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道：“怎麽回事呢？”

  念秋和彤雲姑姑也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彤雲姑姑輕聲說道：“奴婢好像知道為什麽了。”

  南煙看向她：“為什麽？”

  彤雲姑姑說道：“這尊送子觀音雖然一直擺在娘娘的房中，但娘娘細想想，娘娘待在宮中的時間，又有多少呢？”

  “……”

  南煙被她問得一愣。

  再仔細一想，好像是這麽回事。

  自己一年到頭，真正一直待在翊坤宮，安分的住在這間屋子裏的時間，好像真的不多。

  懷第一胎的時候，雖然收到了這尊送子觀音，但沒過多就，祝烽要擴建北平城，修建皇宮，於是他們一行人便搬到了鶴城的金樓別苑，也方便她養胎。

  後來的事，自然也跟這尊送子觀音無關。

  第二次懷孕……

  她還記得，是到了金陵之後才發現的，也就是說，應該是在路上懷上的。

  而後來，也就不用說了。

  第三次懷孕，是她跟著祝烽巡幸西北的沙州衛時發現的，按照時間來算，也是在路上懷上的。

  等到回來的時候，胎兒已經成型，並且非常的穩固了。

  彤雲姑姑又說道：“而且，在奴婢看來，這送子觀音也封得非常的嚴實，加上擺放了那麽多年了，到如今，這些麝香珠的效用都沒多少了，所以娘娘這一胎，才能平穩的生下來。”

  “哦……”

  南煙輕歎了一聲。

  卻也出了一背的冷汗。

  因為實在沒想到，一尊送子觀音，竟然是“送”子觀音，若自己真的每天安分待在這翊坤宮中，待在這間屋子裏，腹中的孩子就被“送走”了。

  而且，別說孩子保不住，隻怕懷孕的機會都沒有。

  祝烽還每天都期望著自己為他生下一個兒子，繼承他的大業。

  現在想來，真是天助也！

  可是——

  她再看向彤雲姑姑手中的那顆麝香珠的時候，臉色沉了下來。

  彤雲姑姑自然知道為何，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沉悶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有人輕輕的推開了大門，道：“娘娘？”

  南煙急忙抬頭，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竟然是冉小玉。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帶著病容，甚至能看到脖子上還掛著紗布的一角，顯然是身上纏著紗布，走進來的時候，腳步也不像平時那麽穩健。

  她從外麵走進來，看到被燒成廢墟的大門，和幾乎隻剩下斷壁頹垣的偏殿，原本心情就非常的沉重了。

  一進門，又看到了一地的狼藉。

  還感覺到屋子裏那種沉悶又壓抑的氣氛，頓時有些訝異。

  看見他們三個人圍在一起，她輕聲道：“怎麽了？”

  “小玉！”

  一看到她，南煙高興的笑了起來：“你回來了！”

  她想要起身，但冉小玉哪裏容得她起身，急忙走過來就要向她下拜，南煙立刻道：“拉住她！”

  彤雲姑姑和念秋都扶住了她。

  南煙說道：“我知道你受了傷，還中了毒，就不要這麽多禮了。”

  “娘娘……”

  “你傷都好了嗎？毒也解了嗎？”

  “……”

  “太醫院的人怎麽說？”

  她這一回來，就麵對南煙連珠炮似得發問，冉小玉緩過一口氣，才輕聲說道：“是奴婢不好，那天不慎被叛軍的人所傷，沒想到他們刀口喂毒。但幸好，錦衣衛的人還是趕來了。”

  “……”

  “娘娘，你沒受到驚嚇吧？”

  南煙笑道：“你看我這樣，也不像是受到驚嚇的樣子呀？”

  冉小玉看了她一眼。

  除了剛剛進來的時候，見她臉色有些凝重之外，倒是真的看不出來有什麽損傷，精神也還不錯。

  於是放心的說道：“那奴婢的罪孽就沒那麽深重了。”

  南煙笑了笑。

  她顯然還不知道，自己把虎符弄丟了的事，但祝烽已經下令，這件事必須保密，那就不必告訴她了。

  隻笑道：“你別問我，說說你自己，好了沒有？”

  冉小玉道：“都好多了。太醫院的太醫也說，奴婢已經沒什麽問題，才讓奴婢回來的。”

  彤雲姑姑歪著頭，打量了她一會兒。

  然後笑道：“小玉姑娘可不能逞強啊。”

  “啊？”

  “看你的眉宇間還有黑氣，眼底也有血色，明顯就是毒性並未完全化解，隻是不妨礙你日常的行動罷了。”

  “……”

  “但這個時候，最是要好好休養，不能動氣，也不能勞累。”

  “……”

  “否則，很容易留下沉屙的。”

  聽見她的話，冉小玉閉上了嘴。

  的確，今天早上，那些太醫在自己的威逼利誘下終於答應讓她回翊坤宮的時候，也千叮萬囑，隻是，她並不放在心上。

  畢竟現在宮中大亂，南煙剛剛生產完，最需要人在身邊了。

  沒想到，彤雲姑姑兩句話，就把她的底給掀了。

  彤雲姑姑看著她，微笑著搖頭。

  南煙嗔道：“若不是彤雲看出來了，你還打算瞞著我？萬一真的留下了病根怎麽辦？將來我還得給你養老嗎？”

  冉小玉嘟囔道：“不用……”

  南煙看了她一眼。

  冉小玉就怕她又提起別的話題，急忙說道：“對了娘娘，那邊地上，是那尊皇後娘娘送的送子觀音被摔碎了嗎？你們剛剛，為什麽臉色都這麽難看？”

  “……”

  眾人沉默了一下。

  念秋走過去關上門，將整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冉小玉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看了看彤雲姑姑手上的那顆麝香珠，還有桌上的一大片，眉頭都擰成了疙瘩。

  但，並沒有如過去一樣暴怒。

  而是沉聲說道：“娘娘，這送子觀音是皇後娘娘送的，難道，真的是她——”

  話沒說完，連她也打了個寒顫。

  這，也太可怕了。

  平時看到的皇後娘娘，都是溫文爾雅，儀態萬方，即使麵對在後宮搶盡了她風頭的貴妃，她也從沒有要威壓逼迫的意思，反倒跟南煙一直相處得不錯。

  甚至，因為魏王的事情，兩個人也坦誠相見了。

  難道，在她溫柔麵孔的背後，竟然是這樣一幅冷酷，又殘忍的心腸嗎？

  “……”

  南煙沉默的想了一會兒。

  道：“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