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作者:李寂v5      更新:2022-05-24 10:46      字數:4585
  婚禮在季安三歲的時候, 正好是寶寧和裴原成親的第七年。

  已經走過了那麽多風風雨雨的日子,兩個孩子也都長大了,當裴原第一次提出要回京城補辦婚禮的時候, 寶寧是猶豫的。

  當初嫁得倉促,沒有拜過堂, 說不遺憾、不向往是假的,但如此大費周章似乎也沒什麽必要。

  顧慮有很多。

  擔憂別人會有異樣的眼光,擔憂流言蜚語,擔憂不知道怎麽和兩個孩子解釋這件事,也擔憂裴澈那邊不會允許。

  他們畢竟不是普通人家,這關係到皇室的麵子。為一個已經過門七年的王妃再補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實在是聞所未聞的事,以後留在史書上也不會光鮮。裴澈作為皇帝,拒絕是情理之中的。

  寶寧不想讓裴原去碰這顆硬釘子, 她告訴裴原:“這樣沒必要。”

  但在意料之外的,裴原不是她預想中的無所謂, 或者是氣她不在意。

  他在聽到她的回答後, 無奈地歎了口氣, 隨後心疼地上前環抱住她,勸慰她道:“寧寧, 你不要考慮那樣多,就算有艱難險阻, 該去麵對的人也是我,你要任性一些。所以,再想一想, 做出遵循你最本真心意的決定, 好不好?”

  ……

  當寶寧又幸福又羞澀, 還有些炫耀地學著裴原的樣子說了這段話後,屋子裏不約而同地響起了“哇——”的驚歎聲。

  金姑娘用胳膊肘拐了拐阿醜,酸溜溜道:“瞧見沒,都是男人,差的怎麽這麽多呢?”

  “鬼知道。”阿醜悶悶地看著手上的牌,抱怨道,“如果是陳珈,他肯定會說——”

  阿醜學著陳珈的樣子,兩手交叉揣在袖子裏,嘿嘿地笑,“不辦了可真挺好,省錢了!你們女人就喜歡弄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拜不拜堂有那麽重要嗎,有那個宴請賓客的閑錢,都夠買兩畝地皮了。”

  屋裏的女人俱都笑起來,團子也抱著弟弟咯咯地樂。

  出嫁的前一晚,按照風俗,新娘子和新郎是不能見麵的。寶寧帶著一眾小姐妹在國公府裏,沒事做,就打葉子牌。今天很高興,想著睡也睡不著,不如就這麽玩一晚上,等著第二天雞叫後直接開臉上妝,省去了在冬日裏起床的痛苦。

  或許這就是她和未出閣姑娘們的區別,依舊期待,但是少了羞澀忸怩。

  金姑娘追問:“那王爺是怎麽和陛下說這件事的,陛下怎麽就答應了呢?”

  “他那個人,哪裏會好好說話的。”寶寧笑,“起初是寫信過去,陛下不答應,又寫兩封,陛下還是不答應,他急了,直接南下進宮去了……”

  阿醜驚呼:“王爺是和陛下在殿前吵起來了嗎?”

  “哪裏有那個膽子。”寶寧搖頭,“他去裝病了,每日坐著輪椅在宮裏轉來轉去,放話說陛下一日不答應,他就一日不站起來。陛下開始還不相信,後來見他真的不肯站起來,也不肯走,過了半個月,沒辦法,就鬆口了。還有,聽禦前大太監說,王爺在宮裏嘴挑得很,喝個豆腐湯,豆腐都必須要雕花的,吃黃瓜絲,黃瓜裏還不許有籽。禦膳房的廚子伺候不好,三天兩頭到大總管麵前哭……這許也是個原因。”

  金姑娘和阿醜對視一眼,均覺得很失望:“本來覺得王爺很威風的,誰想到竟然還做這樣的事。”

  “但王爺真的變了很多。”金姑娘認真道,“我聽魏濛說,王爺以前性子蠻得很,說發脾氣就發脾氣,像是個爆竹一樣。現在就不一樣了,多和善,罵人都不大聲了。”

  “不是王爺和善,所以才小聲的。”阿醜了解得更多些,給金姑娘解釋,“是小世子小時候不聽話,在王爺的茶杯裏尿尿。王爺生氣,吼得整條街都聽得見,後來嗓子啞了,就不能太大聲說話了。”

  金姑娘愈發失望了:“這不是我想聽的故事。”

  寶寧笑眯眯問:“你想聽什麽?”

