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丞相府今失底牌
作者:韓十一陳延易      更新:2020-08-24 11:34      字數:2646
  王丞相還在考慮如何將此事對自己的影響降到最低,禁衛軍左統領葛雲已經被侍衛帶到了禦書房外。皇上命即刻帶上來,就見葛雲已被除了官帽帶進禦書房,進門便跪下,頭磕在地上咚咚作響,悲聲道:“臣有罪,無顏見陛下!”

  這葛雲從不涉黨爭,本是孤臣,隻效忠於皇上,所以皇上才放心將禁衛軍左統領的位置給他。此時禁衛軍混進了刺客,雖尚未審理清楚,但最輕他也是個瀆職罪,若是重了那便是勾結刺客謀殺皇子,是滅九族的大罪。他已經想清楚事情來龍去脈,在皇上下令除去他官職之前,已經將負責此次獵場防衛的五個帶隊的少統領全部緝拿起來審問了一遍,尤其將右統領白振生安排的兩個少統領以及身邊的把總們全都單獨提審了,還真叫他問了點線索。他這次是豁出去了,便是他一家不能保全,也要拉下白振生跟他一起死。

  皇上見了葛雲又是憤怒又是失望,他還是自認有識人之明的,認為葛雲不會串通刺客,極可能是被人利用或是疏忽瀆職,但禁衛軍關乎京城和皇宮的安危,容不得一點疏漏,不管問題出在哪,都不能寬恕。思及此怒道:“你有何罪?從實招來!”

  葛雲再拜道:“臣有負聖恩,被居心叵測之人蒙蔽,臣萬死不足以贖罪,但臣死之前,定要掃除叛臣奸佞,以報皇恩!”

  “說吧,你被誰蒙蔽?叛臣奸佞又是誰?若你所言屬實,朕酌情將你從輕發落。”皇上沉聲道。

  “臣得知禁衛軍混入刺客後,立即徹查了這次帶護衛入獵場的少統領和他們手下的把總……”

  “可曾查到什麽?”皇上問道。

  於是葛雲將他調查的結果詳細呈上,問題最後竟直指大理寺,若是徹查大理寺,那麽大理寺卿陶奚便不能參與三堂會審,那麽審訊刺客就落在了刑部和宗人府的頭上。沒有了陶奚掣肘,刑部和宗人府能審出什麽來就很難把握!

  王丞相還在權衡,二皇子卻已沉不住氣了,在旁說道:“也許大理寺隻是一時不察疏忽了……”

  葛雲回道:“誠如殿下所言,臣也有此擔心,故已將禁衛軍五個少統領全部羈押,大理寺也牽扯進來,臣隻得將人送往刑部徹查。”原來先懷疑大理寺,就是為了鋪墊為何將人送去刑部。

  刑部與大理寺都有審訊之責,且兩部不合已非一日,大理寺對王丞相惟命是從滿朝皆知。葛雲這麽做,用意明顯。

  皇上便是再信任王丞相,此時也難免有些疑慮了。何況他對王丞相的信任也是有限度的,培植他不過是為了與老臣勳貴們對峙,瓦解楚家和韓家在朝中的勢力,若是他手中的權利已經能夠操縱禁衛軍刺殺皇子,那麽他便與楚家和韓家一樣成為皇上的眼中釘了。

  皇上可不想再培植出一顆釘子硌自己的眼。

  二皇子卻一時理解不了皇上此時的心情,接著說道:“葛雲,人都是你手下的,此事你的幹係更大!”

  葛雲回道:“二殿下所言極是,微臣罪責難逃,但參與禁軍防衛的五個少統領並非老臣一人安排,臣恐有失,已將部署防衛的右統領白振生一同羈押,送至刑部!”

  禁衛軍雖以左統領為先,但右統領與他份數平級,他把人家也給抓了!

  “你連白振生也抓了?他不是沒去獵場嗎?”二皇子驚道。

  二皇子先是有意為大理寺開脫,如今更有為白振生說話的意思,權臣與皇子勾結,尤其是與禁衛軍過從甚密,這觸了皇帝的底線,他冷冷掃了二皇子一眼,這一眼令二皇子瞬間額頭冒了冷汗。二皇子自幼深得皇上寵愛,還沒受過這樣的冷眼。越是沒受過,越是心裏忐忑。

  此時葛雲伏地道:“臣雖一片忠心,但此次失職險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辜負皇恩,自請去刑部受審!”

