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他們都將她埋在了心裏

  李母這話說的何其委婉！

  可是再委婉，李父和李嘉嘉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們嘴角的笑容都消失了，一個個低下頭去，眼睛開始泛紅。

  房間裏的氣氛凝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李父輕咳了一聲，仰頭將杯中酒喝盡，屋內的氣氛才緩和了一些，沒有那麽憋悶了。

  “你說這些做什麽？！嘉嘉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心裏有數！是吧，嘉嘉？”李父看向李嘉嘉。李嘉嘉立刻點頭：“是。”

  屋裏再次沉默下來，眾人都低著頭吃飯，沒有人再說話了。

  從這一刻開始，一直到李嘉嘉幫著李母收拾了桌子、洗好了碗筷，眾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間去睡覺，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李佳琪。

  他們一家人都不能碰的禁忌。這個禁忌一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家庭就要炸了。所以，他們都有默契的不去碰，不去提“李佳琪”這三個字。仿佛李佳琪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從仿佛，始至終，他們都是一家三口，從來沒有第四個人。

  可……

  不提，不代表心裏沒有。李佳琪，他們都將她埋在了心裏。

  對於當年的事情，理智上、李父、李母是不怪罪顧秉謙的。可是，想到那段時間因為顧家人的反對，李佳琪心情鬱鬱，李父、李母就心疼的厲害。再想到那幾日居然是他們的女兒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段時光，他們難免不會對顧秉謙有微詞。

  他們忍不住的會想：是不是就是因為李佳琪的心情鬱鬱，才導致了她沒有注意到馬路上經過的汽車。如果沒有顧秉謙，如果李佳琪沒有和顧秉謙談戀愛，是不是，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其實，就算那段時間，李佳琪的心情很好，他們也會想，如果李佳琪沒有和顧秉謙談戀愛，李佳琪是不是就不會死。

  他們不知道李佳琪的死主要責任在顧秉謙的母親趙麗芳。他們隻想很容易就能想到一個爛大街的詞：蝴蝶效應。

  如果顧秉謙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果李佳琪從來不認識顧秉謙，之前的事情都出現了改變，之後的事情，應該也就不一定會發生了吧。

  想這個，他們想了無數次。

  其實，所有的假設，都源於一點。他們想將李佳琪的死歸咎於一個人，好好的去恨一個人。這樣，他們心裏就可以稍微舒坦一點兒，勉強讓自己活下去。

  在李佳琪最初出事的時候，他們原本是不待見顧秉謙的，也就是後來，顧秉謙的確是真的在用心，他們慢慢也就接受了。

  李家房間不多，隻一排坐北朝南的房子。李父、李母兩人住在正屋裏，他們躺在床上，背對著對方。李父睜著眼睛看向黑暗處，一動不動。李母用力咬著嘴唇，枕下早已濕了一大片。

  他們都沒有發出聲音，可他們都知道，躺在身邊的人，沒有睡著。

  西邊屋子裏，李佳琪沒有躺下，她靠著牆坐在了床上，懷裏抱著被子：這個晚上，她格外的想她的姐姐。

  記得小的時候，她和李佳琪一起談論理想。她們計劃著，畢業之後，在蘇台同一個小區裏買房子，這樣，姐妹兩個人相互照顧。等生了孩子之後，她們可以帶著孩子一起玩兒。等孩子結婚了，生了孩子，她們還可以在一起看孫子、孫女。

  如今，她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可李佳琪，卻永遠的停在了十年前。再也不能陪著她一起，買房子，看孩子，給孩子娶媳婦兒，看孫子。

  省立醫院，高級病房裏，有一個人也格外的想李嘉嘉。

  “舒雅，舒銘這是怎麽了？”躺在病床上的譚維德，透過門縫，看著站在樓道窗戶前的談戶名，忍不住問。

  譚舒雅順著譚維德的視線看去，笑著低聲道：“爸，最近舒銘剛升了職，工作壓力有些大。”

  “那你們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有醫生、有護士，我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譚舒雅笑笑：“爸，其實不是我們陪著我，是我們想讓你多陪陪我們。原本我們白天就在上班忙工作，也隻有晚上有時間讓你陪著我們了！”

  譚維德欣慰的笑了笑，他抓住譚舒雅的手：“舒雅，你們要是都結婚了，也就不會這麽孤單了。”

  譚舒雅臉色一僵，過了一會兒，她道：“我去看看舒銘。”借故走出去了。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譚維德無奈的笑笑。

  他是希望譚舒雅能夠嫁給金卓，不過也不會過多的去逼迫，隻是時不時的，去提一句。

  “舒銘，你在想什麽？”譚舒雅走到譚舒銘身邊。

  譚舒銘的身體猛地一顫，似乎有什麽不想他們知道的事情被發現了一般，他尷尬的笑著道：“沒什麽。”

  “你在想李嘉嘉。”譚舒雅笑起來，“既然想她了，那就去找她吧。”

  “姐……”譚舒銘還是有些顧忌。

  譚舒雅微笑著看向外麵的夜色：時間已經很晚了，樓下除了偶爾的經過幾個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之外，靜悄悄的。

  “既然喜歡她那就勇敢的去追！如果你們以後結婚了，也一定要好好的對人家，知道了嗎？”

  “姐……”看著譚舒雅，譚舒銘有些不解，“姐，你真的不介意嗎？”之前李嘉嘉專門針對譚舒雅，有些事情做的確實過分了。

  “舒銘，這不是我介意不介意的問題，而是……”譚舒雅的目光深沉起來，“不管怎麽說，我當時也在那輛車上，我是親眼看著她姐姐死掉的，我……我想李嘉嘉能過的好一些。這樣我心裏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就算不是她親手害死的，畢竟跟她有關係，她心裏到底還是存著愧疚。之前李嘉嘉處處針對她，她惱了也是真的，可是事情過後，仔細想想，她又開始心疼起李嘉嘉來。

  還有李佳琪……畢竟是一條人命啊！而且，無論他們活著的這些人做了什麽，十年前就已經死去的李佳琪，的確無辜。這一點是誰都無法否認的。

  “姐……”看著譚舒雅傷心的模樣，譚舒銘有些擔心，抬手抓住她的胳膊。譚舒雅衝著他笑了笑，“我沒事。”

  沉默了片刻，譚舒銘轉了話題：“姐，你和金大哥……”他一邊觀察著譚舒雅的臉色，一邊繼續道，“我覺得金大哥挺好的。你嫁給他……”

  譚舒雅白了譚舒銘一眼，譚舒銘立刻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