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南煙早早的就起床了，坐在梳妝台前讓冉小玉給自己梳頭的時候，問道：“今天是喪禮的第幾天？”

  冉小玉道：“第三天了。”

  “……”

  “過了今天，京外的官員就可以脫下喪服了，不過，京城的文武百官還得著喪服，一個月後才能脫下，還須著素服百日。”

  “……”

  “不論大小官員還是老百姓，都不能歌舞祭祀。”

  南煙點點頭，又問道：“是不是過了今天，思善門的王公命婦們就可以回家了？”

  “正是。”

  南煙說道：“讓念秋去思善門那邊支會一聲，許夫人暫時不要回去，今天晚上，魏王殿下要在承乾宮宴請她，和她們許家的人。”

  “是。”

  冉小玉立刻傳話出去，念秋應了，匆匆的跑出去了。

  冉小玉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又問道：“那，許大將軍，還有大行皇後的兄長那邊呢？”

  南煙道：“魏王那邊會傳話的。”

  “哦。”

  不一會兒，頭發就梳好了，南煙左右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突然淡淡的一笑，說道：“老了好些。”

  冉小玉一聽，立刻說道：“娘娘亂說。”

  “可不是嘛，”

  南煙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鏡中那張熟悉，卻又透著一點陌生的臉龐，指著自己臉頰上說道：“你看這裏，一點一點的，居然長斑了。”

  冉小玉也看了她一眼。

  隻說道：“算起來，娘娘這都已經懷了第三胎，生下第二個孩子了。”

  “……”

  “別的當娘的，臉都黑了一圈了，娘娘不過長了一點斑而已，讓彤雲姑姑給娘娘配幾副藥，吃了就沒了。”

  南煙笑道：“哪有那麽容易。”

  彤雲姑姑正好捧了熱茶進來，聽到這話，忙說道：“娘娘也莫心急，這斑要消也是可以的，隻是需要一段時日的調養。”

  南煙道：“其實，消不消也無所謂。”

  “……”

  “本宮，本來也不是靠著這張臉……”

  說到這裏，她自己也遲疑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在這後宮中，自己算不上絕色，僅一個秦若瀾就是傾國傾城，祝烽若真的是耽於美色的人，也就不會選自己了。

  隻是，女為悅己者容，她多少，也開始有些在意了。

  對著鏡子照了半天，還是說道：“真的能消嗎？”

  彤雲姑姑和冉小玉對視了一眼，柔聲說道：“真的能的。其實後宮中流傳著不少能讓肌膚白皙嫩滑的方子，火得跟什麽似得，就隻娘娘，從來都不留神那個。”

  南煙無奈的道：“以前，是仗著自己小。”

  “……”

  “現在可不能了。宮中年輕水嫩的女子一抓一大把，本宮都兩個孩子了，哪裏還敢裝小？”

  想想上次，去跟祝烽撒嬌，他都說自己已經是孩子的娘了，還好意思撒嬌。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聽見她這麽說，彤雲姑姑和冉小玉更小心翼翼了一些。

  要知道，對後宮的女子而言，年齡，是一個非常敏感，又危險的話題。

  年紀小的女孩子進宮，鮮靈得跟水蔥似得，自然是一大優勢，且不說別的，南煙自己就比祝烽整整小十歲，過去在他麵前撒嬌耍賴，也毫不手軟，祝烽似乎也很喜歡。

  但現在，身為兩個孩子的娘了，再要撒嬌，且不說能不能說得過去，先就得考慮自己這樣做合不合年齡，合不合身份了。

  比她小的嬪妃，還一大把呢。

  而嬪妃一旦意識到年齡的問題，那就真的預示著，自己的青春年華，已經過去了。

  感覺到他們都沉默了下來。

  南煙回頭看了一眼，見彤雲姑姑和冉小玉都小心翼翼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你們不必如此。”

  “……”

  “我也並不太在乎。”

  “……”

  “其實，老了就老了，人又不是妖怪，怎麽可能不老？”

  “……”

  “再說了，我要是都老了，那皇上豈不是更——”

  說到這裏，她想起一件事來，道：“你們不知道吧，那天跟皇上在那邊坐著的時候，我看到他的鬢角，有一點閃閃發光的東西，後來才知道，那是一根白頭發。”

  “……”

  “他，也有白頭發了呢。”

  彤雲姑姑急忙上前一步，輕聲道：“娘娘慎言。”

  南煙笑了笑，道：“放心吧，本宮也就跟你們說說。”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看向鏡中的自己，的確，跟剛進宮，剛跟在祝烽身邊時，年輕又鮮嫩，神情中都透著天真的自己不同，現在的自己，眼神中已經不再有天真，反倒透著一點陰沉。

  大概是想的事，算的事太多。

  不老，才怪呢。

  她看著鏡子，平靜的說道：“我一點也不怕老，也不怕皇上老。”

  “……”

  “有的時候，反倒希望時間快一點過去，將中間這些煩惱，憂愁，甚至所有的困難都略過去，馬上就老了。”

  “……”

  “但是，我又會想，如果一切都那麽略過去了，將來，算什麽白頭到老呢？”

  “……”

  “白頭到老，不是真的熬得頭發白了就算的。”

  “……”

  “而是要在頭發變白的這些歲月裏，一起攜手走過，經曆所有的風雨而不放棄，不分離，這才叫白頭到老。”

  彤雲姑姑聽了這話，臉上浮起了一點笑意。

  說道：“娘娘真是活明白了。”

  “……”

  “別的嬪妃，隻怕恨不得得個最終結果就好，中間這些艱難，能躲就躲；隻有娘娘明白，結果是假的，經過才是真的。”

  南煙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人轉頭一看，隻見念秋匆匆的跑了回來，對著南煙一拜，說道：“娘娘，思善門那邊出事了。”

  “哦？”

  南煙一聽，眉心頓時蹙起。

  思善門出事了？

  她沉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念秋緩過一口氣來，說道：“今天一大早，僖嬪娘娘派她身邊的小太監得力，去思善門照應那邊哭靈的王公命婦，結果，遇到了沈婕妤身邊的小太監豆兒。不知兩個人說了什麽，得力把豆兒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