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堅守到了深夜。

  陸羽端起步槍，又是一發精準爆頭幹掉一個櫻海敵寇，從白天到此時，他旁邊有多少子彈殼，幾乎就有多少敵寇被他精準射殺。

  一旁精疲力盡的團長忍不住感歎：“要是放在大部隊，你肯定會得到重用的，可惜在咱們川軍裏麵，埋沒了……”

  這時，上級電報響起。

  團長瘋了般撲到電報前：“請求支援啊！我們二五八團已經快打沒了！支援啊！”

  可惜，上級不是說援軍，而是說：“大部隊正在過去，但還有四十公裏地，你們二五八團哪怕死得隻剩你一個，也必須拖住敵寇，能拖一秒是一秒！我們沒有選擇，隻能硬抗！”

  團長失魂落魄極了，沉默了良久，轉頭看了眼仍在精確射擊敵寇的陸羽，恍然回神連忙說：“我們這裏有一個神槍手！他去大部隊肯定有大作用，能不能我們留下，就他一個撤走……”

  “神槍手？沒法撤！大部隊還在四十公裏以外，要撤走就得突破你們那邊的鬼子防線，你讓他撤，就是讓他白白送死！”

  團長掛了電話。

  長長歎了口氣。

  “今日我們，是到了絕境啊。”

  “從一開始接受這個高地任務，上級就知道我們二五八團是必死無疑的。”

  剩餘的川軍戰士們沉默了。

  有老川軍嘿嘿一笑：“沒事，咱們參軍打鬼子，圖的就是咱妻兒子女們平安，死怕什麽，能把敵寇拖得打不進華東平原，多拖一秒咱就是賺了，死怕什麽，死了大家夥還是一塊走的，莫怕！”

  陸羽又一發精準爆頭，伸手摸了摸腰間子彈袋，癟了，他低頭看了眼，說道：“團長，沒子彈了。”

  團長二話不說，立馬把自己的子彈都給了陸羽：“給你給你，你是神槍手，你多一個子彈，鬼子就少一個，大家夥都把自己的彈藥勻一些給他！”

  很快，陸羽腳底放了三百多發子彈。

  這是二五八團，僅剩的七八成彈藥。

  除過他，每個川軍身上都隻剩十來發子彈。

  每個將子彈交到他手裏的川軍，那包含寄托的眼神都仿佛在說：打！都讓你來打！多殺一個鬼子咱就多賺！

  陸羽看著周圍包含期待的川軍戰士，再看了看腳下那一堆黃澄澄的子彈，立刻換彈入匣，眼神銳利如鷹。

  就在這時，敵寇指揮官出現在陸羽的極限瞄準範圍之內，這個範圍是……一千米！

  川軍使用的老式步槍，是已經被淘汰的舊槍，零件老舊，尋常步槍能有五百米有效射程就不錯了，但這種舊槍，撐死三百米！

  “指揮官小心啊！”

  “山上有一個神槍手九州人！”

  敵寇指揮官掃了眼高地，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八嘎！從這裏到高地最起碼一千兩百米，就那群支那人的破槍，能打這麽遠？那個神槍手不用擔心，除非他在半山腰狙擊我。”

  “半山腰，哈哈哈，別說他跑到半山腰，就是他一旦離開他們那破高地一百米，就會被我們的高射炮火力覆蓋！”

  敵寇指揮官撒著尿。

  另一邊，陸羽已經裝彈瞄準。

  他換了個匍匐姿勢，雙手穩槍，嘴裏叼一根雜草，看風吹雜來判斷風向風力，兩點一線已經瞄準敵寇指揮官。

  但是他卻微微偏了點方向。

  團長看著陸羽：“你在瞄準鬼子指揮官，嘶，咱們跟他離著至少一千米，真的能打中嗎？”

  老川軍攔住團長：“團長，就讓他打吧。”

  “這一槍，打得是我華夏九州的怒火，麵對侵略，麵對國破家亡，倭寇橫行，當誅！”

  “不管能不能打中，都是我們誓與敵寇不共戴天的決心！”

  團長伸出手指。

  所有人都安靜了。

  陸羽這時已經收斂呼吸。

  他的身軀徹底進入無動靜狀態。

  手裏的步槍，穩如泰山。

  風向確定。

  風速確定。

  彈道偏差確定。

  ……

  陸羽扣動扳機。

  子彈破膛而出。

  初始方向，與敵寇指揮官有巨大偏差，甚至有著上下偏差！

  但隨著瞬息內子彈移動，其軌跡漸漸被風改變，緩緩形成了一道向下墜落的弧線，最終砰的一聲，準確無誤紮進了敵寇指揮官眉心！

  敵寇指揮官剛剛聽到槍響，剛剛嗤鼻一笑，還沒反應過來，額頭便撕裂般劇痛，直接栽倒在地！

  一擊斃命！

  團長和川軍戰士們懵了。

  旋即高地上爆發出歡呼聲。

  山腳下，敵寇陣營亂糟一團。

  “牛啊牛啊！”

  “千米之遙，一擊斃命！”

  “以前怎麽沒看出他厲害？”

  “一夜之間大變樣！”

  團長望著陸羽的眼神，不僅是濃濃讚賞，更多的是惋惜，他低頭歎了口氣：“這麽好的川兒子，明明可以在大部隊有更好前程，卻跟著我們一幫大老粗在這送死，可惜可惜了……”

  陸羽回頭一笑：“沙場者，上則無悔，既然注定要死在這裏，那就在臨死之前，盡生命餘暉好了，那樣至死無悔！”

  團長哈哈一笑。

  上沙場，至死無悔。

  更何況，是為國而戰，為百姓而戰！

  ……

  敵寇沒了指揮官，上層勃然大怒，不僅派去新的指揮官，還讓一支轟炸機編隊跟隨而去。

  “鬼子瘋了！”

  高地上，老川軍看著遙遠天穹，蔚藍與白雲之中駛來的幾架巨大黑鳥，臉色變得烏黑，他上戰場經驗多，認得那是櫻海鬼子臭名昭著的B70轟炸機！

  一顆導彈，可夷地十裏！

  “完蛋了。”

  老川軍頹然坐在戰壕裏。

  似笑似哭。

  “鬼子這是要夷平高地。”

  “他們不要高地了。”

  “他們要徹底夷平……”

  陸羽抬頭望向B70轟炸機，手中射殺百餘敵寇的步槍也顯得萬般無力，這是現實，壓根不存在步槍打飛機的情況。

  恐怕，等B70轟炸機開艙投彈的那一刻，就是高地與二五八團剩餘川軍將士的死期。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情況。

  無力感油然而生。

  不少人放下槍支。

  然而團長卻忽然喊起川軍口號。

  臉色漲紅，聲音顫抖卻鏗鏘有力。

  “我死則國生，我生則國死！”

  “我對同胞，對祖國，對九州良心平安！”

  “川軍過去打內戰對不起祖國，今日我們川軍出入參戰，死而無憾！”

  ……

  君不聞，川軍。

  家家皆縞素，戶戶掛白綾。

  十室九戶無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