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眨了眨眼睛：“那，第二個訊息是什麽？”

  祝烽道：“第二個訊息就是——他想要與大炎王朝交好。”

  “啊？”

  這個“訊息”，讓南煙有些意外。她說道：“他寫信讚美皇上，也可以說是外交辭令，再說了，這封信還委婉的表示了那些倭寇跟他們沒關係，但，皇上從哪裏看出，他想要與大炎王朝交好？”

  祝烽道：“他在信上，自稱為‘臣’。”

  “啊？！”

  這倒是讓南煙驚了一下。

  哪怕她今天隻是頭一次聽到足立義男這個名字，哪怕她對日本國內的情況還不太了解，但，一仆不侍二主，這個道理應該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這個足立義男既然是那個天皇的將軍，也就是臣子，那自然而然的，是不能向別的人稱臣的。

  可是，他卻在給祝烽呈上的書信中自稱為“臣”。

  這，怕是比之前透露的，騷擾東南沿海的倭寇與他們無關的訊息，還要重要。

  南煙道：“皇上，他，他這是什麽意思啊？”

  祝烽淡淡笑道：“朕也想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

  “或者，我們倆一起來想一想。”

  南煙一聽這個倒是來了精神，自己還特地去沏了兩杯茶，送到祝烽的手邊，自己手裏也捧著一杯暖暖指尖。

  祝烽先說道：“一個人要做一件事必然是對自己有利的，向朕稱臣，對於他身為大將軍的身份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不僅沒好處，是有壞處的，”

  南煙接著說道：“一仆不侍二主，他身為日本國那麽重要的人，向別國的皇帝稱臣，在自家國內隻怕會被當做賣國賊吧。”

  祝烽聽了這句話也點點頭。

  “有道理。”

  “那麽，有什麽樣的利益，比起這個，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讓他不在乎呢？”

  “……”

  說到這裏，祝烽皺起了眉頭，突然又拿起足立義男那封信，拆開來重新看了一遍。

  南煙在一旁看著輕聲問道：“皇上看出什麽來了？”

  祝烽的眼睛仍然盯著紙上的那幾行字，慢慢說道：“這個人的書信雖然簡單，但措辭之間卻並沒有賣國求榮，鬼祟猥瑣之態。”

  “……”

  “做到這種位置上的人，心性比手段更重要。”

  “哦……？”

  “所以他若沒有賣國求榮的心思，那隻怕就有另一樣的心思。”

  “什麽心思？”

  “為本國之利益而謀劃。”

  “本國利益？”

  南煙睜大了眼睛看看祝烽在看看他手中那封信，突然明白過來什麽：“皇上的意思是，他寫這封信雖然對自己來說有賣國求榮之嫌，但對日本國是有好處的。”

  “不錯。”

  祝烽點了點頭，眼中倒是透出了一點冷笑：“朕派人重走西北絲綢之路，打開東南沿海海防，就是想重建當年朝貢製度。他這樣倒是正合了朕的心思。”

  南煙更奇怪了：“皇上是說他想要向大炎王朝稱臣朝貢？”

  “他就算不想，若他有求於朕，朕也得讓他想。”

  南煙更是腦子裏一團亂麻。

  說道：“皇上他不惜背負賣國求榮的罪名，到底要求什麽？到底為什麽要向皇上稱臣納貢？”

  祝烽說道：“你還記得剛剛朕跟你說的，哪怕日本國那麽小，國內也是山頭林立，甚至有些地方，他這個大將軍也管轄不住。”

  “是。”

  “身為一個世俗權力的最高統治者，隻要是個正常人，他會不會想要統一收服這些勢力？”

  “當然？”

  說到這裏，南煙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是想要借助大炎王朝的威懾之力，統一日本國內？”

  祝烽淡淡笑道：“背靠大樹好乘涼，誰都會這麽想。”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扶著椅子扶手，又慢慢坐了回去。

  “原來是這樣……”

  她有些感慨，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為了完成本國的統一，向另一個大國納貢稱臣，這……”

  祝烽看著她，微笑道：“你很難接受？”

  南煙遲疑了許久，輕聲道：“是難以想象。”

  祝烽輕笑了一聲，慢慢說道：“雖說大有大的難處，但一個國家，寧肯太大了難管，也別太小了要什麽沒什麽，否則許多事情都會身不由己。”

  “……”

  “有的時候，不僅僅是一個國家，隻論做人，也是一樣的道理。”

  南煙輕輕的點頭。

  “妾明白了。”

  說完，她又抬頭看向祝烽：“如果足立義男是這樣的心思，那皇上打算如何應對呢？”

  祝烽說道：“朕的心思剛剛已經說了。”

  “剛剛？”

  南煙回想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皇上想要重建昔日各國來朝，所以會接受他的稱臣納貢。”

  祝烽點頭接著說道：“但，這是我們給他的好處。”

  南煙忍不住笑了一下。

  對著別國稱臣納貢，倒成了好處，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在國與國的交往之中，這樣奇怪的事情大概也並不少見。

  南煙說道：“皇上自然不會白給他好處，是嗎？”

  “當然，”

  祝烽說道：“國與國之間要講信義，但也不能光講信義，大炎王朝是大國，但不是冤大頭。”

  南煙問道：“那皇上要讓他付出什麽代價呢？”

  祝烽嘴角勾著一抹笑意說道：“我們現在麵對的問題是什麽，讓他們去解決，不就好了。”

  “啊！”

  南煙徹底恍然大悟，過來眼睛發亮地盯著祝烽：“皇上的意思是說，讓這個足立義男以他日本大將軍的身份去處理那些倭寇？”

  “不錯，他若能處理這些倭寇，就是對本朝有功，朕自然會接受他的稱臣納貢。”

  南煙笑著說道：“這倒好，我們不費一兵一卒，隻讓他們打去，既能削弱他們的實力，又能得一個番屬國的稱臣納貢，這可是一石二鳥之計呀。”

  祝烽將那兩封信收起來，重新放回盒子裏，慢條斯理地說道：“明天朕就下旨。”

  “……”

  “到時候就看這個足立義男有沒有本事了，若他真能剿滅那些倭寇，朕就冊封他一個‘日本王’！”

  南煙聽得一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