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回到了永和宮。

  再走到床邊，看著女兒睡得毫無知覺的樣子，心境跟之前已經大有不同。

  過去，看到原本活潑可愛的心平如今隻能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那裏，她在悲傷之餘，更多的是憤怒，憤怒有人竟然敢對自己的女兒下手，也憤怒自己沒有盡到一個母親保護女兒的責任。

  但現在，這樣的怒火總算是熄滅了一些。

  沈憐香伏法了。

  自己已經將芙兒的話誘了出來，也就是有了人證，加上之前自己找到的物證，刑部的人隻要不是傻子，都能讓真相大白。

  也算是一種告慰。

  隻是，不管如何的真相大白，心平受到傷害已經是事實，而且直到現在，她都還沒能醒過來。

  未來如何，誰又知道呢？

  想到這裏，她心疼的歎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著女兒的臉頰，柔聲說道：“娘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像你父皇說的，你需要自己去拚，去搏，如果你不想一輩子都躺在這張床上，就要努力讓自己醒過來。”

  這時，彤雲姑姑和念秋，還有若水走了進來。

  在剛剛皇帝讓眾人退下的時候，他們都先回到了永和宮，就一直惴惴不安的等待著貴妃的消息，如今她終於回來了，他們都急忙湧了上來。

  彤雲姑姑問道：“娘娘，靜嬪真的已經伏法了？”

  南煙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後平靜的說道：“嗯。”

  彤雲姑姑痛心疾首，咬著牙說道：“真沒想到，她平時不聲不響的，心腸竟然如此歹毒，對公主殿下動手。真應該將她千刀萬剮。”

  南煙淡淡一笑，道：“你平時，可不會這麽說。”

  彤雲姑姑眼圈都有些發紅。

  道：“醫者仁心，對的是人，可這樣的人，哪裏還算得上是人呢？”

  “……”

  “對一個孩子都下得了手的，那根本就不是人。”

  南煙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她是人也好，不是人也好，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刑部那邊應該很快就能將事情辦妥。這種人，該有她自己的報應，本宮已經不關心了。”

  若水眨了眨眼睛。

  她雖然年輕，但最是伶俐，況且在後宮呆了這麽一段時間，也能聽得懂人的話外之音。

  貴妃這話，明顯就沒說完。

  於是輕聲問道：“娘娘，娘娘是還有什麽其他的事要擔心的嗎？”

  南煙看了他們一眼。

  然後說道：“你們先退下吧。”

  “……”

  眾人有些遲疑，麵麵相覷一番，還是轉身要離開，而南煙又說道：“念秋留下來，本宮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

  原本已經轉過身去的念秋，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肩膀微微的一顫。

  彤雲姑姑和若水原本就覺得，平時總是嘰嘰喳喳的念秋，今天格外的安靜——當然，也是因為這種大事，她身為奴婢根本沒有開口的資格，而且不管是查人還是查東西，貴妃都沒有用到她；可回到永和宮之後，她就一直沉默著。

  沉默得有些詭異。

  兩個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就發現，她的臉色，白得有點嚇人。

  而且，平時貴妃叫了，應該立刻回去才是，可她卻一直站在那裏，好像整個人都僵住了一樣。

  不敢往外走，更不敢回頭。

  彤雲姑姑微微蹙了一下眉頭，說道：“怎麽了？娘娘叫你呢。”

  南煙卻似乎並不介意。

  隻說道：“你們出去吧。”

  彤雲姑姑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便應著，帶著若水走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房間裏，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但這種安靜，並不隻是人不開口的寧靜，更是一種帶著壓迫感，令人有些無法呼吸死寂。

  念秋顫抖著僵在那裏，南煙竟也不開口。

  兩個人，就好像在僵持一樣。

  但最終，還是念秋先潰敗下來，她的身子微微戰栗著，慢慢的轉過身來，神情複雜的看了南煙一眼，然後輕聲說道：“娘娘，娘娘讓奴婢留下來，有什麽吩咐？”

  “……”

  南煙不動聲色，隻平靜的看著她。

  那目光，明明沒有怒意，也沒有殺意，卻看得念秋周身寒涼。

  她的心也越發僵冷，幾乎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南煙才慢慢開口，一開口，就讓她變了臉色——

  “什麽時候開始的。”

  “……”

  念秋的身子又是一顫。

  但這一次，她立刻就做出了笑容，對著南煙陪笑道：“娘娘在說什麽？什麽，什麽時候？奴婢聽不懂。”

  南煙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那目光，透出了一絲冷意：“真的聽不懂？”

  “……”

  “你平時是最伶俐的，除了小玉之外，你跟在本宮身邊的時間是最長的，事事都為本宮‘著想’，很多事情，本宮想不到的，你都先去做了。怎麽到了這個時候，本宮都開口了，你卻反倒聽不懂了？”

  念秋的臉色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眼睛裏滿是恐懼。

  她低下頭去，還是不肯說話。

  而這一回，南煙臉上的平和也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得近乎凶煞的氣息，沉聲說道：“你真的不說？”

  “……”

  “你不說，讓本宮來說，那可就沒那麽容易善了了。”

  念秋戰栗得，連脖子都在發抖，好像隨時都要斷掉一樣。

  看著她這個樣子，南煙眼中憤怒的情緒，仿佛又湧出了一點不舍，她搖著頭，輕輕的說道：“你真的要本宮來說，不留自己一點餘地？”

  “……”

  “那好，既然是這樣，那本宮也就不必給你留餘地了。”

  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冷冷說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探聽本宮身邊的消息，傳到沈氏那邊去的？”

  “……！”

  念秋全身猛地一顫。

  像是被人一把刀狠狠的紮在了胸口上，臉上的表情也明顯有了劈裂的痕跡。

  她驚恐的看向南煙，像是不敢置信，她真的知道。

  南煙冷冷的說道：“本宮問得出來這句話，就證明本宮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

  “你，最好不要浪費時間辯駁。”

  “……”

  “交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