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褚澤番外 (1)
作者:關山越      更新:2020-08-24 19:17      字數:10400
  有人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毫不費力就能擁有一切,褚澤和蘇簡安都是這種人。

  但褚澤和蘇簡安的不同在於,褚澤處事更肆意妄為,完全不考慮後果,家裏管不住他,久而久之也就隨他去了。他們圈子也是有小團體的,褚澤自有一幫狐朋狗友,臭味相投,平時混在一起打架喝酒、欺負小姑娘。同齡人都是狂蕩的年紀,哪肯囿於小小的學校,甚至在沒成年的時候,他們就敢偷開家裏的車去山上玩。

  偏就蘇簡安與眾不同,他身上有種超乎常人的沉穩,是那種父母口中常提起的,別人家的孩子。

  褚澤之前也不是多喜歡蘇簡安,但因為圈子重疊,也免不得多見幾麵。

  他和蘇簡安之前還請的同一個家教老師,初三畢業就開始補習高中知識,高一上學期沒上完,就已經全都學完了。蘇簡安就繼續開始學習其他更專業的知識,褚澤也在學,卻根本不用心思了,大部分時候,他就繼續跟狐朋狗友出去打架。

  和蘇簡安關係的轉機,是褚澤犯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本來以為要被他爹打斷腿了,但蘇簡安幫他糊弄了過去。從那之後,褚澤才真正把蘇簡安當兄弟。

  之前褚澤以為蘇簡安特別裝,對誰都好,可不就是中央空調嗎?可慢慢跟蘇簡安相處下來,才發現蘇簡安根本沒朋友,他對別人有一個界限,誰都越不過去。褚澤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溫柔和疏離兩種特質融合在一起,還融合得這麽自然、複雜。

  後來又聽說蘇簡安跟單挽是訂了親的,再加上蘇簡安從小就跟單挽走得最近,大家就起哄,說蘇簡安暗戀單挽,蘇簡安也不否認。這種事說著說著,也就成真了,到最後,幾乎變成了大家都默認的一件事。

  忽然有一天,有幾個朋友罕見地討論起了蘇簡安的八卦——蘇簡安的生活其實很無趣,從他那裏扒不出任何可供娛樂的話題,所以偶爾有一次,就足夠讓人好奇了。

  這次好像是說蘇簡安因為單挽出國,耐不住寂寞,所以交了個小女朋友,還幫人家租房子。那群狗東西,竟然連地址都給找出來了。

  褚澤來了興致,心想,單挽長得已經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漂亮了,蘇簡安竟然還能喜歡上別人,能讓他動心的女生,這得是什麽樣的美人。

  他要了照片。

  當時手機的像素普遍不高,拍的照有些模糊,但那長發飄飄的美人回眸一笑,穠麗的眉眼,直接把褚澤給看愣了。之前褚澤從來不信什麽一見鍾情,他聽到這四個字都肉麻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但那次褚澤記得一清二楚,他隻看了一眼,魂就像是被勾走了。

  因為心神太蕩漾,他連手裏的杯子都沒拿穩,直接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當天晚上褚澤就做了春夢,醒來之後,內褲裏都是濕漉漉的,他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後低聲罵了一句什麽,起身進了浴室。

  褚澤很想認識一下那個美人,但因為那是蘇簡安的女朋友,褚澤就沒去打聽,這點義氣他還是講的。

  不過自從做了那個春夢之後,褚澤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本他青春期的所有躁動,都隻通過打架、喝酒、抽煙、賽車來發泄,可現在不一樣了。有句話說得很對:“青春期的男孩子,腦子裏的思想比馬桶還髒。”那時候褚澤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性幻想,對象卻隻有一個麵目模糊的影子,綺麗的、誘人的。

  有一天下午,在奶茶店裏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跟他表白,褚澤想,那就試試吧。

  他跟那個女孩上床了,但爽完之後他就走了,隻留下女孩躺在帶血的床單上。第二天那個女孩跑到他的座位上,哭訴他拔屌無情,哭了整整半個小時。褚澤嫌她煩,為了不聽那哭喪一樣的聲音,他直接把桌子一掀,逃學了。

  因為長了一張讓人難以拒絕的臉,花錢也大方,所以褚澤一向不愁找不到床伴,他也會和床伴交往,第一個被他承認的女朋友,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褚澤帶著她和朋友一起吃飯,有人就說,誒,褚澤,你這女朋友跟蘇簡安那位長得有點像啊。

