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妝玉砌的男童嘴裏喃喃的念了幾句：“黃書郎，黃書郎——”

  突然反應過來，黃書郎，不就是黃鼠狼！

  他哇的一聲大哭出聲，跟在旁邊的楊九娘嗔怪的看了女兒一眼，“不要欺負他！”

  袁婉瑩吐了下舌頭，“好吧好吧，那叫黃書海，書海無涯的意思，可以了吧！”

  書海無涯！

  楊九娘和袁玉柱夫妻雙眼一亮，這詞聽上去，就是大有學問的趕腳！

  楊九娘有些驚奇的打量起了女兒，這丫頭，難不成真是個先天聖人不成！

  之前在縣城，各仙門的信物對她都沒有效果，偏又寫出了鎮國詩，各仙門還想收她入門的根本原因，就是所有人都懷疑，袁婉瑩，恐怕是個先天聖人！

  何為先天聖人？

  據傳遠古時代，人族並非天地主角，洪荒異種才是天道的寵兒。

  直到人族之中，有聖人生而知之，無師自通的悟出了各種先天大道，才帶領人族從萬千異族中崛起。

  不過，進入近古時代之後，先天聖人便日漸稀少，直到再也不見。

  帶著滿心懷疑，袁家夫妻二人，再次回到了縣城，廣場之中，隻剩下了文宗師兄弟二人，其他仙門的仙師，都已經離去。

  楊九娘不免有些失落，若女兒真是先天聖人，仙師們不應該這麽快離去才對。

  注意到她的眼神，文宗的老先生冷笑一聲，嘲諷的道：“文修秘境靈氣匱乏，他們若不是為了給自家仙門收錄門人，根本來都不會來這裏！”

  老先生的心情，顯然十分不好，他揮了下袖子，喝道：“我等馬上回歸仙宗，你們夫妻二人，帶著幼子，就此退下吧。”

  袁婉瑩立刻道：“這不是我弟弟，這是我的書童！”

  “書童？”老先生低下頭，打量了一番黃書海，片刻後，點了點頭：“行吧，那就叫他跟著你。”

  楊九娘和袁玉柱對視一眼，看這位老先生的樣子，明顯是沒有認出小黃鼠狼的真身。

  文宗，竟然已經衰敗到這個地步了嗎？

  二人感慨間，文宗的老先生從袖中掏出了一隻核雕小舟，這小舟雕刻的栩栩如生，舟上有屋，門窗皆可開，尤其是船頭的一隻海燕，振翅欲飛，靈動至極。

  老先生把這個核雕小舟向著空中一拋，小舟立刻迎風大漲，轉眼間已是成了一隻大舟，懸浮於離地一尺之處，舟上的那隻海？燕更是化為了活物，率先飛出。

  袁婉瑩驚奇的看著這一幕，雖然帝國之中，懸浮車已經十分普及，她卻知道，這懸浮舟和懸浮車的原理，沒有半點相同。

  她心裏感慨，不愧是和帝國平起平坐的大世界，確實有他的獨到之處。

  老先生率先上了舟，然後是袁婉瑩和她的小書童，最後是老先生的師弟文癡。

  因為剛剛老先生已經交代了，袁婉瑩每個月都可以回家一次，所以她並不如何難過，對著舟旁的父母揮了揮手，袁婉瑩大大方方地許諾：“我很快就會回來看你們了！”

  看著小舟越升越高，楊九娘已經看不到女兒的身影，依然不舍得把視線從上麵挪開。

  她輕歎一聲：“如果不是意外有了囡囡，我們也不會在這裏耽擱七年。”

  袁玉柱攬住妻子的肩：“這樣也好，外麵的人，想必對我們已經失去耐心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身影逐漸變淡，最終消失在街頭，而身邊往來的路人小販，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幕一樣。

  ……

  袁婉瑩單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坐在船艙裏，並不像是黃小郎一樣，扒住窗框，眼巴巴地向下看著。

  老先生看到這一幕，對袁婉瑩是先天聖人，又多了幾分信心。

  他卻不知道，袁婉瑩從小到大不知道坐了多少次懸浮車，軍團長父親的旗艦都坐了好多次，別說這星球上的景色，就連宇宙中的景色都不知道看了凡幾，自然不像是小黃鼠狼那樣感興趣。

  很快，飛舟一頭撞入了迷霧中，小小的海燕一下活潑許多，在舟頭上下飛舞，不時的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鳴叫，輕鬆地為飛舟指出了前進的道路。

  又過了盞茶功夫，迷霧終於消失，眼前豁然開朗。

  連綿的青山拔地而起，從上往下看去，每座山峰上都有亭台樓榭，遠遠看去，十分精致。

  文宗老先生忍不住感慨道：“曾經我文宗何等鼎盛，多一個真傳弟子，就為他修一座仙山！”

  袁婉瑩看著下麵連綿起伏，一眼看去怎麽也有上萬座的高山，暗暗吃驚，真傳弟子，上萬嗎？

  她忍不住問道：“那文宗現在，有多少真傳弟子？”

  老先生先是冷笑，接著是苦笑，最後更是哈哈大笑，笑的眼角淚水不斷湧出，同時，他伸手比了個一字。

  袁婉瑩小心翼翼地問道：“隻有一人不是？”

  老先生的笑聲嘎然而止，他有些驚奇地看了看袁婉瑩，又把自己的手指收回來，仔細的看了看，還有這種說法？

  他卻沒有隨便揭過的意思，歎口氣道：“隻有一個了。”

  袁婉瑩：“……”

  她再看下方的巍巍群山，心情不由複雜起來——從上萬真傳弟子，到碩果僅存的一個，文宗，到底經曆了什麽？

  飛舟終於停了下來，袁婉瑩帶著黃小郎，率先跳了下來，接著是老先生，一臉無奈地抓著沉迷字帖不可自拔的師弟。

  領著袁婉瑩朝著不遠處的大殿走去，一邊走，一邊為袁婉瑩介紹道：“前麵就是正法大殿，掌門居所——”

  到了大殿門口，老先生卻沒有馬上進去，而是指著門口的大鍾和扁鑼，開口道：“這兩個是本門重器，若有驚世之作問世，便會視其中的文才，自動鳴響作警。”

  袁婉瑩恍然，看來在考場的時候，她耳邊的鑼聲和鍾聲，就是這兩個家夥弄出來的聲音。

  隨即，老先吩咐她稍候，他先進去和掌門打一個招呼，袁婉瑩眨了眨眼，笑眯眯地答應下來。

  老先生前腳一走，袁婉瑩立刻湊近了那隻雕刻了許多文字，一看就很有年頭的老鍾，惡狠狠地威脅道：“以後我寫東西，你不許出聲！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