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連我的那位叔父，也這麽大的膽子，讓一個隱藏身份，來曆不明的人跟在當朝貴妃的身邊？”

  南煙的神情一凜：“她隱藏身份？她，她是誰？”

  祝成瑾冷笑道：“你這位當朝貴妃可知曉，在高皇帝的手下，有一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藍十命？”

  “藍十命？”

  一聽到這個名字，南煙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

  她當然知道，藍十命是高皇帝手下最得力的大獎，大炎王朝建國之後，他也是高官厚祿，位極人臣，很得高皇帝的寵信，甚至在他病重的時候，高皇帝還親自帶著禦醫過去看視，甚至還賜給他一隻鵝。

  但，這也隻是表麵上的。

  而祝烽告訴他，藍十命是被“雁過無痕”這種毒藥給毒死的，而“雁過無痕”，正是大內用來賜死的秘毒。

  藍十命，難道跟冉小玉有什麽關係？

  祝成瑾笑著說道：“這位藍大將軍的死也許可以欺騙所有的人，但，當然騙不了他的家人。在他死後，他的家人離開了皇權中心，回鄉養老去了，高皇帝對他們不放心，一直派人盯了他們很多年，直到——他過世，這件事沒有人再提。”

  南煙皺著眉頭：“那又如何？”

  祝成瑾冷冷道：“但之後，我的人卻發現，藍十命的孫女兒，一個叫藍小玉的女孩子，突然不見了。”

  “……”

  “我派人去追查了這個女孩子的行蹤，發現她輾轉數次，洗幹淨了自己的來曆和身份，最後得到了進宮候選的機會，成為了一個選侍。”

  南煙瞪大了雙眼：“她，她就是冉小玉？”

  “不錯。”

  “那她進宮——”

  祝成瑾冷笑道：“想來，是想要進宮報仇吧。隻是，當她得到機會進宮的時候，高皇帝已經過世。但她倒是沒有氣餒，哪怕刺殺了朕，也算是報仇了。”

  南煙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很多的往事，關於冉小玉的，她雖然身為選侍，卻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嬌滴滴的，反倒力大無窮，而且擁有不錯的身手，當南煙問她的時候，她隻回答了兩個字——

  家學。

  而且，她還記得，兩個人在有一次說笑的時候，冉小玉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十分頹喪的話“我本就該是個短命的”，那時她還奇怪，冉小玉明明那麽堅強的一個女孩子，又才十八九歲，正是大好年華，為什麽會露出那樣清冷，又黯然的神情，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現在想來，她也明白了。

  她的祖父是藍十命，曾經的國之棟梁，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都活下來了，被人戲稱十條命，卻死在了自己效忠的人的手上。

  這樣的“十命”，委實諷刺，大概也就是她會說自己本該短命的原因。

  原來她進宮，成為選侍，是為了刺殺皇帝報仇。

  而後來——

  南煙皺起眉頭：“她如果是要來報仇，那這些年來她一直跟在本宮身邊，也算是親近皇上了。為什麽，一次都沒有動過手？”

  提起這個，祝成瑾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隱瞞。

  他冷冷的瞥了南煙一眼，冷笑道：“是啊，連我也奇怪，問她的時候，她居然說——跟在你身邊，讓她覺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次，活得像一個真正的人了。好像過去的那十幾年，為了複仇而活的她，不是一個人似得。”

  說到這裏祝成瑾的神情更添了一絲猙獰。

  “人就該為複仇而活！有仇不報，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南煙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

  她自然知道，祝成瑾這些年來都沒有放棄過要找祝烽報仇，而冉小玉……她沒想到，竟然是自己讓她放棄了報仇的信念。

  回想起來，其實自己真的沒為她做什麽，更多時候，都是她為自己出生入死。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都是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再平常不過。

  原來，這樣的日子對冉小玉來說，反倒像是一種救贖，讓她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了。

  想到這裏，南煙的心裏更是酸楚無比。

  但隨即，她又清醒過來，冷冷的盯著祝成瑾道：“既然她已經放棄了報仇，既然她已經忠心於本宮，為什麽又會歸於你的麾下？”

  祝成瑾冷笑道：“自然是因為，我發現了她的身份。”

  “……”

  “若是將這個身份大白天下——哪怕不大白天下，隻要告訴了你，或者我的那位叔父，你說，冉小玉還有機會留在你們身邊嗎？”

  南煙瞪大眼睛：“你，你用這個威脅她？！”

  祝成瑾冷笑了一聲。

  南煙用力的握緊了拳頭，連指骨都掙得啪啪作響。

  對於一直活在複仇陰影下的冉小玉，她的生命都是朝不保夕的，可好不容易，她跟隨在自己身邊，找到了為她自己活下去真正的意義，這個時候要是讓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許自己不會說什麽，甚至還會幫她隱瞞，但祝烽，能否容得下她？甚至，朝中的那些大臣如果知道了，又會怎麽樣？

  她畢竟是抱著要行刺的目的進宮的。

  所以，冉小玉為了保留住眼前的溫暖，隻能屈從與祝成瑾，被迫聽命與他。

  南煙咬著牙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長清城，寧王反叛那次？”

  祝成瑾微微挑眉：“你怎麽知道的？”

  南煙沉聲說道：“那是你第一次親自出現。”

  “……”

  “而小玉，她也是脫離了皇上和本宮的視線，隻帶著公主獨自前往。之後——你沒有那麽好的機會，也沒有那麽長單獨相處的時間去脅迫她了。”

  祝成瑾輕笑了一聲，竟也認了：“不錯。”

  “所以——”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算是承認了，後來，你至少還接觸過她一次，哪怕不是你親自出馬，也是讓你的人去見她，去脅迫她，對嗎？”

  祝成瑾道：“哦？你說的是——”

  南煙沉著臉，森森說道：“就是四年前的那個冬至，本宮跟隨皇上微服出遊，而你趁著皇上出去尋找太子和公主的機會，來單獨見我，催促我引皇上去玉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