  那個女孩當場就哭了,褚澤又煩了,他就是討厭別人在他麵前哭,所以吃完飯,回去就分手了,很快就又找了一個。這次褚澤直接放出了話,誰再敢在他麵前哭哭啼啼,二話不說,當場分手,少惹他煩。

  漂亮女孩永遠都有,盡管褚澤是明著渣,但傻乎乎以為自己能讓浪子回頭的女孩,還是全都飛蛾撲火一樣往上撲。褚澤幾乎來者不拒,胡亂玩了一個月,他覺得沒勁,連帶著,甚至覺得自己把心底那個麵目模糊的影子給玷汙了似的——他跟別人做愛的時候,想的都是那個美人,一想到就覺得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

  這樣不行,褚澤想,老子不顧兄弟情分了,也要見見那個美人。

  他一夜沒睡,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跨越了半座城,千裏迢迢找去了蘇簡安的學校。蘇簡安雖然在,但他顯然有心事,隻說:“你等一下,我要去找一個人。”

  褚澤來了精神:“誰?”

  “關係不錯的一個學弟,他又去網吧打遊戲了,一夜沒回來。”

  褚澤有些失望,跟蘇簡安站在隻有寥寥幾人的街道上,背靠著學校的後牆,心不在焉地點了根煙。他想問蘇簡安跟他女朋友最近怎麽樣了,但蘇簡安從沒正經跟他們提過這件事,假如他提了,倒不好解釋自己怎麽知道的。

  正心煩意亂,褚澤就看見從浮著薄薄白霧的街道上,走出了一個身材消瘦的女孩,長發垂到腰間,麵色蒼白如病芍藥,隻有兩點漆黑的瞳仁,以及軟紅的嘴唇,是鮮豔的顏色。褚澤那種眼餳骨軟的感覺又來了,手裏的煙燒到了指尖,他都沒感覺。

  蘇簡安掐滅了他的煙,看動作,倒不像是從未吸過煙的,不過現在褚澤根本沒心思在意這些,他眼裏隻有那個女孩。

  他故意裝作不在意,隨口問道:“那個女孩你認識嗎?就是坐在那裏吃早餐的那個,長得倒是勉強能看,就是胸太平了,從小發育不良吧。”

  蘇簡安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開口道:“他就是我要找的學弟。而且就算是女孩,也不能說人家平胸,發育不良。這樣太不禮貌了。”

  褚澤已經聽不見蘇簡安說話了,他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原來我喜歡的是男生。

  如果是別人,肯定會心裏掙紮一番,畢竟在青春期確定性取向的時候,總要經曆迷茫和無措,但褚澤不是一般人,他在知道自己喜歡男生之後,十分自然地就接受了。

  其實男生也挺好的,男生留長發更有個性,還這麽好看,更難得了。

  蘇簡安坐到了美人的對麵,美人原本眼神有些渙散,呆呆的,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但他看到蘇簡安之後,就迅速坐直了身子,眼神聚焦,臉上也多了幾分生機。

  褚澤戴著墨鏡,跟著坐在了蘇簡安旁邊,然後借著鏡片的遮擋,放肆地打量著對麵的人。

  美人比照片上要好看得多,尤其他無意間吊起的眼角,天然便帶著一段嫵媚。

  褚澤隻略看一眼,心裏就像被貓撓了似的,癢得厲害。

  蘇簡安正色道:“希希,你是不是又去網吧了?”

  美人支支吾吾,聲音細若蚊呐:“我,我沒有……”

  “胡說,昨天晚自習你就不在學校了。”

  “你不是最近在忙競賽嘛……怎麽晚自習還去我班裏找我?”

  他的聲音很好聽,和蘇簡安說話的時候,還帶著撒嬌耍賴的意味。

  “希希!”

  蘇簡安繃著臉,可美人隻用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他,他的臉就再也繃不下去了,無奈道:“下次不要去網吧了,快要期末考試了,以後晚自習我都會去你班裏盯著你做題。”

  “真的嗎?你每天都來?”美人的眼睛亮了起來,無論誰都能看出他眼裏的愛慕。

  “這段時間每天都會去的。”

  被他這樣看著,蘇簡安的聲音也溫柔下來,完全忘了自己剛才有多生氣。

  褚澤聽著他們柔情蜜意,像是吞了一顆沒熟的杏子,一股酸氣直衝腦門。

  他從來沒體會過這種焦躁又妒恨的感受,這對他而言,是很新鮮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吃醋。

  老板把早餐端了上來,蘇簡安把豆漿擺在美人麵前,輕聲道:“快喝吧,快上早自習了。”

  褚澤在心裏冷哼一聲,摘掉了墨鏡,隨手扔在了桌子上。

  美人這才看向他,帶著些好奇和打量。

  蘇簡安介紹道:“這是我發小,褚澤。”又向褚澤介紹道:“我學弟,向希。”

  褚澤皮笑肉不笑道:“隻是學弟嗎?”

