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陸羽單手綁著匕首，靜靜矗立在敵寇陣營麵前，縱然麵對數百個槍口，也毫不心虛，那股子平靜赴死的模樣，倒還讓敵寇指揮官有些自我懷疑。

  “上！”

  “殺了他！”

  敵寇指揮官隨手指了個人。

  第一場，陸羽身法如鬼魅，一刀就了解櫻海士兵的小命，風馳電掣，快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屍體倒地，陸羽抹去匕首鮮血。

  “下一個。”

  高地上，川軍將士興奮攥拳。

  敵寇指揮官臉色有些陰沉。

  又不信邪般隨手指了個人。

  “你去！”

  第二場，依舊沒有懸念。

  一刀斃命，快準狠！

  接下來，第三場，第四場……第十五場！

  當第十五個小鬼子被陸羽一刀割喉之後，陸羽的體力也逼近了極限，他的視覺聽覺都出現不同程度的呆滯暈眩。

  這具身軀，已到極限。

  陸羽搖搖晃晃，幾乎站不穩。

  敵寇指揮官原本惱羞成怒，想要撕毀承諾，但看到陸羽這般模樣，陰惻惻一笑，說：“接下來，三個人一輪。”

  陸羽抬起疲憊眼神，不屑一笑。

  敵寇指揮官勃然大怒：“三個人！你沒有反對的資格！要麽打！要麽現在就認輸！我給你一個痛快！”

  高地上，川軍將士們渾身顫抖。

  他們看到的，不是一個用刀高手，而是一個用自己生命一邊創造奇跡一邊拖延時間的英雄。

  團長抹了把眼淚：“我們川兒子，就是好樣的，誰敢再說我們川軍是孬種，真應該來看看他！”

  山腳下，陸羽重新握緊匕首，另一隻手擦了擦眼眶附近的髒血：“來吧，繼續。”

  第十六場，陸羽對三個鬼子。

  難度很大，一不小心就會被戳死。

  陸羽逼迫這具身軀的潛力，使得突破極限，腎上腺素繼續分泌，躲閃進攻，最終以掛彩代價，了解三個鬼子。

  第十七場，依舊繼續。

  陸羽費勁力氣，贏了。

  然而，第十八場，十九場……二十五場。

  陸羽再也撐不住了，他用一把匕首，以現在這具餓了幾個月的瘦弱身軀，殺了四十五個小鬼子，生理極限一次次逼近又突破，腎上腺素一次次榨幹式分泌，最終還是撐不住了。

  四十五個鬼子。

  敵寇指揮官忍不住了。

  “下一場，五個！”

  第二十六場，五個鬼子同時攻擊陸羽，每個角度都有一把鋼刀要戳穿陸羽。

  陸羽口幹舌燥，意識模糊，拿著匕首做著無力動作，縱然他有強大殺人技，但無力使用，已至末路……

  第三十場。

  陸羽倒下了。

  他被五把鋼刀戳穿身體。

  倒下去以後，重重摔在地麵。

  意識模糊走向終點的時候，他扭頭看了看四周，四周密密麻麻全是小鬼子的屍體，七十個小鬼子屍體，每個都是被他一刀割喉斃命……

  這時，遠處傳來大部隊聲音。

  陸羽顫抖循聲望去，嘴角無力上揚。

  遠處，是川軍的旗幟。

  地動山搖，川軍大部隊終於趕來了。

  比敵寇援軍更快趕來了。

  敵寇指揮官臉色大變，掏出手槍，對著陸羽的額頭就是扣下扳機，砰的一聲，陸羽安靜了。

  高地上，川軍將士們咬牙含淚。

  共同摘下破爛軍帽，對著陸羽遙遙低頭。

  “那是我們的川兒子……”

  團長一個大男人，泣不成聲。

  ……

  最終，高地沒能守住。

  川軍大部隊趕來沒多久，正在和山腳敵寇交火之時，敵寇的援軍也來了，坦克飛機齊上場，沒費多少力氣就打散了川軍大部隊。

  十萬來援川軍，剩不足數千人。

  但無一人臨陣退縮。

  無數川軍在臨死前，還將拉了栓的手雷握在手裏，與四周的櫻海士兵在濃火硝煙中同歸於盡。

  高地最終還是失守。

  敵寇爬上高地，以高地為節口，大肆聚兵，等聚到大約十萬人時，如一群餓狼饑虎般衝進了華東平原。

  而陸羽死去的地方，已經被坦克履帶碾為平土,那把沾染了七十五個鬼子的髒血的匕首，落在泥土中，與山河同眠。

  ......

  很多年以後，抗戰勝利。

  蜀川盆地，有傳聞川軍回川，隻不過回來的不是活的川軍，而是那些戰死沙場的忠魂川軍，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軍裝，提著早已被淘汰的步槍，排列成隊，整齊劃一，卻盡數幽魂，回到了家鄉。

  蜀川盆地某個小鎮，夜幕時分，家家已經就寢，忽然外麵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人們被腳步聲驚醒，走出門去，卻沒有發現任何人。

  但是詭異的事情，空氣中仍舊回響著腳步聲，同時還伴隨著輕淡如霧的川蜀小調。

  人們麵麵相覷。

  小巷盡頭，一個幽魂出現。

  那是陸羽，卻不單單是陸羽。

  陸羽身後，是無數川軍忠魂。

  那一刻，小鎮人們淚流滿麵，他們知道自家孩子回來了，但偏偏這種回歸，讓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川軍回川...

  那一晚，家家掛起白綾。

  長明燈亮起，輝煌整個小鎮。

  到處都是呼喚自己孩子的聲音。

  到處不見兒郎，十室九戶無兒郎。

  ......

  第六世，陸羽無憾離去。

  “縱然最低層的士兵，最黑暗的時期，也不缺乏心向光明的勇士，這個世界有黑暗，但更多的是想要擊碎黑暗的人。”

  小鎮唯一的廣場上，修建了一座英雄碑，陸羽和這裏所有戰死沙場的川軍都被刻在碑上。

  陽光明媚的一天，那是中秋，一群調皮搗蛋的孩子提著風箏在廣場上跑來跑去，不小心撞倒了獻給多年前川軍忠魂的鮮血。

  有人立刻訓斥孩子。

  而英雄碑上，一群似霧般巍巍人影，滿臉不高興地看著那個訓斥孩子的人。

  “罵什麽？不準罵！”

  “老子出川打仗，圖的就是現在這樣，讓孩子們跑，隨便跑，老子看了高興！”

  “......”

  陸羽站在這群老兵痞子身邊，看著他們滿臉通紅地訓斥後人，再看了看早已進入現代化的小鎮，以及那些不守戰亂糟踐的孩子們跑來跑去，不禁笑了。

  這個世界，黑暗固然讓人心碎，但光明卻更讓人溫暖，之所以付出生命去奮鬥某些東西，就是因為那些東西，比如這些孩子們，都會讓人知道光明的美好，值得去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