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竟然評價一個從未露麵的人，一個他認定是友非敵的人——“可怕”！

  雖然，南煙也的確從心裏感到，這個人的強大。

  但，能讓祝烽都如此說，可見並非是自己見識淺薄。

  她輕聲道：“皇上，也這麽看？”

  祝烽沉聲說道：“其實，從上一次北平守衛之戰，朕就有這樣的感覺。雖然在戰場上，有一招製勝，一擊製勝之說，但真正能做到的，很難。”

  “是嗎？”

  “打過仗的人都知道，所有的勝利，都是步步為營，思慮周全的結果。”

  “……”

  “可是這個人，隻給了我們四個字，就扭轉了戰局。”

  “……”

  “看上去，像是天方夜譚，因為世事如棋局局新，尤其是戰場之上，情況更是瞬息萬變，任何一個小小的變故，都可能讓局麵完全的改變。而這個人，竟然就能以四個字，扭轉戰局。”

  “這，說明什麽呢？”

  “說明，”

  祝烽沉聲道：“整個戰局，都在他的預測當中。或者說，是在他的控製當中。”

  南煙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呢？

  連打仗的人都不能預測戰局，更何況一個根本不在局中的人。

  但祝烽這樣說，她竟也無法反駁。

  她想了想，又問道：“但，這查幹巴拉四個字呢？”

  祝烽看了她一眼，說道：“此人身在倓國，而且，跟皇族有密切的關係，這一點，是咱們可以肯定的。”

  南煙點頭：“嗯。”

  “朕的密探，也是用了許多年的時間，才安插倓國，而且需要周密部署，才能探查到對方的消息。”

  “……”

  “而這個人——”

  說到這裏，他的氣息更沉了一些，道：“他傳來的消息，比密探的消息，整整快了七天。”

  “這，說明什麽？”

  “密探需要刻意去調查，才能查知的東西，他能提前整整七天查知。不，也許，不是查知。”

  “不是查知？那是什麽？”

  祝烽道：“也許，又跟當年一樣。”

  “……”

  “這件事，在他的預料當中。甚至，在他的控製當中。”

  “什麽？”

  聽到這話，南煙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怎麽可能呢？

  如果說，預測戰局，控製戰局，也許還可以通過一些士兵，甚至天時地利一些情況來進行，但如今，蒙克和阿日斯蘭的爭鬥，還能如何控製呢？

  那根本就是他們自己的事，而且，是牽係著整個倓國動蕩的大事。

  有這樣的人，能做到這一步嗎？

  南煙喃喃道：“這，怕是神仙吧。”

  祝烽道：“所以朕說，這個人——可怕。”

  南煙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這才意識到，也許這一次的白虎城決戰，對炎國來說也許是一次機會，但對祝烽本人來說，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因為，那裏不僅有蒙克和阿日斯蘭，還有一個令他都感到棘手的神秘人，也許這一次，不會像過去他們處理靖王、寧王，甚至熱月彎沙匪那麽容易了。

  這時，祝烽又說道：“不過，不管怎麽樣，白虎城朕是一定要去的。隻是這一次去之前，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畢竟，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南煙道：“不管怎麽樣，妾都相信皇上。”

  祝烽抬頭看她。

  南煙認真的說道：“妾相信，不管遇到什麽變故，什麽困難，皇上都一定能夠解決的。”

  祝烽似笑非笑的說道：“對朕這麽有信心？”

  南煙道：“是皇上過去所做的事，讓妾有信心。”

  “……”

  “那個人可怕，但皇上可靠！”

  祝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道：“你啊，少拍朕的馬屁。”

  南煙笑了笑。

  既然已經讓薛運先回去，今天便不必再留在禦書房，而眼看著也到了中午，祝烽便先跟南煙回了永和宮用膳。

  不過，吃飯的時候，他一直在走神。

  端著半碗湯就喝了半天。

  若是平時，南煙盛給他一碗湯他兩口就能喝完，今天卻像是在咂摸味似得，眼睛一直盯著南煙特地給他撇去浮油之後，清亮的湯色。

  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南煙歎了口氣，輕聲說道：“皇上，要想什麽也等吃完飯再想啊。現在這樣邊吃邊想的，傷脾胃的。”

  “嗯？”

  聽見她這麽說，祝烽才像是回過神來似得。

  笑了笑，一口將湯喝了，擦了擦嘴。

  南煙又將一塊肉夾到他的碗碟裏，輕聲說道：“皇上是在考慮這一次去白虎城，要如何安排京城這邊的事嗎？”

  祝烽道：“這倒是不難。”

  “……”

  “雖然葉諍跟許世風都南下了，不過，魏王做了京兆尹之後，辦事老練了不少，朕已經可以放心將事情交給他了。更何況，還有你舅父他們。”

  南煙道：“妾也聽說了，魏王最近處理幾件事，都辦得很漂亮。”

  祝烽笑道：“總算是沒丟他老子的臉。”

  南煙道：“那皇上還在煩惱什麽呢？”

  祝烽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朕在想，該帶誰過去。”

  “嗯？”

  聞言，南煙也眨了眨眼睛。

  的確，去那麽遠的地方，而且，這一次跟之前剿匪不同，很可能是要直接對上倓國的鐵騎，動手幾乎是百分之百的事了。

  還是那麽要緊的關口。

  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但祝烽最信任的，也是在當年在祝烽南下靖難之後一直守衛北平城的許世風，如今也已經南下了。

  武將方麵，別的人，不是沒有這個能力，就是尚有別的用處。

  南煙看著他眼中的光亮，忽的明白了什麽。

  道：“皇上是打算親自帶兵？”

  祝烽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但這無疑已經是默認了。

  南煙頓時皺起了眉頭，道：“可是——”

  不等她說完，祝烽已經說道：“朕知道你要說什麽，朕的安全自然也是要考慮的。但如果瞻前顧後，那還不如不去。戰場上的事，朕自會料理。”

  聽見他這麽說，便知道，自己是沒有開口的餘地了。

  南煙想了想，輕聲說道：“那，妾呢？”

  “……”

  祝烽抬頭看向她。

  南煙道：“皇上會帶妾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