  向希的臉紅了起來,悄悄睨著蘇簡安,想看他怎麽說,但蘇簡安的笑意不改,反問道:“不然呢?”

  褚澤沒再說什麽,眼角餘光卻瞥見向希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

  蘇簡安忽然道:“希希,等一下。”

  他把手腕上的一個黑色皮筋扯下來,然後替向希把散著的長發給束了起來,兩人的動作熟稔又自然,好像天生就該這麽親密。

  褚澤盯著看了很久,不著邊際地想著,如果給向希綁頭發的是自己就好了。

  那天從蘇簡安的學校回去之後,褚澤消沉了好幾天。

  隻要長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來向希滿心滿眼都是蘇簡安,褚澤太驕傲,不願意去喜歡一個心裏沒有自己的人。他本來就是想去見自己心裏的女神一麵,免得自己整天犯魔怔似的想著,現在見到了,也就死心了。

  過了一段時間,他又交了一個女朋友,在奶茶店喝奶茶的時候,女朋友覺得熱,就從腕上扯下一個黑色皮筋,想要紮馬尾。褚澤叼著吸管,漫不經心地看了一會兒,忽然從她手裏把皮筋搶了過來。

  女朋友嚇了一跳,嗔怪道:“搶這個做什麽,你又用不到。”

  褚澤沒理她,像蘇簡安一樣,把皮筋套在了手腕上,他想著,也許有一天再見到向希了,他要是想綁頭發,蘇簡安如果也沒帶,那其他人肯定更沒有,到時候獨他一人有,就可以順理成章,讓向希用他的皮筋綁頭發了。

  太可笑的念頭,其實褚澤自己也覺得是在扯淡,但他腕上套著一個皮筋,心裏就詭異地覺得離向希更近了一點。

  但是直到後來向希把長發給剪了,褚澤也沒用到那個皮筋。

  再後來聽說向希的消息,就是跟一群人去農家樂吃燒烤的時候。

  當時院子裏有一二十個人,也有不少褚澤不認識的——是他朋友想熱鬧點,臨時叫過來的,不過認不認識,也都可以在一起玩。褚澤本來也沒在意,坐在一邊喝啤酒,隻有一搭沒一搭和朋友聊著天,卻忽然聽見了向希的名字。

  褚澤已經很久沒刻意去想向希了,但再聽到他的名字,還是猶如一道焦雷劈下,把他五髒六腑都震得通透。他下意識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坐直身體,一雙眼睛已經開始尋找說話的那個人。

  是一個又高又瘦的男生,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嘴裏就開始念叨向希的名字。

  褚澤還以為他也是暗戀向希的,特意跟朋友打聽了一句:“那個喝醉的哥們是誰?”

  “齊衡啊,最近我們家跟他家有些生意往來,所以我爸讓我帶著他玩玩。你打聽他幹什麽?”

  “他哪個學校的?”

  “跟蘇簡安一個學校。不過蘇簡安好像不太待見他,前幾天我托蘇簡安給齊衡捎樣東西,當時蘇簡安那個臉色,害,我是沒見過他這麽討厭一個人。也不知道齊衡哪裏得罪了他。”

  旁邊一個人聽到了他們說話,忽然插嘴道:“不是吧,你們消息也太不靈通了,連齊衡跟蘇簡安結梁子的事都不知道。”

  朋友連忙問:“怎麽回事啊?齊衡為什麽敢去惹蘇簡安?”

  “不還是因為向希,你們不是一直在說,蘇簡安前段時間交了個女朋友嗎?”

