慢慢靠近了僧人,用青白而纖細的手撫上僧人的臉,“這些年來一直替妾身保守秘密,真是個好孩子。”

  僧人的臉被輕輕捧起來,雙眼也對上了母神的眼睛。

  那是一雙金色的,美麗的眼睛,在左眼中似乎刻著什麽字樣,但在這茫茫煙霧中,他已經沒心思去看了,隻覺得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安寧祥和。

  “汝想離開這座寺廟。”女人柔聲道。

  僧人的眼裏空洞一片,他鬼使神差般點了點頭。

  “但那些平日裏照顧汝的,宛若親兄弟般的僧人們,怎麽能讓他們擔心呢?”母神繼續說著,宛如教誨,“汝得留一封信才行。”

  “是,我得留一封信……”

  那是何等美麗而慈愛的眼神啊,僧人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混沌的腦海中隻剩下了這個念頭。

  再然後,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待煙霧散去,空蕩蕩的伽藍堂裏不見一個人影,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隻有一封薄薄的信,落在地麵,沾染了灰塵。

  翌日是個陰天,清晨天還未亮,僧人們已經早早起來準時晨禱,而九原柊和錆兔則是取了兩把木刀開始久違的對練。

  “你頭發有點長了,不會遮擋視線嗎?”

  九原柊問著的同時側身避開錆兔的進攻,轉手木刀斜出,直至後者側腹。

  “不會。”錆兔回身一刀挑開九原柊的攻擊,答道,“會遮住視線的部分我修剪過了,其他的散著也沒事。”

  真是簡單粗暴的理發方式。九原柊默默地想著。

  木刀交擊,空氣中一時間隻剩下殘影。雙方都未使用全力,但誰也沒有落半分下風。九原柊暗暗心驚這一年來錆兔的成長之迅速,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在劍術上的造詣甚至能超過擁有太吾傳承的自己。

  對練結束兩人回到倉庫,而伊之助這才緩緩醒過來。和平時相比,他沉默得有點過分,甚至在吃早飯的時候都一言不發。

  “沒事吧?”錆兔看著就算吃飯睡覺也從未摘下野豬頭套的小孩,“伊之助看起來有點沒精神。”

  九原柊也覺得有些奇怪:“累了你可以再去睡,不急著趕路。”

  聽到這句話,伊之助總算有了反應:“老子才不要呆在這裏!趕緊走吧木原!”

  木原?是說九原師兄?這小孩在給自己師傅起綽號嗎?錆兔愣了一下看向九原柊,卻發現對方一臉習以為常。

  師兄脾氣可真好,要是有誰給鱗瀧師傅起外號,可能早就被倒掛在狹霧山上的樹上了。

  正這麽想著,錆兔突然注意到伊之助的碗。

  那是一個普通的木質小碗,看上去很適合給小孩使用。

  “怎麽了?”九原柊問。

  “啊,沒什麽,”錆兔似乎在想些什麽,但很快他笑了笑,“大概是我多心了。”

  九原柊點點頭,從昨晚到盡早,他都未曾察覺到寺廟裏有鬼的氣息,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才對。

  吃完早飯,他們就去與住持告別。

  “昨天真是多虧了你們。”住持看著這兩個少年,有些感歎似的道,“明明還這麽年輕,真是不容易。”

  “沒什麽,這是鬼殺隊的義務。”

  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走到枯葉滿地的山門,突然就聽見道信的聲音從廟裏傳來。

  “住持師傅,不好了!”道信喊著,“缽呂不見了!”

  他從佛堂一路跑到住持旁邊,喘了幾口粗氣,神色慌張。

  昨天剛有鬼來襲,此時聽見有人失蹤,一向冷靜的住持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怎麽回事?道信,你把話講清楚。”

  “剛才,剛才晨禱的時候我發現少了一個人,然後就發現缽呂沒來。”道信終於把氣理順了,麵色焦急地道,“現在大家正在廟裏找人呢。”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伽藍堂的方向傳來一聲:“找到了!是缽呂留下的信!”

  很快就有僧人拿著信跑到住持身邊。

  “我眼神不好,你趕緊幫我看看裏麵寫了什麽吧。”住持囑咐道。

  僧人一目十行地閱讀起來,看完信後,他麵色變得有些為難,似乎對信上的內容感到不可思議。

  “缽呂說他怕山上再有鬼來襲,就自行離開了寺廟。”

  “你說什麽?”

