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南煙微微挑了一下眉。

  要知道，雖然南煙一直在幫他，他也一直聽南煙的話，可對於“太子之位”，兩個人好像從來沒有推心置腹的談過。

  而現在，祝成軒顯然是想把話說清楚。

  南煙想了想，笑道：“殿下從來沒有跟本宮說過這些。”

  祝成軒輕聲道：“兒臣不敢。”

  南煙微笑著說道：“你也擔心，本宮會為成鈞爭取，讓皇上冊封他為太子嗎？”

  祝成軒道：“兒臣也不知道。隻是，人都是該為自己著想的，就算娘娘真的為弟弟爭取，兒臣，兒臣也能理解。”

  “……”

  “所以，兒臣從來沒有跟娘娘提過這件事。”

  南煙溫柔的看著他。

  看來，這孩子不是對一切都全然無知，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得失。隻是，從小到大被祝烽冷漠的態度所致，他太過小心翼翼，對他而言，保全自己，比爭取一些東西更實際。

  直到現在，事情已成定局，他才敢對南煙說真心話。

  南煙柔聲說道：“殿下，過去的小心就放下吧，如今皇上冊封你為太子，是真的承認了你的出色，你應該對自己更自信一些。”

  “……”

  “至於成鈞……”

  南煙微笑著說道：“他才一歲多一點，本宮為他爭什麽爭？”

  “……”

  “他長大之後，能不能成材是一說，哪怕成材了，是不是帝王之才又是另一說。本宮也不傻，麵前明明有一個已經成材，也有仁君之風的孩子，為什麽要去為他爭。爭來了他還未必守得住呢，又傷了你的心，何苦呢？”

  祝成軒的眼睛更紅了一些。

  他輕聲道：“娘娘，娘娘是真的將兒臣，當做自己的孩子的……”

  南煙微笑道：“你尊本宮為母，在本宮麵前稱兒臣，你不是本宮的孩子，又是誰呢？”

  祝成軒有站起身來，跪在了她的麵前，兩隻手攀在她的膝蓋上。

  哽咽著說道：“娘娘，兒臣……兒臣沒有母親了。母後走了，皇貴妃也走了，這後宮裏真心對兒臣好的，就隻有娘娘你了。從今往後，你就是兒臣的娘，兒臣會好好的侍奉你，孝順你，也會善待弟弟妹妹。”

  “……”

  “這一生，兒臣就是你的兒子了。”

  南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發。

  柔聲道：“殿下這麽說，那本宮老來的安樂，就都交給你了。”

  彤雲姑姑他們站在旁邊，看到這一幕，都默默的轉過臉去，伸手拭去了眼角的一點濕熱。

  等到祝成軒同痛灑幾滴熱淚之後，南煙還是扶起他來，讓他重新坐回到椅子裏。

  然後笑道：“你昨晚去司大人家了？所以一夜沒回？”

  提到這個，原本眼睛通紅的祝成軒，突然臉也紅了一下，南煙看著他的神色，問道：“怎麽了？”

  祝成軒小心的看了她一眼，道：“兒臣在司大人府上，遇到期青了。”

  “哦？她怎麽在哪裏？”

  “她去司大人府上散心，我們遇見了。”

  聽到這裏，南煙笑了笑。

  想來，祝烽讓祝成軒為了公務去向司慕雲請教，是為了讓他留在宮外，而司慕雲卻有心讓這對分隔太久不能相見的有情人見一麵，所以故意提前讓顧期青到他府上。

  一切，倒像是為他鋪路似得。

  南煙道：“那，你們昨晚做了什麽？”

  祝成軒的臉紅了一下，急忙說道：“我們什麽都沒做，就隻是在司大人府上聊了會兒天，後來下雨，我們就各自回房了。她，她還未出閣，兒臣不會不為她的名節著想的。父皇也說了，等到孝期一過，就會指婚，兒臣不會亂來的。”

  看到他臉漲得通紅，生怕別人亂想的樣子，南煙忍不住笑了笑。

  道：“好了，你不用解釋。”

  “……”

  “禮義廉恥，忠孝節悌，這些本宮對你還是放心的。”

  祝成軒這才鬆了口氣。

  南煙又笑道：“進宮來，聽到這個消息，嚇了一跳吧。”

  祝成軒抬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兒臣上朝之前還不知道父皇會宣布這個，隻是聽說，昨晚宮裏死了一個人，倒是嚇了一跳。”

  “……！”

  南煙的心忽的一跳。

  秦若瀾的死，祝烽不是封鎖了消息嗎？讓玉公公帶人去秘密處理，連冷宮那邊都被鎖上了，怎麽祝成軒一回來就知道了？

  她問道：“你，你怎麽會知道？”

  祝成軒看著她，眨了眨眼睛：“這，宮裏都知道了。娘娘賜死淩貴人，不是一件小事啊。”

  “……”

  南煙的心幾乎漏跳了一拍。

  聽到祝成軒的話，才鬆了口氣。

  對了，昨晚死的，不僅是秦若瀾，還有一個祝烽專門用來打馬虎眼的淩善思，他說的是淩善思的死。

  現在，南煙有點佩服祝烽的安排了。

  若沒有淩善思的死，眾人的目光隻怕還難以被調開呢。

  她輕咳了一聲，笑道：“本宮還以為，你還不知道這件事。”

  祝成軒道：“兒臣當然知道，一進宮，就聽見那些小太監們在議論了。”

  “哦……”

  “娘娘，為什麽是淩貴人？之前父皇冊封的，不是麗嬪嗎？”

  看來，連他也一直懷疑姚瑩。

  南煙便將之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祝成軒聽得嘖嘖稱奇，輕歎道：“我，我見麗嬪娘娘在皇貴妃的喪儀期間那樣出挑，父皇又冊封了她，還以為她就是葛雲禮府上那張名單裏的最後一個人。”

  “……”

  “沒想到，居然是淩貴人。”

  “……”

  “雖然他們同住在靜怡軒，可我之前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南煙道：“千萬不要小看了自己的對手。他們會揣測我們的想法，然後，比我們想得深一層，而我們要贏，也就必須要想得比對方更深一層。”

  “……”

  “殿下如今已經成為了太子，將來，還有許多波譎雲詭的事等待著你。”

  “……”

  “這，也是要考驗殿下了。”

  祝成軒深吸了一口氣。

  的確，身為太子，那麵對的局麵就更不同了。

  身為人臣和人子，他將的都是忠孝節悌，成為儲君之後，他堅守的，自然也是這些，可是手段，就不能再和過去一樣了。

  他輕聲道：“兒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