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

  那是他們第一次相見。

  她不知道他是誰，也沒有心思去結交。在她眼裏，他大概和學校裏其他大多數的男同學一樣，除了同校之外，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他知道她是誰，雖然之前他們並沒有見過。因為她的的照片經常出現在學校論壇裏，也經常出現在同宿舍的男同學口中。

  她是他們學校有名的校花。所有男生夢寐以求的情人。

  他們第一次相見，是在一個下雨的早上，在學校餐廳門口。她沒有帶傘，很多男生主動給她送傘。他就站在她身邊，也想把自己的傘遞給她的，卻沒有勇氣開口。

  她拒收了所有人的傘，和女同學一起冒雨跑出去。他想也沒想，直接拿著傘走了過去，和她一起淋這初秋的一場雨。等她和同學跑到教學樓門口，看到拿著傘跟在後麵卻淋了一身雨的他，忍不住笑起來。

  她笑了，他忍不住也笑了。

  那個時候，他們仍舊沒有說話。再後來的時候，他們的圖書館裏，操場上，走廊裏，時常遇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似乎請教了她一個問題，兩人就走在了一起，成了朋友。

  情人節那天，有一個同學過生日，他喝了很多的酒，在操場上遇到她的時候，壯著膽子對他表白。

  他其實是沒有報什麽希望的，隻是想發泄一下自己的內心，免得將來自己後悔。他沒有想到，她居然答應了！

  他太過高興，傻子一般圍著操場跑了十幾圈，每次跑過她身邊的時候，他都會問一句，你聽清楚我剛才說的什麽了嗎？你真的答應我了嗎？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他繼續興奮的往前跑去。譚舒雅則站在那裏，看著他傻子一般的奔跑。

  他們在一起之後，很多人都大跌眼鏡，就算是同一個宿舍裏的兄弟，他也曾聽到他們在他背後議論，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論何種流言蜚語，譚舒雅都堅定的和他站在了一起。他們一起去學校餐廳吃飯，一起去自習室自習，有公共課的時候，也是一起坐在教室裏。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他畢業。

  他比譚舒雅高一級，他畢業走出校園的時候，她還在學校裏上學。

  他一直沒有忘記學校裏的那些流言蜚語，他不怕吃苦，用心找工作，可是……作為一個大學生，找一個工作不難，找一份好的工作有些難，找一份能夠配得上譚舒雅的工作，難如登天。

  出了學校，見識裏職場上的許多富二代之後，他終於明白，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工作就可以彌補的。他開始創業，籌款創業，可……

  創業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選項目是一個難題，資金，是另外一個難題。他住在十幾平米的出租屋裏，省吃儉用，想著攢錢開始一個小項目，錢還沒有攢下來，一起租房子的男同學失戀了。

  男同學買了很多的酒，一瓶一瓶的灌著，一邊喝一邊大罵：“不就是我沒有錢嗎？！不就是我買不起房子嗎？你為什麽就不能和我一起奮鬥買房子呢？！錢就那麽重要嗎？！”

  “我現在是沒錢！可是我有錢了我還找你幹嘛？！”

  “蘇台的房價有多貴你心裏沒數嗎？我一個月能掙多錢少你心裏沒數嗎？！為什麽非要我買房子？你想要房子自己買啊？！”

  “嗬嗬！看到人家有房子就屁顛屁顛的過去了！人家的房子跟你有一毛錢關係嗎？人家想什麽時候踹你就什麽時候踹你！到時候你哭都沒有人理你！”

  ……

  男同學說的話並不好聽，可是同樣身為男人的他，多少也有些感同身受。錢，房子……是壓在男人身上沉重的大山。因為沒有錢，因為沒有房子，男同學的女朋友，打掉了他們的孩子，和他分手。

  那天晚上，隔壁的罵聲響了一整夜，他躺在床上也思考了一整夜。他更加著急的開始創業，可惜，他失敗了，本金全都賠進去不說，還欠了很多的外債。

  更嚴峻的是，譚舒雅馬上就要畢業了。

  畢業，意味著離開校園，接觸社會。意味著，讓她明白，他和那些富二代相比，到底差了多少。

  譚舒雅即將畢業的那幾個月裏，他多次從噩夢中醒來，耳邊回響著在學校裏的時候那些人就說過的話：等畢了業，譚舒雅肯定會把他踹了。

  他擔憂的，不是誰踹誰的問題，而是……他真的很愛她。不想和她分開。所以，他要更加努力的創業，可是……他沒有錢。

  就在這種情況下，有個人找到他，說可以給他很多很多的錢，他要幫他去做一件事情。

  聽到那件事情的內容，他一開始是拒絕的。他是需要錢，可是，為了錢去殺人，這與他的價值觀背道而馳。但……看到譚舒雅開始忙碌著同學聚會、找工作，再想起那位男同學的痛苦和悲涼……

  某些事情，做，還是不做，隻在一念之間。而酒後，人比較不容易控製住自己的內心。

  血越流越多，視線越來越模糊，賀一鳴卻覺得，譚舒雅的那張笑臉，越來越清晰。隻是下一刻，那笑臉突變，變成了血盆大口，猛地衝他撲過來，似乎要將他的整個頭都咬下去。

  他心底一顫，猛地瞪大了眼睛。

  黑夜再次襲來，他看到了無數燈光閃爍，聽到了數不明的腳步聲傳來，且越來越近。一切終於回歸現實。這不是在學校裏，也不是他剛畢業的那一年所住的狹小的出租屋，這是在監獄裏。

  獄警圍過來查看情況，賀一鳴突然掙紮著要從上爬起來。獄警們立刻下意識的掏出槍，往後倒退了兩步。

  “砰”的一聲響，有人開了槍。

  賀一鳴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才起來一點，又很快摔下去。

  中了兩槍，身體很痛，可是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想起譚舒雅去參加同學聚會的那個晚上……他在心裏問自己，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他還會這麽做嗎？

  閉上眼睛的時候，他也沒有得到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如果沒有雨夜裏的那場車禍，他和譚舒雅，可能早就形同陌路。而那，是他不願意接受的。

  最後的時刻，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勾起。然後……一切都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