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妃溫柔的搖了搖頭，然後說道：“皇後娘娘最近鳳體抱恙，就要辛苦貴妃娘娘了。”

  南煙也搖頭。

  “談不上辛苦，也算是咱們每日裏無所事事的，找一點事情來做吧。”

  “這樣也好呢。”

  “是啊。”

  “不過——”

  順妃想了想，又看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南煙說道：“姐姐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順妃便笑道：“那貴妃娘娘不要怪妾多話。妾隻是覺得，娘娘做這些事無可厚非，但手段可以再柔和一些。畢竟這宮中除了雷霆，還可以有雨露不是？”

  “……”

  南煙聽得心中微微一動。

  其實，這是她除了懲治跟自己作對的人之外，第一次真正的使用貴妃的權力，而且對付的是一個在眾人眼裏完全“無辜”的人。

  仔細想想，手段似乎的確有些過於雷霆了。

  雖然她這麽做，祝烽不會說什麽，但自己在眾人麵前，好像真的成個專橫跋扈的寵妃模樣了。

  於是笑道：“本宮明白了，多謝姐姐提點。”

  順妃忙搖頭道：“這不過是妾的一點閑話，娘娘聽著玩便是。”

  說完，她也起身告辭了。

  等到所有的人都離開，南煙這才讓冉小玉扶著自己回到翊坤宮，她坐到挨著窗邊的臥榻上，看著外麵的人忙碌的收拾桌椅。

  冉小玉奉上一杯茶，輕聲道：“娘娘剛剛發愣，在想什麽？”

  她說的，是那些選侍們剛剛進來行禮的時候，南煙一直若有所思，卻不說話的樣子。

  南煙喝了一口茶，然後笑道：“你猜我在想什麽？”

  冉小玉搖了搖頭：“奴婢猜不到。”

  南煙笑道：“我在想，他們跪在那裏，向我行禮的時候，心情是不是跟咱們當年進宮的時候一樣。”

  “……”

  冉小玉微微一怔。

  要知道，她和南煙，雖然都是文帝的選侍，但這麽多年來，兩個人都像是轉生成人。

  加上，南煙又做了祝烽的貴妃，有些事多少還是要避諱。

  所以他們再沒提過當年的事了。

  現在，卻又提了起來。

  冉小玉說道：“娘娘那個時候，是什麽心情？”

  南煙想了想，笑道：“惴惴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命運，更不知道這宮裏的人會如何對待自己。在他們的麵前，我就像是一隻螞蟻，任何人一伸手一抬腳，就能輕而易舉的碾死我。”

  “……”

  “那個時候，我隻希望命運能善待我，周圍的人能善待我。”

  “……”

  “沒想到的是，如今，我到了當初自己仰望的位置了。”

  說到這裏，她苦笑一聲：“可惜到了這個位置，我卻沒有‘善待’別人。”

  冉小玉想了想，然後認真的說道：“奴婢倒是不記得，當初別人是如何對待我們的。不過，是不是‘善待’，取乎一心。”

  “……”

  “娘娘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夠了，又何必要人人都明白？”

  聽到她這麽說，南煙頓時就釋然了。

  也有些欣喜的笑道：“你還有這樣的心胸呢。”

  “哼，娘娘當奴婢每天隻會端茶倒水麽？”

  “嗬嗬，”

  南煙笑了起來，也點點頭道：“你說得對，做什麽事，取乎一心。”

  “……”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夠了。”

  “……”

  “而且，有你明白，有皇上明白，也夠了。”

  冉小玉癟癟嘴：“娘娘可別抬舉奴婢，奴婢可不敢跟皇上一般的。”

  南煙又笑了。

  她喝了一口茶，又問道：“對了，當初你進宮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你這麽天不怕地不怕的，當初進宮的時候，怕不怕？”

  她依稀記得，冉小玉在當初的選侍當中是個特殊的存在。

  因為會功夫，人也高冷，大家都不敢輕易的惹她。

  她笑道：“你不怕的吧？”

  “……”

  冉小玉原本在另一邊整理東西，聽到這話，微微的一頓。

  半晌，說道：“也怕。”

  南煙有些驚訝的睜大了雙眼：“你也怕？”

  “……”

  “我還以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天塌下來都當被子蓋的人呢。你怕什麽呢？”

  “……”

  冉小玉又安靜了一會兒，隻說道：“都過去了那麽久了，奴婢也早就不記得了。”

  說完，她收拾了東西，轉身出去了。

  南煙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的歎了口氣。

  另一邊的吳菀回到了自己的重華宮，剛一進門，小太監小棋子就已經迎上來道：“娘娘，沈婕妤來了。”

  走進去一看，果然沈憐香正坐在裏麵喝茶。

  見她回來，急忙起身行禮。

  吳菀也不理她，走到上方去坐下來，說道：“你不是怕被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嗎，這麽殷勤的跑過來做什麽？”

  沈憐香陪笑著，倒也不接這個話。

  隻問道：“妾想問問，今天新人前來叩拜各位娘娘，可有發生什麽嗎？”

  “能不發生什麽嗎？”

  吳菀懶懶的，卻也帶著一點怒意：“貴妃娘娘大顯神威啊。”

  “哦？”

  “一句話，就把一個新人給貶斥了。這樣的手段，她還真當自己是皇後了？”

  她說這話，似乎忘記了，自己曾經也如此的跋扈。

  甚至在燕王府，為了不讓別的女子接近燕王，哪怕隻是正常的接觸，她都會嚴加提防，甚至害過人命。

  聽到她這話，沈憐香道：“是否是因為，衣裳的事？”

  “衣裳？不是。”

  吳菀說道：“是因為那個選侍的名字，又是叫什麽南風，又是叫什麽鳳兒。衝撞了皇後和貴妃。”

  說到這裏，她倒是又回想起了什麽。

  喃喃道：“說起來，她穿的衣裳，花色和顏色，似乎都跟貴妃的衣裳相近。”

  沈憐香笑道：“這就對了。”

  她將自己安排人在東苑那邊散布的流言告訴了吳菀，吳菀聽了，嘴角露出了一點笑意來。

  說道：“這倒好。”

  “……”

  “如今她在宮中，可是惡名昭彰了。”

  “這還不算什麽。”

  沈憐香微笑著說道：“娘娘吩咐妾的事，妾已經大致計劃好了，接下來，就請娘娘安安靜靜的看好戲吧。”

  吳菀看了她一眼。

  這才懶懶的笑道：“好吧，本宮就看看，你能做出什麽樣的好戲來讓本宮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