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留在寢宮中的才人辛靡靡正站在南煙的麵前，她的神情還算鎮定，隻是眼神閃爍，顯然是有些飄忽的。

  這一切，南煙都看在眼裏。

  自然也知道，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對她來說有多大的衝擊，雖然她是來告密，但主要的目的是為了保全自己，她可能怎麽都想不到，康碧雲會采取那樣一種激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

  對一個手上從未沾染過鮮血的女人來說，目睹這樣的生命終結，肯定是會有影響的。

  隻怕接下來一段時間，她還有的煎熬。

  但，南煙不知道的是——她的後背，已經冷汗潮出，將內衣都潤濕了。

  南煙靠坐在臥榻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說道：“辛才人。”

  “娘娘有何吩咐？”

  “康婕妤的事，你沒有傳出去吧。”

  “當，當然沒有。”

  辛靡靡氣息都緊了一下，急忙搖頭：“娘娘已經說了，她的因病暴斃，那就是因病暴斃，其他的，妾什麽都不知道。”

  “……”

  南煙看了她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又問道：“那，除了你我，還有其他的人知道康婕妤的這件事嗎？”

  提起這個，辛靡靡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剛剛自己在外麵跟沈憐香做的約定。她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說道：“沒有。”

  “哦？你確定？”

  “當然，妾怎敢欺瞞娘娘呢？”

  “……”

  南煙又看了她一會兒。

  倒也實在看不出什麽破綻來，畢竟現在，整個後宮都人心惶惶的，要查出真正的幕後主使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於是淡淡道：“也罷，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不必本宮再提醒你了。”

  “……”

  “你回去吧。”

  “是。”

  辛靡靡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

  過了兩天，葉諍和許世風南下的隊伍便出發了。

  為了不驚擾城中的百姓，隊伍是在城外集結，而冉小玉又不能提前出宮，便讓葉諍一大早來宮中接她。

  南煙也打算，早一點起來送他們。

  可是，還沒到時間，她在睡夢中突然感到一陣心慌，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睜眼一看，外麵天還是黑的。

  她隻感覺心跳如雷，轉頭看了看身邊，心平仍舊和之前一樣，安安靜靜的躺著，並沒有什麽異樣。

  她皺著眉頭，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喃喃道：“怎麽回事呢？”

  不一會兒，外麵就傳來了彤雲姑姑的聲音。

  “娘娘，起了嗎？”

  他們因為要送冉小玉，也都起得比平時早，大概是聽到了這裏麵的動靜，才叫她的。

  南煙立刻道：“進來吧。”

  彤雲姑姑捧著水盆和毛巾走進來，看到南煙已經坐在床頭，笑著說道：“娘娘今天這麽早就起了。是為了小玉姑娘吧。”

  “嗯，嗯。”

  她走過來，一眼就看到南煙額頭上的冷汗，愣了一下。

  “娘娘這是怎麽了？”

  南煙自己也說道：“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有點心慌？”

  “心慌？”

  彤雲姑姑笑道：“怕是做噩夢了吧。”

  “……噩夢？”

  南煙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醒得太突然，她也不記得昨晚有沒有做夢，做的什麽夢，幸好現在，心跳已經恢複了正常。她索性起身，稍事梳洗了一下，冉小玉就進來了。

  她已經換上了一身布裙，樸實無華，反倒更襯得一張娃娃臉嬌俏動人，被南煙上上下下打量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紅了臉。

  輕聲道：“娘娘還看什麽呀？”

  南煙故意道：“怎麽，就連一會兒都待不住了，巴不得馬上跟他走啊？”

  一聽這話，冉小玉急了。

  “明明是娘娘你先提讓我去的。”

  “哈哈哈哈……”

  這些日子，冉小玉比過去成熟穩重多了，也很少能看見她著急的樣子，偏偏，南煙就是喜歡逗她。

  惹急了，又要哄。

  “好了好了，本宮不逗你了。”

  她招招手，讓冉小玉走過來一些，自己牽著她的手，將兩張銀票塞到她手裏，冉小玉還推辭不要，南煙柔聲道：“你是本宮的人，出去辦差事，也代表本宮的臉麵，自然不能讓你縮手縮腳的。這些錢拿去，有好吃好玩的買一點，看到新鮮東西也帶點回來。”

  說著一頓，又道：“給心平。”

  冉小玉立刻明白了。

  她便也不再推辭，隻輕聲說道：“娘娘放心，奴婢給公主殿下帶的東西，她回來一定使得上。”

  南煙笑了笑。

  這時，葉諍也來了。

  他走進來，對著南煙行了個禮：“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微笑著看著他，說道：“這一次你們南下，也算是山高路遠，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也得幫本宮好好的照顧她。”

  冉小玉搶著道：“分明是奴婢照顧他。”

  葉諍嘿嘿的笑了兩聲。

  南煙又道：“不管誰照顧誰，皇上交代的事，得好好的辦，辦漂亮了，於你們的事也有益，明白嗎？”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什麽。

  輕輕點頭：“是。”

  南煙又問道：“馬上就要出發了吧，除了你們兩個人，也就是許大將軍了，對嗎？”

  葉諍道：“還有那個大老粗的哥哥。”

  南煙一愣，才回過神來。

  李世宗，他也去？

  她不解的問道：“他去幹什麽？”

  葉諍不屑的道：“他病怏怏的能幹什麽？是最近天氣太冷了，說是熬不住，就跟著我們去南方。”

  “哦……”

  回想了一下許世忠麵色蒼白，病容沉沉的樣子，隻怕的確很難過冬的。

  南煙道：“好了，時候不早了，別耽誤了你們的行程。快走吧。”

  冉小玉又看了她一眼，輕聲而鄭重的道：“娘娘保重。”

  南煙點點頭。

  她便跟著葉諍往外走去。

  南煙坐在椅子裏，眼看著他們走了出去，終究還是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一直目送他們的背影遠去，漸漸的消失在淡淡的晨光當中。

  不知怎的，她忽的又想起了早上起來那一陣心慌。

  實在，來得莫名其妙。

  再看向前方，葉諍和冉小玉已經走遠了，背影都看不見了。

  她伸手捂著胸口，暗暗道：希望這一次南下一切順利，千萬不要有什麽波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