  葛雲罷職是難免,皇上想著罷黜他之後,儲君將來即位後再將他起複,彼時他必會對新君感恩戴德忠心不二。這樣一想,便也不覺得那麽可惜了。隻是一時讓誰接任禁衛軍呢?左統領右統領都去刑部受審了。然後他環視禦書房眾人,將這個問題丟給了五皇子。

  五皇子一直沉默不言,仿佛葛雲所說獵場一事與他無關一般,此時被問道,坦言道:“回父皇,禁衛軍責任重大,父皇可由神鷹衛和拱衛軍調派官員分任左右統領,互相協調製約。”

  皇上心裏也是這麽想的,神鷹衛如今是他身邊最信任的部署,但神鷹衛暗衛武功雖高,卻不擅帶兵,還需擅長帶兵之人協助,從京郊調動拱衛軍將領進京,用好了是一招好棋。腦中浮現出了之前讚過幾句的錦鄉侯嫡孫齊泰的名字,錦鄉侯雖是勳貴,但已臥病多年手中無權,而這些勳貴忠君之心還是有的,可堪重用。

  皇上微微點頭,並未立時表態。王皇後見皇上如此,心內慌亂,便也不顧忌了,看向王丞相想他拿個主意。王丞相接到王皇後遞過來的眼神,忙對她打了個眼色。王皇後會意,立時眉頭緊皺,手捂胸口,歪倒下去。

  王皇後有心疼病,這也是眾人皆知的。皇上見她忽然發病,忙命人將她扶至內室,又傳太醫。二皇子是出名的孝順,此時自是跟進去照看他母後。五皇子坐位太師椅上紋絲不動,眼皮都沒抬一下。皇上見狀眉頭微皺,想要責備他幾句,想想卻隻歎了口氣,心中煩亂,思量片刻,陶奚既與此事有關,再做主審自然不妥,下旨命大理寺少卿章康代替陶奚與刑部和宗人府會審刺客。即刻審理,但有招供,隨時稟報。

  皇上說完便命眾人退下了。葛雲算是鬆了一口氣,準備自去刑部候審。出門時眼神掃過五皇子又連忙移開目光。想到一個時辰前他還在為身家性命憂心準備破釜沉舟,忽見一把飛刀破窗而入,釘在了桌子上,刀上綁著一封信。他一邊命人出去查看何人送信,一邊拔下飛刀將信展開,紙上隻寫了兩個名字“陶奚、白振生”。

  聰明人無須多提示。葛雲自問從未牽扯黨爭,而今卻不得不站隊了。他隻能說五皇子選了一個好時機,使得他不得不成為這局棋的一枚棋子。但他不明白當時五皇子尚且人在城外,是如何運籌帷幄算計這盤棋的。

  一時幾家歡樂幾家愁,定遠侯和榮昌侯甚為得意,臉上的笑紋都深了幾分。王丞相雖然麵上不顯,但他對皇上的了解可比那兩位深多了,明白皇上如今不信任自己了。他拎得清輕重,此時最重要的是讓彭坤開不了口,隻要沒有確鑿證據,這一關便能過去。

  王丞相憂心忡忡回到府上,今天禦書房中二皇子的表現讓他很失望。二皇子平素還能維持儒雅賢王的麵目,遇到急事卻亂了方寸。這點比當年的皇上要遜色許多,甚至比不上武將出身的五皇子沉得住氣。也許他早該意識到二皇子不是合適的儲君人選,然而隻有這樣的儲君他才能夠掌控,而且二皇子是他的親外甥又是他的長女婿,他別無選擇,隻能靠一己之力想辦法挽回局麵。而他以往太輕視五皇子了,或者是五皇子偽裝的太好,他以遠遁西境多年不涉朝局的簡單麵目欺騙了他,讓他漸漸落入了一個圈套,而他現在必須殺出重圍。王丞相想到了一個人,他曾想過不到危及存亡之時絕不讓他出手,這便是他手中最後的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