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長白頭發了。

  之前就看到他鬢角泛著一些銀光，還幫他扯過一根，沒想到，越扯越多，現在腦後都能看到這麽些了。

  南煙的神情黯然下來。

  祝烽原本兩隻手撐在膝蓋上，等著她擦幹了頭發就好上床休息，感覺到她的動作停下來，側過臉來看著她：“怎麽了？”

  一看，就看見她捧著自己的頭發發呆的樣子。

  忍不住笑了笑，道：“怎麽，看到朕的白頭發了？”

  “……”

  南煙一怔，立刻道：“沒有啊。”

  “……”

  “皇上哪有白頭發，沒有的。”

  祝烽嗬嗬的笑了兩聲，說道：“你上次不是還趁著朕睡覺的時候拔了一根嗎？”

  “……皇上知道了？”

  “廢話，有人拔了朕的頭發，朕還能不知道？”

  “……”

  “隻是懶得跟你計較罷了。”

  見他這樣，倒像是絲毫不在乎似得，南煙才輕歎了口氣，跪坐下來，捧著他的頭發說道：“怎麽就有白頭發了呢？皇上就是不該熬夜的。對了，妾記得禦藥房那邊好像有兩根很好的何首烏，讓他們拿來給皇上用用。”

  祝烽笑道：“何必？朕又不在乎這個。”

  “怎麽能不在乎呢！”

  南煙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度，尤其捧著他的頭發，感覺到跟水一樣光滑，真真讓人愛不釋手的發絲，如今參雜了幾根銀絲進去，就像紮在她心裏一樣。

  她又低聲嘟囔道：“皇上不在乎，妾在乎。”

  祝烽慢慢的回頭看向她。

  他將自己的頭發拉回來，伸手去握著南煙的手，笑道：“怎麽，你嫌朕老了？”

  南煙立刻道：“皇上才沒老呢。”

  “……”

  “這叫‘少白頭’！”

  “……”

  “都是因為皇上老是操心國事，而且動不動就在禦書房裏熬夜，還不注意保養，才會熬成這樣的。”

  祝烽笑了起來，道：“少白頭？你還真當朕是少年郎嗎？”

  “……”

  “朕早就不是什麽少年了，哪怕是當初跟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朕就已經不是了。”

  “……”

  “不過，朕從來不在乎這些，小白臉才在乎自己臉白不白，頭發黑不黑，朕不靠這個活著。”

  南煙噘著嘴看著他。

  見她這樣，祝烽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道：“好好，那何首烏你要用就用，要是真的能養黑一些也好。”

  南煙這才鬆了口氣。

  又轉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立刻跪起身來，急著說道：“哎呀，天色都這麽晚了，皇上別動，妾趕緊給你擦幹頭發早點睡。可不能再熬夜了。”

  祝烽笑嗬嗬的說道：“好。”

  便又轉過身去坐直了，讓南煙在後麵忙活了一陣，頭發總算是擦幹了，他躺上床去，等南煙收拾好一切，也上了床，直接鑽進了他懷裏，而祝烽也伸手攬著她。

  南煙抬頭道：“皇上快睡吧。”

  “嗯。”

  祝烽閉著眼睛，可過了好一會兒，南煙還是能聽到他清醒的呼吸聲——祝烽睡著了和醒著，呼吸的聲音她能分辨得出來，便輕聲說道：“皇上怎麽還不睡？”

  祝烽睜開眼看了她一眼：“你也沒睡？”

  南煙道：“妾在想，那何首烏該怎麽吃。”

  祝烽一聽，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繼續眯著眼睛，南煙將下巴靠在他的胸口，輕聲問道：“皇上在想什麽？”

  祝烽道：“朕在想明天早朝有哪些事情要決議，還有些事，可以留到內閣再議。”

  “哦……”

  “最近，京城的治安也要讓人注意一下。畢竟白龍城那麽多人跟著回來，尤其那幾家的安置，也是個大問題。”

  “……”

  “還有就是——黎不傷。”

  “不傷？”

  南煙原本有些困倦的，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激靈了一下，睜大眼睛：“他怎麽了？”

  祝烽道：“你忘了朕之前跟你說的？朕決定賜他一處府邸，讓他好自己安家。”

  “哦，對了，妾想起來了。”

  “這兩天光顧著想賑災的事，這件事還沒來得及吩咐下去。”

  南煙道：“皇上也不必大小事都要過問，這件事就交給玉公公去辦吧。”

  祝烽道：“他年紀大了，讓他跑跑宮裏的事也就罷了，宮外的事，交給他也不好。”

  “……”

  聽他這麽說，南煙才恍然大悟。

  玉公公的年紀的確是不小了。

  要說祝烽貼身的幾個人裏，除了當初的葉諍，就是玉福，如今葉諍已經入了朝堂，玉福是一直管著內宮的大小事務，算是祝烽的心腹。以前，祝烽出宮還會帶著他，這幾次出宮巡遊，都是小順子在身邊服侍，將他留在宮中，也是顧及他年紀太大的緣故。

  南煙道：“那這件事——”

  祝烽道：“如今玉福手邊的事基本上都交給順子了，他除了在禦書房那邊服侍，就是帶帶手邊的人。這件事，也交給順子去辦就是了。”

  “那將來，玉公公的事情都交給小順子？可這裏外的事——”

  “就等他手邊那幾個人曆練曆練，等做事了再說吧。他也還沒老到那個地步。”

  南煙笑道：“那就好。妾就怕皇上身邊的人不得力，皇上反倒更累。”

  祝烽道：“你這麽說，為朕再分分憂如何？”

  南煙立刻撐起身來：“皇上要妾做什麽？”

  祝烽眯縫著眼睛看了她一眼，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不用這麽緊張。就是賜給黎不傷的宅邸的事，朕打算讓小順子去看一看，完了回來報給你，你選一處，選定了朕就把宅子給他。”

  “幹嘛讓妾選呢？”

  “別人選，朕不放心。”

  聽到這話，雖然祝烽說不是什麽大事，但南煙反倒更認真了一些。

  畢竟，黎不傷的身份是錦衣衛指揮使，不是尋常的官員，他的居所應該也是要在朝廷的控製範圍內的。

  南煙問道：“皇上要妾選什麽？”

  祝烽笑道：“你倒是忘了？謝家的人不是也遷入京城了嗎？”

  “啊！”

  南煙一聽，立刻恍然大悟過來：“皇上是意思是，遞給不傷的宅邸離謝家近一點？”

  祝烽道：“近，但不能太近。”

  “……”

  “別忘了朕之前跟你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