  住持也感到難以接受,他接過信,湊近了仔細看了看,發現的確是缽呂的字。

  “那個傻孩子。”他歎息了一聲,不住地搖頭,“外麵可不比寺裏安全啊。”

  “不,這不可能。”旁邊的道信更是一臉不可置信,“昨天有鬼來襲的時候,他還讓大家不要慌,組織大家往山下的村子裏跑來著。怎麽可能今天就突然離開了?缽呂才不是那樣的人!”

  “你冷靜點,道信。”住持低聲念了句佛,“我也知道他的確不是這樣的人,可信擺在伽藍堂裏,這又該如何解釋?”

  錆兔突然想起了什麽,皺了皺眉。

  “請允許我問一件事,住持師傅。”

  “請說吧。”

  錆兔開口,問了一個似乎與現在的情景毫無關聯的問題,“寺廟裏有收養過小孩子嗎?”

  住持愣了一下,他凝神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不,我倒不記得有收養過小孩……咦?”

  他麵色疑惑。

  為什麽?

  明明山下就是村莊,明明這年頭棄嬰孤兒都不少見,為什麽身為附近最大寺廟的此處卻從未收養過孩子?

  “先別管這些了,缽呂肯定是出了什麽其他事情,”道信打斷了他的思考,焦急地催促道,“師傅,我覺得還是得先找到他本人問清楚才行,您快組織大家去找人吧!”

  “我們也想再去寺裏調查一下。”說話的是九原柊,他看了一眼錆兔,“他的判斷一向很準,這件事或許真的有問題。”

  道信點點頭:“行,那你們跟我……”

  “不行!木原!趕緊離開這裏!”伊之助卻突然扯了扯九原柊的袖子,“這鬼地方老子一分一秒也不想多呆了!”

  “為什麽?”九原柊問他。

  “哈!?這我怎麽知道,反正就是毛毛的渾身都不舒服!”

  九原柊想了想,“那你呆在這裏,我和錆兔解決完寺裏的事情再來接你。”

  “不等!你不走老子可走了!”

  這孩子這時候在鬧什麽別扭?九原柊還從未見過伊之助如此激烈的反對,就連被自己威脅不能吃天婦羅時,他都沒這樣任性過。

  但既然這小孩不肯跟著進寺,他也隻能有些無奈地向住持道:“抱歉,伊之助昨天可能沒有休息好。”

  “喂!你有聽老子說話嗎!”見對方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意思,伊之助甚至抬腿意圖踹九原柊一腳,卻被一旁的錆兔單手攔下。

  “錆兔。”

  見他做出想要教訓伊之助的架勢,九原柊出聲製止。

  錆兔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放開了伊之助。

  “我知道你很不安,但你身為一個男人,越是感覺到危險就越該冷靜下來!”錆兔語氣略有幾分嚴厲地說,“否則你以後怎麽麵對敵人!”

  伊之助不說話了,他往後走了幾步,坐在山門前鋪滿枯葉的地上。

  九原柊歎了口氣。

  “不好意思,能拜托您照顧他一會兒嗎?”他對住持說,“我暫時無法將他帶在身邊。”

  住持念了句佛,答應下來。

  在九原柊和錆兔跟著僧人們走進寺裏之後,住持看向獨自坐在一旁的伊之助,雖然他套著奇怪的野豬頭套,性格還有些急躁,但終究隻是個小孩子,此時獨自坐在地上,看起來還有點可憐。

  “你是叫……伊之助對吧?”住持說道,“快入冬了,天氣冷,你不用披件衣服嗎?”

  伊之助沒有回答,他抗寒得很,秋天這點溫度根本算不上什麽,於是也不打算理會別人,但下一秒他就感受到身上一暖,才發現住持已經將自己的外袍給他披上了。

  緊接著,一隻寬大的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不要跟兄長鬧別扭了。”住持微笑著說,“趕緊和好吧。”

  伊之助稍稍抬起頭看向他,然後默默哦了一聲,將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扯下來,扔回給住持。

  “老子不冷。”他站起來,抱著雙臂,“老頭子才需要這東西。”

  雖然言語粗魯了點,但也是個好孩子啊。住持這麽想著,突然腦海裏閃過某個畫麵,他似乎聽見了某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住持爺爺,天氣太冷啦,搬柴火這種小事就讓我去吧!”

  那是,誰的聲音來著?

  他想不起來,隻能茫然地看向寺廟的方向。

  陰沉的雲層遮住太陽,而此時的山門前,不知不覺間,霧氣漸濃。

  作者有話要說:

  似乎不是我放進存稿箱後還改文的緣故,我昨天那章根本沒改卻還是被卡審核了。

  如果今天這章還被卡,我就打算以後把更新時間改到上午去,這樣大家下午就能看見了。

  對不起!但我也實在沒有別的方法qwq!

  感謝小天和蓮子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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