  “對,我還看了照片呢,女朋友挺漂亮的。”

  “哪是什麽女朋友,分明是個男的,成天搞得不男不女、妖裏妖氣的,就是為了勾搭男人。這不,齊衡是他第一個金主,被那小妖精迷得神魂顛倒的,不知道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錢,後來齊衡家裏知道了,鬧到了學校——你稍微上他學校打聽一下就知道,當時是放學,多少人都看到了。後來是蘇簡安把這件事壓下來的,向希也就順理成章地勾搭上了他,兩個人成天膩在一起。現任前任曆來水火不容,蘇簡安當然就跟齊衡這個前金主結下梁子了。”

  “真像你那麽說的,向希不就是個賣屁股的嗎?”朋友半信半疑:“蘇簡安那麽正經一個人,怎麽可能看上他,還包養?”

  “所以說你消息不靈通,我們學校都知道這事……”

  褚澤聽著他們說話,從足底升起一股寒意,連帶著渾身的血都冷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真是眼瞎了,放著一大把的好姑娘不去喜歡,竟然喜歡上了一個賣屁股的。

  這天晚上,褚澤又做了春夢,那個朦朧的、綺麗的影子,漸漸成了形,眉眼、姿態,分明就是向希。

  他醒來之後,煩躁地把濕漉漉的內褲脫掉,徑直走進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腦子漸漸冷靜了,心頭的火熱卻絲毫未減。

  “不就是個婊子嗎?”褚澤看著自己依舊很精神的下身,低聲道:“有什麽好喜歡的。”

  從那之後,褚澤更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想向希,他正是愛折騰的年紀,手上又有錢,世上好玩的事情盡可以玩個痛快,很多事情隻要不去想,立即就能忘個幹淨。

  褚澤也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回想起那段時間犯了魔怔似的喜歡著一個人,簡直像是個笑話。

  直到有一天,忘了是在哪裏了,大約是暑假出海的時候,在他家裏的遊輪上,一大幫人都聚在甲板上玩鬧。他那時候身邊跟著一個比水蔥還嫩的男孩子,跟他同校的,幹淨得像是一捧雪似的,名字也好聽,褚澤記不清了,隻叫他阿月。

  褚澤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已經長達一個月,別人都嘖嘖稱奇,以為褚澤從良了。

  酒酣之際,金烏西沉,丹霞鋪滿了整個海麵。

  褚澤忽然從一堆人裏發現了齊衡,他也沒在意,繼續和身邊人玩鬧,直到齊衡也走了過來,向他伸出手:“褚澤是嗎?”

  褚澤沒說話,靠在欄杆上,斜乜了他一眼。

  阿月推了他一把:“褚澤哥,他跟你打招呼呢。”

  褚澤這才扯起一邊唇角,懶懶露出個笑,伸出一隻手跟他握了一下:“我認得你。”

  齊衡顯然也不是傻的,早從他的態度裏看出那絲若有似無的敵意,心裏正詫異,又聽褚澤說認識他,更是疑惑:“你……”

  褚澤拍了拍他的肩膀:“進來玩吧。”

  進了船艙的房間裏,幾個人坐在那裏玩牌,褚澤搶了一個人的位置,接過他的牌繼續打,阿月坐在褚澤旁邊,齊衡就不尷不尬地站在沙發後麵。褚澤的上家見狀,主動讓了位置:“來,齊衡,玩我的,我去上個廁所。”

  齊衡隻好坐著玩了一會兒,沒玩幾局,褚澤忽然把牌一摔,冷笑道:“會不會玩啊?老子的牌全讓你礙著了,一張都打不出去。”

  阿月似乎想說什麽:“褚澤哥,是你自己……”

  齊衡知道褚澤家裏勢大,而且褚澤本身就不好惹,他不想生事,隻推說不會玩。

  “長腦子就是個擺設啊。”褚澤一邊挑剔地打量著他,一邊洗牌:“傻逼玩意,回家多喝兩年奶,把腦子長長再出來混吧。”

  這話齊衡如何能受:“你他媽說什麽?”

  “罵我?”