  “我想聽王爺當年上陣殺敵,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故事。”金姑娘摳手指,小聲道,“坊間早就傳開了,我本來還以為王爺會是那種黑臉、長須、膀大腰圓,手拿著一柄大長刀,吼一聲地皮都要震三震的人物呢。”

  “如果王爺真的長成那樣的話……”寶寧眨眨眼,“失望的就是我了。”

  大家又都笑起來。

  “寧寧,其實我一直想問,”大姐嫁給武探花已經六年了,原來的窮小子探花剛剛升成了三品大員,兩人恩愛如初,大姐年過三十,仍舊保養得宜,眼睛閃著好奇的光,“當初王爺那樣落魄,你卻留在他身邊,是喜歡他什麽?”

  二姐和三姐聽了這問題也挺直腰:“對對,我也想問!”

  寶寧陷入沉思。她托著腮,回憶著過去的日子,當初是怎麽下定決心和他一輩子的呢?這個還真的說不好。

  細想想,那時的裴原好像還真沒什麽優點。現在知道溫柔小意了,那時可沒有,整日凶巴巴的,要錢沒錢,要勢沒勢,就剩下張好看的臉。可是她也不是那種看了臉就色|欲熏心的人呀!

  所有人都眼巴巴等著她的回答。

  “第一次覺得心砰砰跳的時候……”寶寧緩慢地開口,“應該是看他坐在院裏砍柴。”

  眾人發出噓聲:“這有什麽好心動的?”

  寶寧很不好意思地笑,繼續道:“我靠在廚房的門口看著他,汗水順著赤膊流下,賁張的肌肉反射著午後太陽的光。他是習武之人,上身很好看的!我當時就想,四皇子那麽高高在上的人,就算落魄了也不甘於人下的人,竟然乖乖地幫我砍柴了,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場景啊!”

  眾人想著那個畫麵,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確實是想都不敢想。

  “我那時覺得,這樣好像很像個家。不知道為什麽,那捆柴好像把我們拉近了,甚至讓我覺得,他對我們那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也是在意的。所以,他應該會保護我,也有能力保護我吧?”

  即使已經過了很久,回想起那時的心境,還是能覺出絲縷的甜蜜,寶寧的臉慢慢紅了:“那時我年紀還小呢,雖然想得開,覺得靠自己也很好,但是,如果有個心意相通的人,願意守護我,陪伴我,那當然更好呀!誰想到,走著走著,竟然就到現在了。”

  他們成了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也離不開。

  寶寧說完後,屋子裏安靜了很久,大家都陷入過去的回憶中,或者幸福,或者心酸,但都是難忘的。

  金姑娘最先回過神來,好奇地問:“那最開始的時候,王爺和現在的樣子應該截然不同吧,他會惹你生氣嗎?”

  阿醜也揚著腦袋問:“如果能有一次機會回到過去,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王妃,你想對那時的王爺說句什麽?”

  說句什麽?寶寧迷茫地看著桌上的那點燭火,陷入了沉思。

  ……

  第二天天還沒亮,許氏就帶著妝娘和喜婆進來了,開臉、梳頭、換嫁衣……將七年前過程又走了一遍。

  再次穿上那件喜服,寶寧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覺得熟悉又陌生,心中百感交集。

  這件嫁衣好像是個繩結,將現在與七年前連在了一塊。她馬上就要穿著這件衣裳見到裴原了,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寶寧又想起了昨晚金姑娘和阿醜的問題,她沒能想出答案。

  說實在的,她已經不記得當時的那些細節了,唯一覺得深刻的就是裴原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神,防備而厭惡的。現在回想起來沒覺得有什麽,甚至還有些好笑,但對於當時的她來說,應該是十分難過的吧?

  外頭的爆竹聲響起,團子和季安樂顛顛地跑進來,招呼她道:“娘,爹爹來接新娘子啦!”

  屋裏亂成一團,許氏過來給寶寧蓋上蓋頭,喜婆絮絮地說起吉祥話,季蘊已經在門口等著。按著京城這邊的風俗,新娘子出嫁要由弟弟背出門的,腳不能沾地。

  這還是寶寧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的待遇,七年前的季蘊還是個小少年,肩膀孱弱,背不動她。

  裴原翹首在大門口望著。魏濛等一眾人等在門外,裴澈也來了,微服混在人群中間,笑眼看過去。

  接上新娘子,轎子動起來,朝著濟北王府過去。

  裴原翻身上馬,回想起剛才驚鴻一瞥瞧見的寶寧身影,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

  因為身體的原因,他已經很多年沒騎過馬了,這次寶寧本也是不同意的,是他背地裏忤逆了寶寧的意思。一想到回去後寶寧問起這事的情景,裴原便覺得頭疼。

  但現在是顧不上頭疼的,他感到期待又興奮。

  在經曆過諸多風雨後,他已經很少有這樣的感受了,好像又回到了久遠的少年時代,即將見到魂牽夢縈的愛人。

  跨火盆,撒豆子,拜堂,入洞房……裴原沒有留在外麵招待賓客,他找來禮部尚書頂上他的空缺,迫不及待地回了臥房。

  成親實在繁瑣,進了洞房後還有一連串的事兒,喜婆的嘴裏念念叨叨的,一會讓做這個,一會讓那個。裴原心思根本不在她的話上,他眼睛緊盯著寶寧交握放在膝上的手,嫩嫩軟軟的,他已經三天沒牽過了。

