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趙承文神色複雜地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個老人，久久不語。

  韓嵐給的新劇本《賣車》整個晚會策劃組都看過了，一致認為質量極佳，今年的春晚節目單裏頭不出意外肯定是要有它的。然後就是演員選擇了，既然劇情是延續了去年的《賣拐》，最好的情況當然是原版人馬出演了。

  可是飾演大忽悠的曹老師年紀太大了，身體各種老毛病也都出來了，一年不如一年。去年演完《賣拐》後下了舞台直接就坐著輪椅吸著氧氣走了，今年再讓他上台，這不是要他的老命嘛？

  所以，春晚欄目組思前想後就找到了他的大徒弟，希望讓他的大徒弟代替出演。結果這事兒讓曹老師知道了，老人家一聽說是《賣拐》的續集，二話不說就又跑過來找趙承文求人情了。

  一部好的劇本對於一名好的演員而言是非常有誘惑的，更何況還是同一個係列的作品。

  曹老師是真的放不下呀，隻想把這個係列演圓滿了。這種執念就和某些抽卡遊戲玩家執著於湊滿全部的卡一樣。

  “趙導，你就答應我吧！大忽悠這個角色換別人來演根本和去年不是一個味兒。”曹老師懇求道。

  “嘖，曹老師啊，我不是說不想讓您上台，故意把您給換掉。但是吧，您的身體您自己也清楚，這要是因為晚會出什麽意外，全國人民能把我脊梁骨給戳斷咯。這個罵名我是真的擔不起啊！”趙承文無奈推脫道。

  “趙導，您也說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覺得最後再上一回台，我還撐得住！”

  “……”趙承文不接話了。

  “趙導啊，您看在我在春晚演了這麽多年的份上，就讓我再上一回台吧！我不想讓自己的演藝生涯就這麽帶著遺憾結束啊，我得把這個小品給演完整咯。人這一輩子為的不就是不留遺憾嗎？這麽好的小品我要是中途放棄了，我要後悔一輩子的，死都合不了眼啊！”

  “曹老師瞧您這話說的，您可別嚇我啊。”

  “趙導啊，讓我最後再上一次台吧，把這個小品給演完我就能放心去燈塔國治病療養了。”曹老師再次懇求道。

  趙承文看著眼前這個雙鬢發白的老藝術家，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知道曹老師和那些爭著要上春晚的小年輕不一樣。曹老師演了大半輩子的小品，無論是名還是利他都有了，現在殘燭之年也不再追求這些了，心裏想著隻是不留遺憾而已。

  趙承文雖然不是演員，但是這種不甘他也懂的。就好像有一部非常好、讓他非常喜愛的電影擺在他麵前結果卻不讓他執導，他也會覺得很難受的。

  於是，趙承文同意了。

  就讓曹老師最後再演一場吧。

  ……

  ……

  臨安，韓一平還沒回來，韓嵐也還沒回來。

  但戰斧集團包括總部和旗下三家子公司的高層都收到了韓嵐的消息，在一號會議室召開了視頻會議。

  現在才九月份，距離年終大會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正常情況下是不應該開這種大會的。

  而且也不應該由韓嵐發起，韓嵐現在手上管著戰斧影業和戰斧動漫，但職位終歸隻是子公司的總裁，還沒有權力召開集團會議。

  有種太子還在六部遊走曆練，卻突然召集群臣上朝的既視感。

  韓一平這會兒不在臨安，而且還聯係不上人，根本無法詢問他的意思，一眾高管隻能彼此試探著態度，然後自行決定來或者不來。

  會議的主要內容其實也跟他們透露了，就是關於今年春晚的。

  對於戰斧娛樂而言確實是件大事兒，但還不至於上升到集團會議的地步。

  所以這次的會議對於高管們而言倒是有點試探他們態度的意思。

  這兩年韓嵐在公司管理層的存在感越來越強了，不再像戰斧娛樂剛成立那時候隻是以流量支柱和太子爺的身份出現。

  但韓一平還在，還沒徹底放權，公司很多老骨幹認的還是韓一平，尤其是頂層的那幾個人。

  這時候在沒有韓一平點頭的情況下，他們來了就是認可了韓嵐，韓嵐可以隨時坐上頭把交椅；如果他們不來，就是讓韓嵐老老實實等韓一平點頭，將來即便是坐上那把交椅了，也隻是因為他們服從了韓一平的安排，而不是認可韓嵐這位新的大當家。

  可實際上他們又沒得選，一旦他們今天不來，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隻要韓一平一退休，基本上這些元老也要跟著退休養老了。

  戰斧集團經過這些年的擴張，其實已經不是最開始時候那樣全靠韓一平從唐娛帶出來的人撐著了。尤其是中層和底層人員，基本都是新人。

  甚至高層裏麵也有不少是後來提拔上來的。

  戰斧娛樂從成立以來就麵對各路圍追堵截，麵對各種內憂外患，大小項目不斷，這些人成長得很快。而且對於他們來說，韓嵐才是這家公司的靈魂所在。很多人根本就是韓嵐或者韓嵐的追隨者提拔上來的。

  如果韓嵐想要搞大清洗，完全可以刷掉這些元老，不會出現劉榮那種被架空的局麵。

  “這小子翅膀硬了呀，哈哈哈……”幾個元老相視一笑。

  之前拍攝《倩女幽魂》的時候他們曾經聯手向韓嵐發難過，卡過他項目的資金，但實際上那是有韓一平在背後默許，而且那時候韓嵐在公司裏的影響力也沒有那麽大。

  可是現在，韓一平不在公司，韓嵐的威望也來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時候再想向他發難就有些難了。

  何況他們本身也沒有要和韓嵐爭權的意思，隻是不想看到一個不成熟的繼承人執掌戰斧集團而已。

  現在韓嵐既然翅膀硬了，他們也隻能順著認下了，老老實實過來開會。

  會議進行得很順利，沒有人傻乎乎站出來質問韓嵐憑什麽召開這場會議。也沒有人提出要等韓一平回來再做決斷。

  一切就和韓一平在的時候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