  褚澤笑了一聲,眼裏卻浮上了一層狠色,二話不說就站起來,一腳踹了過去,齊衡被他踹出兩米遠。阿月尖叫了一聲,褚澤皺眉罵他:“吵死了,閉嘴。”

  其他人都愣在了那裏,不知道褚澤為什麽突然間發瘋,直到褚澤又上去踹了齊衡好幾腳,才反應過來要拉架,可誰能拉得住褚澤?隻能任他一拳一拳在齊衡臉上、身上打,直把他一張臉都打得血肉模糊。

  當晚局麵一片混亂,齊衡直接被打得昏迷過去,需要送進醫院,遊輪開始靠岸,褚澤站在甲板上抽煙,指縫還沾著未幹的血,阿月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後,褚澤心煩得要死:“你再哭一聲,我立馬把你扔河裏喂魚。”

  阿月知道他真能幹出來這種事,捂著嘴轉身跑了。

  下了遊輪之後,大家都沒心情再玩,一起坐車回去。司機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路過蘇簡安的學校的時候,褚澤忽然記起之前他們說的,蘇簡安在學校附近替向希租了個房子,地址他還記得,就在附近不遠。

  他下了車,阿月也跟著下來,這時候天剛亮,一個人影都不見。

  阿月嫌冷,瑟瑟發抖地蹲在地上:“褚澤哥,你在等誰啊?”

  “沒等誰。”

  褚澤抽著煙,阿月又問:“我能知道你為什麽要打齊衡嗎?”

  “看他不順眼。”

  “你這次差點把他打殘廢了,怎麽就能討厭他到這個地步啊?我還以為他犯了什麽天大的錯,把你招成這個瘋樣。”

  褚澤從打過齊衡之後,其實自己也奇怪,為什麽自己會動這麽大的氣。阿月這麽問他,褚澤也在心裏問自己,其實答案自己也清楚,就是不願意承認。

  他現在待在向希的樓下,其實就是答案。

  這一天褚澤沒等到向希,晚上他跟阿月在附近開了間房,洗完澡之後,兩人開始做愛,褚澤今晚卻覺得十分沒勁,隻做了一次,就對阿月說:“算了,你回去吧。”

  “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意思?分手。”

  阿月開始哭:“為什麽啊?我做錯了什麽?”

  褚澤看著他的眼淚,不耐地皺起了眉:“因為我最討厭看別人哭。”

  其實他並不討厭阿月,在之前的一個多月裏,他甚至以為自己真的喜歡上阿月了,但事實證明,那些都是錯覺而已。他還是忘不了向希。

  他再次來到了向希樓下。

  這次他很幸運,才抽過一根煙,就碰到了下樓倒垃圾的向希,他的長發在夜色裏,像是一道烏亮的光,眼睛卻更亮。

  “你是那個……”向希回想著他的名字,結果發現自己根本沒記住:“簡安的朋友。”

  褚澤今晚意外的好脾氣,大概是因為他的怒火已經在齊衡身上撒光了:“褚澤。”

  “對,褚澤。”向希問他:“你怎麽在這裏?”

  “路過。”

  向希還真敢信,客氣道:“要不上去坐坐?”

  褚澤想,他一個人住,還邀請我上去,肯定是要跟我上床。媽的,真騷。

  可他嘴上卻說:“好啊。”

  向希走在前麵開門,褚澤就在後麵盯著他包在牛仔褲裏的臀部,渾圓的形狀,很翹,就是不知道摸起來是什麽感受——不過待會兒就知道了。應該先用什麽姿勢好?後入吧,那樣他就可以好好捏捏他的屁股,也許還可以打幾巴掌助興。這個小婊子,他今晚一定要把他操哭,是他先勾引他的,怪不得旁人。

  “房間有點小,你不介意吧。”

  “沒事。”

  說自己房間小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跟他抱怨蘇簡安對他小氣?也沒什麽,今晚上跟了他,把蘇簡安踹了,以後天天帶他住別墅,一個星期都不帶重樣的。

  門被推開,向希摸索著,把牆壁上的燈按亮了。

  褚澤伸出手,剛想從背後把向希抱進懷裏,就聽見他朝亮著燈的臥室喊:“簡安,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蘇簡安也在?

  褚澤原本梆硬的雞兒,慢慢軟了下去。

  蘇簡安從臥室裏走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張卷子,他看見褚澤站在門口,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褚澤姿勢怪異地側著身,遮擋著自己還未完全軟下去的下身:“你不在家,不肯定在向希這。”

  向希道:“你真是來找蘇簡安的啊,剛才不是說路過嗎?”

  “路過,然後知道蘇簡安在這,就順便上來了。”

  蘇簡安也沒起疑,隻把向希叫了過去:“希希,你進房間裏把試卷上的錯題改一下。”

  “我考了多少分啊?”

  “一百一十五。”

  “啊?”