  喜服的紅色更顯得她膚白若雪,裴原忍不住想著,待會掀開蓋頭後該會是怎樣的驚豔。

  終於挨到最後一件事,喝合巹酒。

  看著喜婆遞過來的清酒,裴原緊張了一瞬,附在寶寧耳邊小聲問:“今天喝一次,行嗎?”

  寶寧管得嚴,平日裏他滴酒不沾,都快忘了酒味兒。

  寶寧無奈道:“喝吧。”

  裴原痛痛快快地喝完了一杯,喜婆在旁邊看得發傻:“王爺,不是,是交杯酒!”她比劃著,“夫妻交杯……不是自己悶頭灌的。”

  裴原略顯尷尬:“忘了。”

  喜婆趕緊催著侍女又倒了一杯過來。這次喝對了。

  天已經黑得徹底,一天折騰過去,喜婆終於心滿意足地帶著人下去了,裴原也跟著出去一趟,囑咐圓子:“看好了,不許讓弟弟妹妹過來,尤其放著季安和小黑土豆,還有你爹,知道了嗎?”

  圓子答應,裴原這才放心地回去,拴上門。

  他捏著喜秤,顫顫巍巍地把寶寧的蓋頭掀開,對上寶寧明亮的眼睛,一時愣神。

  寶寧笑起來:“這是怎麽了,兩杯酒就喝傻啦?”

  “寶寶今天怎麽這麽美。”裴原歎息著上前,低頭在寶寧的唇上吻了下,又戀戀不舍地捧她的臉,“魂兒都要被你勾走了。”

  老夫老妻這麽些年,後來已經很少聽他說這樣纏綿悱惻的話了,驟然聽見,寶寧的心裏又甜又別扭,哼哼了聲:“我以前也美,你都看不見。”

  “看得見。”裴原從身後環住她,下巴枕在她的肩窩處,“別說話,抱一會兒,可想壞我了。”

  寶寧垂下眼,唇角美滋滋地翹起,心中的滿足快要溢出來。

  至此為止,她的愛情就真的沒有遺憾了。

  裴原緊貼著她的背,黏人的像隻剛出生的小狗,寶寧開始還覺得這姿勢甜蜜幸福,沒一會就煩了。他重得很,壓得肩膀酸疼,又熱,寶寧試圖推開他,裴原不願意,拉扯幾次,幹脆摟著她倒在床上,幾下蹬掉鞋子,兩人在被子上揉成一團。

  寶寧用膝蓋頂他的肚子:“別咬我耳朵……疼了!”

  “我喜歡,耳朵軟。”裴原輕輕掐她的臉,“不咬也行。新娘子,叫聲夫君。”

  寶寧歪著頭不肯,裴原眯眼看她,手伸下去要撓她的癢:“叫不叫?”

  這麽多年了,她的身體裴原比她還要了解,手一放在腰眼上,寶寧便忍不住笑起來:“別碰我……”

  “剛娶回來的新娘子,不碰怎麽行。”裴原裝模作樣的,“要不聘禮不白花了?”

  “哪裏有聘禮……你手上有錢嗎?”寶寧嘟囔著,頗嫌棄地推開裴原的臉。為了顯得年輕,他將胡子給剪了,新的胡茬剛長出來,淡青色,有些紮人。

  裴原逗她玩,故意用下巴蹭她鼻子,寶寧邊躲邊想著,這人怎麽變化那麽大呢?

  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眼神,冷得像匹狼,現在活脫脫像隻愛舔人的狗……

  寶寧忽然想起來昨晚阿醜那個她沒答出來的問題。

  她心弦一動,攔住裴原要脫衣裳的手,正色問:“如果能有一次機會回到過去,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阿原,你想對那時的我說句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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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送紅包~~

  鴿掉了兩個番外~團子的和樂徐的番外飛走啦!

  圓子和樂徐的後續在本章有一句話帶過,沒有細寫,大家領會精神即可。

  大概周日的時候會發最後一個番外,和一輛微博車~~

  感謝在2020-08-09 20:14:25~2020-08-14 02:3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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