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那個領頭的，叫龍霆雲。”

  “什麽！？”

  這一下，祝烽和南煙是真的大吃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而祝成軒沉靜的說道：“兒臣聽說，自從父皇巡幸沙州衛之後，回來就一直讓人在找這個人的下落。審出他的身份之後，兒臣就立刻讓人把他捆了，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

  “這個人呢？”

  “現在，已經押入大牢，可以隨時候審。”

  祝烽和南煙都還有些驚訝。

  要知道，這個龍霆雲，當初在沙州衛的時候煽動熱月彎的沙匪跟朝廷作對，著實讓他們頭疼了一番；而且，離開沙州衛之後，他的行蹤一直不定，追捕他的人甚至都去了南方，還是沒能抓到他。

  卻沒想到，祝成軒居然抓住了他！

  南煙有些驚喜的看向這個孩子——果然，這孩子稍稍的曆練一下就大有長進，居然在“逃難”的路上，都不忘記自己的職責，還能留心抓獲地仙會的人。

  南煙道：“殿下做得很好。”

  聽到她這麽誇自己，祝成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倒是祝烽，神情凝重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既不誇讚，也不做任何的評價，看他的樣子，像是在深思著什麽。

  過了許久，他用一種複雜的口氣說道：“你，真的長大了。”

  這句話，應該也是一句誇讚。

  但南煙聽著，好像又比普通的誇讚多了一點其他的意思，祝成軒似乎都聽出來了，他抬頭看了祝烽一眼，但，憑他的閱曆仍舊不足以從祝烽深邃的眼睛裏挖掘出他的想法來，他隻能低下頭去。

  “謝父皇。”

  祝烽道：“好了，聽說你也是日夜兼程趕回來，先回承乾宮去休息一下吧。等到皇貴妃的喪禮完畢，明天要送入皇陵，她膝下無子，由你去送靈。你小時候她也照顧了你一場，算是你的孝心。”

  祝成軒忙說道：“兒臣領旨。”

  說完行了個禮，便退出了禦書房。

  一直看著他走出去，關上房門，南煙才低頭看向祝烽，柔聲說道：“皇上這回，應該能放心了吧。”

  祝烽道：“嗯？”

  “魏王是真的長大了。”

  “……”

  “以前人說一夜白頭的，妾倒是相信，但說起人能一夜長大的，妾從來都不相信，但這一回，妾是真的相信了。”

  “……”

  “經曆了這一回的事之後，魏王是真的成熟了不少。”

  祝烽也輕輕的點了點頭。

  但立刻又說道：“他的路，還長著呢。”

  “……”

  “隻憑現在這樣，是不足以讓朕把這個江山——”

  說到這裏，他自己都頓了一下。

  南煙也看了他一眼。

  雖說，祝烽早已經冊封了魏王為京兆尹，以“親王尹京”的先例來看，魏王這個太子之位算是有了雛形了，隻是，祝烽一直沒有最後下定決心，祝成軒離儲君的位置，哪怕隻差一步，也是難以逾越的一步。

  這是第一次，祝烽提起了這件事，看來，他是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了。

  當然，也不能不考慮了。

  這一回他遇刺重傷昏迷，若真的發生了那萬一的萬一，這個江山不交給祝成軒，還能交給誰？

  更何況，眼下，新晴也過世了。

  燕王府潛邸的人，幾乎都沒了……

  祝烽不能不在意這個兒子。

  兩個人懷著各自的心思沉思著，過了一會兒，南煙抬頭，看著祝烽微微蹙眉的樣子，她伸手過去揉了一下祝烽眉間的那幾道懸針紋，說道：“皇上這個時候應該好好休養的，又這麽煩惱。”

  “……”

  “你看，皺紋都要出來了。”

  祝烽見她這樣，忍不住嗬嗬的笑了兩聲，道：“朕都這個年紀了，早該有皺紋了。”

  南煙瞪了他一眼：“說得自己多老似得！”

  祝烽笑道：“你之前，不是還跟朕抱怨你長斑了嗎？”

  南煙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之前，生了成鈞之後，她的臉上的確長了一些斑，原還想著要好好的補一補，多方打聽之下，聽說吃珍珠磨成的粉可以祛斑養顏，潤澤肌膚，讓女人青春永駐，南煙還動了一點心思，可惜，沒多久之後她就跟著祝烽去了西北巡幸罕東衛，這件事就被拋之腦後了。

  回來之後，又是地仙會，又是倓國的大軍壓境。

  前陣子，當祝烽昏迷不醒的時候，她每天起來，有的時候連臉都顧不上洗，要不是若水他們還記著提醒，她蓬頭垢麵的就要出去辦事。

  可見，有時間搞這種事情的，都是些閑人。

  於是急忙問道：“妾的斑還多嗎？”

  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祝烽又端詳了她一陣，笑道：“嗯，好像是不少呢。”

  南煙頓時皺起了眉頭。

  心裏暗暗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讓人弄幾罐珍珠粉來吃。

  祝烽又說道：“對了，你去找點甜的東西來給朕吃吃，剛剛那個藥，也不知道汪白芷放了多少黃連，現在嘴裏都還是苦的。”

  南煙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皇上現在怎麽比心平他們還不如了，他們都不怕苦呢。”

  一邊說，還是一邊起身，走到旁邊的櫃子前。

  她很熟悉禦書房裏的擺設，立刻就找到了那些杯盞，和之前一樣，在茶水裏加了杭白菊和冰糖，隻是這一次，冰糖多放了兩粒，然後送到祝烽的手裏。

  他一飲而盡。

  然後喟歎了一聲：“唔……”

  南煙接過杯子放到一邊，也順勢從他手裏抽走了公文，說道：“看了那麽久了，也該歇一歇了。”

  祝烽見她這樣，也不好堅持。

  的確，看了大半天的奏折，他的眼睛都有些花了。

  便靠坐在臥榻上，也讓南煙坐到低級的麵前，道：“那你也坐下來，朕跟你說兩句話。”

  “嗯？”

  南煙便坐到他麵前，說道：“皇上要跟妾說什麽？”

  雖然是他說有話要跟南煙說，但真正等到南煙坐下來麵對他的時候，祝烽反倒又遲疑了一下，剛剛說笑的神情也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凝重的表情。

  南煙看著他。

  祝烽想了想，終究還是說道：“朕，想要冊立魏王為太子，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