  蘇簡安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軟肉:“數學比其他科差太多了,要好好學,上課不許再睡覺了。”

  向希乖乖拿著試卷進去了,褚澤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把房門關上,再也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坐到了沙發上。

  蘇簡安開冰箱,給他拿了瓶牛奶:“聽說你把齊衡打了。”

  “怎麽了?你不是也討厭他?我打了他不是正合你意。”褚澤提到齊衡就心煩,見蘇簡安把牛奶遞到了他麵前,也沒伸手去接:“換個可樂,不喝牛奶。”

  “這裏隻有牛奶,希希正在長身體,那些碳酸飲料我不讓他喝。”

  “長個屁的身體,也就那麽高了,小矮個。”

  長那麽高的個子幹什麽,小小的不可愛嗎?他又不會嫌棄。

  蘇簡安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悅,但也知道褚澤向來嘴上是不饒人的,也沒多說什麽,隻把牛奶放在了茶幾上。褚澤把房間環顧了一圈,發現竟然很整潔,完全不像是一個男生住的,反正他自己待在家裏,不讓阿姨去打掃的話,估計沒兩天就要亂得沒法看了。

  褚澤又道:“你每天晚上都住這裏?”

  “回家住。”

  褚澤看見向希的臥室門開了一條縫,知道向希要出來了,故意拿話試探道:“蘇簡安,你不是不行吧,這麽個小妖精天天在你麵前晃,你難道還能忍得住?”

  門又被打開了一點。

  “你別胡說。”蘇簡安臉上難得沒有笑意,正色道:“我隻把向希當弟弟,而且他還小。”

  剛剛打開的那條門縫,悄無聲息地又掩上了。

  那天晚上因為蘇簡安壞事,褚澤沒能跟向希發展出什麽,憋了滿腹的邪火回家,他站在花灑下衝涼,擼著自己精神無比的東西,卻怎麽都射不出來。

  他一邊在心裏罵著向希是狐狸精,一邊想著晚上看見的向希的屁股——渾圓的,裹在牛仔褲裏,翹得像個水蜜桃。如果那時候就扒下他的褲子,肯定就能看見藏著的那軟膩的白肉了吧,該死的,憑什麽齊衡和蘇簡安都能看,隻有他連向希的手都沒碰到過!

  等到終於釋放出來,他躺到床上之後,才想起來去揣測蘇簡安的態度。他這才發現,蘇簡安甚至沒問他有什麽事找他,為什麽不問?

  褚澤就明白了,蘇簡安大約也看出了些他的心思。

  果然從那之後,蘇簡安就開始防著褚澤,偶爾聚會的時候,蘇簡安帶著向希一起去,也是十分注意,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向希又是個傻的,眼裏心裏隻有蘇簡安一個人,蘇簡安說什麽都跟聖旨一樣,從來沒有不聽從的,更甚者,隻要蘇簡安在,他就能自動忽略掉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對褚澤看都不看一眼。

  時間一長,褚澤心裏再嫉妒得發瘋,也實在找不到機會把那個小騷貨拉到床上好好教訓一頓,漸漸的,也就灰了心。

  又是幾年過去,褚澤玩夠了,又因為上大學之後就要學著管理公司,傾山覆海的壓力全都擔在了他的身上。因為和家裏賭氣,他放出了話,一年要把公司的營業額提高多少多少個點,三年之後又是多少,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夜以繼日地在公司裏鑽研,經常幾天下來,連眼都不合一下,後來果真讓他做出了一番成績,素日裏笑他紈絝的,全都自打了嘴巴。

  褚澤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後,就又撂了挑子,公司裏的事務全都找了專人打理,他隻偶爾過問幾個重要的項目。這一閑下來,他卻發現玩也玩得沒勁,找那麽多男模公主,要麽是腰不夠軟,要麽是屁股不夠翹,要麽是頭發太短,總之一個合心意的都找不到。

  這時候,向希竟然給他打了電話,說有話要問他。

  褚澤也有段時間沒見到向希了,還以為自己早把青春期做的那場綺夢給忘了,誰年少無知的時候沒錯愛過,難道還真就記一輩子了?何況他也聽說了,向希已經和蘇簡安在一起了,褚澤才不肯去當小三。

  掛了電話之後,他嗤笑了一聲,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直到一個朋友提醒他:“褚澤,你都照了幾百回鏡子了,怎麽突然這麽自戀了?”

