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鼠狼的尾巴左右橫掃兩下，這幾百個小小的書蠹，就統統被掃到了左右的書架下，一時間哀嚎遍野，哭泣滿城。

  袁婉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把揪住了小黃鼠狼的耳朵，嚇唬他道：“你把耳朵和尾巴都變出來，是不是不想做人了？”

  話音未落，粉妝玉砌的小男童瞬間消失，一隻橘貓大小的小黃鼠狼，趴在了地上，可憐兮兮的仰頭看著她。

  袁婉瑩睜圓了眼睛，一臉震驚，如果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也太對不起她的智商了。

  言出，法隨！

  她竟然掌握了這一門神奇的技能！

  袁婉瑩心情極好的決定，再檢驗一下，於是，她看著地上的小黃鼠狼，輕咳一聲：“你還是做人吧。”

  下一秒，唇紅齒白的男童，再一次出現在她麵前。

  袁婉瑩：“……”

  好神奇！

  她眨了眨眼：“你們都起來吧，到我麵前排好隊。”

  書蠹們頭昏腦脹的從書架下方飛出，重新飛回了袁婉瑩麵前，按照年齡由老及少，迅速地排成了一個方陣。

  袁婉瑩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從身後的書架上隨手又拿下了一本空白書，努力的在書蠹隊伍中尋找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人呢，再給我還原一本——”

  一個看上去隻有八九歲的小姑娘抽泣著飛了上來，袁婉瑩打量著她看上去有些熟悉的五官，試探著問道：“你是剛剛的那個……你怎麽變小了？”

  就像是打開了傷心的開關，小書蠹張開嘴巴，哭了個稀裏嘩啦。

  袁婉瑩：“……”

  書蠹中的一個老翁再一次跳了出來，先拱手對袁婉瑩作了個揖，方開口道：“仙師勿惱，她年齡尚小，吞吃的文字不多，吐出來一次，年齡就會倒退幾分。”

  袁婉瑩眉頭微皺，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全靠吞吃文字才能長大，那豈不是說，年齡越大，吞吃的文字越多。”

  這書蠹的小老兒十分會拍馬屁，當下立刻讚道：“仙師真是聰慧過人，沒錯，我們族中，吞吃文字越多，人便越長壽。”

  袁婉瑩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小老兒，和大部分族人一樣，這小老兒高不過三寸，看上去就像是天津張捏出來的泥娃娃。

  和其他族人不同的是，這小老兒頜下的白須足足有他身高的一半那麽長。

  袁婉瑩好奇地道：“照你這麽說，如果你把吞吃過的文字都吐出來的話，你不是可以返老還童了？”

  書囊小老兒連連點頭：“仙師明鑒，確實如此！”

  不得不說，書讀得多了確實會變得聰明一些，哪怕他本體是一條蟲呢！

  這小老兒察言觀色，看出眼前這小仙師蠢蠢欲動的心思，不待袁婉瑩提出要求，主動的號令起了族人。

  書蠹們紛紛飛起，四人一組，盞茶功夫，一人提著一角，捉了幾十本空白書籍過來。

  書囊小老兒展開翅膀飛上了半空，它的翅膀看上去，也比其他族人要大一些。

  隨著他身後薄如蟬翼的翅膀輕輕扇動，這幾十本書的空白書頁上，竟然同時出現了黑色墨跡，眨眼功夫，一本本書就填充完畢。

  袁婉瑩凝神看去，這小老兒卻沒有什麽太大變化，隻是頜下的長須短了一點點。

  書蠹們拎著填滿了文字的書籍送回了書架上，轉眼又拎了幾十本過來。

  如此反複，足足一個時辰過去，袁婉瑩早已經放棄了計數，粗粗算來，這些書蠹，怎麽也拎了上萬本書過來。

  那小老兒，也從一個垂垂老矣的白須老漢，變成了一個眉眼俊秀，風流倜儻的美少年。

  顏狗袁婉瑩脫口道：“你這樣好看多了！”

  “仙師謬讚——”美少年雙手一揖，不得不說，明明是同樣的動作，剛才的老頭子做出來，隻覺得他有些媚上，這美少年做出來，卻讓人如飲醇酒，欣欣然陶陶然。

  當然，見識過熾烈同學的盛世美顏，這小書蠹的漂亮臉蛋還不至於讓袁婉瑩失去思考能力。

  她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你們吃了吐，吐了吃，又有什麽意義？”

  這書蠹輕歎一聲，沒有馬上解釋，反問道：“仙師可知，我們書囊在這宗門之中的作用？”

  袁婉瑩誠實地搖了搖頭，她剛進宗門一天，怎麽可能了解這種宗門曆史？

  書蠹沒有賣關子，認真地道：“文宗鼎盛之時，弟子千萬，其中最優秀的弟子，不過寥寥數百。”

  “這數百弟子，各有專長，有擅文章者，也有喜樂律者，還有人一支畫筆，便可心想事成——”

  說到這裏，這美少年書蠹意味深長的看了袁婉瑩一眼，從某些方麵講，言出法隨，和神筆馬良，倒是有些異曲同工。

  美少年書蠹繼續道，“這數百弟子，專精雖然各有不同，卻有一個共同點——他們身邊，都有一隻書蠹！”

  “也就是說，”他揚起下巴，挺起了胸膛，一臉驕傲：“隻有最優秀的弟子，才能得到我們的追隨。”

  袁婉瑩若有所思，想到這些書蠹，吞吃掉文字，再把文字吐出來，複原到書本上——

  這不就是一個小型的隨身圖書館嗎！

  學霸居家旅行必備啊！

  袁婉瑩點了點頭，說出了自己的理解，惹得這個美少年書蠹眼中異彩連連：“仙師說的太對了！沒錯，我們就是一個小型圖書館。”

  他輕咳兩聲，繼續道：“雖然我們吞吃文字就會長大，事實上，這些打印成冊的書籍，並不是我們的口糧。”

  “我們的口糧，來源於宗門的主人們，他們練錯的筆墨，作廢的詩稿，不滿意的畫，才是我們主要的食物。”

  袁婉瑩恍然大悟，她就說，這種吞了吃，吃了吐的行為，看上去毫無意義，原來他們真正的食物，來源於宗門弟子的廢稿。

  想一想當年文宗的精英弟子們，無論走到哪裏，都帶著一隻小小書蠹，又可以當圖書館，又可以當垃圾桶，袁婉瑩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美少年雖然是從小老兒變化而來，外表雖變，骨子裏還是那個擅長察言觀色的小老兒，見到袁婉瑩的神色，他立刻道：“仙師若是喜歡，我族中子弟，盡可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