  換了十幾套衣服,才找到一件穿著最帥的,又特意去做了個造型,連香水都精挑細選。

  結果向希見到他之後,根本連看都沒多看他一眼,神思不屬,一副丟了魂的樣子,問他:“蘇簡安有一支鋼筆,我今天就碰了一下,他就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他從來沒有這樣過。你知道那個鋼筆是誰送的嗎?”

  來找他,就是為了問蘇簡安的事?

  褚澤有些不耐,更何況,他哪裏知道這種小事,隻隱約記得,單挽給別人送禮物,為了圖方便,都是送鋼筆,也許就是他送的。

  他本想實話實說,話到嘴邊,又心念一轉,開始添油加醋:“哦,你說那個鋼筆啊,你不會不知道吧,那是蘇簡安初戀送的。”

  “初戀?”

  “對,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蘇簡安喜歡他喜歡了好多年,前段時間聽說你跟蘇簡安在一起了,我還納悶呢,蘇簡安明明喜歡……算了,不說了,既然他跟你在一起了,你也別多心。”

  “那個初戀叫什麽名字?”

  “單挽。”

  褚澤原本隻是隨口一說,他承認,他就是不願意看到蘇簡安和向希雙宿雙飛,所以特地把單挽拉出來膈應膈應他們,如果他們能因為這件事吵一架,那就更好了。

  但他看著向希臉色蒼白、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心裏還是免不得有些難受,叫住了他:“等一下。”

  “什麽?”

  向希回頭看著他,這幅場景又和很久之前褚澤第一次在手機裏看見的向希的照片重合了,仿佛他等了很多年,就是在等向希這樣回眸看他。這個想法又矯情又肉麻,褚澤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與此同時,他心裏難得地湧上了一股柔情。

  “沒事,就是想說,其實你之前留長頭發的時候還挺好看的。”

  向希愣了一下,說了句謝謝就走了,他滿心裏都想著蘇簡安和單挽的事,再也容不得別人一分半點,不然肯定早早地就能從這句話裏窺見褚澤的心思。

  後來褚澤回想起和向希從認識之後的點點滴滴,發現自己這輩子都羞於當麵和別人說真心話,唯有那一次誇向希好看,是福至心靈、脫口而出。從那之後,就再也沒了,以至於多年之後,向希時常抱怨他嘴賤,怪他從來不肯說一句好聽話。

  其實褚澤也是說過的,隻是向希不記得了。

  誰讓他那時候還不在意他。

  褚澤那次跟向希見麵之後,不知被哪個八卦的人知道了,都說褚澤太貪心,床伴本來就換不過來了,又非要去撬別人的牆角。

  有人道:“不過這次你大概撬不動了,現在誰不知道,蘇簡安對那個向希都不知道怎樣寵才好了,你敢動他的小心肝,小心他跟你拚命。”

  褚澤聽了這話就不高興,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但他平時就總擺著一張臭臉,別人也看不出他是在生氣,繼續熱火朝天地討論。

  又有人道:“不對啊,你怎麽跟我聽說的不一樣,不是說蘇簡安其實不喜歡那個向希嗎,就是因為當初向希給他下了藥,他們兩個上床了,所以蘇簡安才勉強答應和他交往的。不過那個向希也不是什麽好人,就是圖蘇簡安的錢唄。”

  “下藥是一回事,但蘇簡安如果不喜歡向希,怎麽會那麽費心思給他辦畫展買通稿的?就算是想負責,隨便給兩個錢打發了不就行了。”

  “你以為蘇簡安跟你似的?他人老實,不然向希怎麽能把他套牢了。”那個人帶著點神秘的意味,低聲說:“其實我聽說,蘇簡安跟向希這兩年連見麵次數都很少,完全比不得高中那會兒如膠似漆了,經常是向希去公司好幾次,蘇簡安才見他一次……蘇簡安這兩年也挺難的,他那個心髒病的媽,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成天管蘇簡安管得那叫一個嚴,怎麽可能允許蘇簡安跟向希那種人在一起,聽說三天兩頭就把蘇簡安叫回去罵一頓,逼他分手,蘇簡安怕他媽發病,也不能多說什麽,隻能一天一天硬拖著,向希又黏他黏得緊,趕都趕不走。你們沒發現,這兩年蘇簡安壓力大得,天天都靠安眠藥才能睡著覺。”

  褚澤聽著,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但他跟蘇簡安好歹認識了那麽多年,如果不考慮向希,那他們就是玩得最好的哥們,所以他也能理解一點蘇簡安的想法。說白了,就是既想要美人,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