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個不正經的人，奴婢早做處置。”

  看到她這樣，南煙忍不住笑了笑。

  然後說道：“你也不要這麽衝動。薛運並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這麽簡單，她的身後還有薛家，薛家的背後還有白龍城，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

  “……”

  冉小玉聽得一愣，頓時眼睛裏閃過了一道亮光。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有心——”

  南煙伸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隻道：“皇上有心，但事情會如何發展，每一步都很要緊。所以對她，你也不要就完全抱著敵對之意。況且——”

  “況且什麽？”

  南煙想了想，說道：“雖然上一次在薛家見麵，隻是短短的一次會麵，可本宮對她的印象——不壞。”

  “哦？”

  不知為什麽，聽到這句話，冉小玉本來應該鬆一口氣的。

  畢竟，如果薛運不是個來添麻煩的人，那她們也就不會有什麽麻煩。

  但，她的心裏，卻反倒因為南煙這句話而沉了一下。

  她看著她南煙，看著南煙的眼睛在燭光下微微的閃爍著，過了許久，南煙喃喃的說道：“若她是個正經的人，若皇上有心白龍城，那——”

  “娘娘。”

  冉小玉凝重的看著她。

  南煙倒像是被她的聲音驚醒了似得，驀地睜大眼睛看向冉小玉，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笑了笑。

  “沒事，我也就是說說。”

  “……”

  冉小玉看著她，不說話了。

  她當然知道，南煙從文帝的選侍走到今天的貴妃，可謂三千寵愛在一身。若隻是皇帝寵著她也就罷了，但冉小玉看得很清楚，南煙這一路走來，太多的坎坷，太多的阻礙，更有太多的人想要謀害她，將她踩踏下去。

  到了今天，她能屹立不搖，絕不止靠著皇帝的寵愛而已了。

  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無害的司南煙，她眼裏看的，心裏想的，腦子裏謀算的，已經不是常人能揣測的。

  就如同此刻，她的笑容。

  裏麵有三分謀算，三分隱忍，三分誌在必得。

  卻還是有一分難以言喻的黯然。

  而這一分，她是絕對不肯輕易的示人的。

  看著南煙這樣，冉小玉也沉默了下來，南煙反倒微笑了一下，對她說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這兩天幾乎都是在路上跑著，肯定也累了吧。”

  “……嗯。”

  “早點去休息。”

  “那娘娘呢？”

  “本宮當然也要休息。明天，就明天，把薛運傳過來，本宮再細瞧瞧她。”

  “是。”

  |

  清冷月光映照下的都尉府，萬籟俱寂。

  冷風吹過。

  西廂房這邊一個房間的窗戶微微的撞擊著牆壁，發出很低的聲音，但很快，就被一雙裹著紗布的手拉上。

  薛靈急忙上前：“還是我來吧。”

  “……”

  “你看你的手，都傷成這樣了，還做事呢！”

  薛運站在一旁，看到自己的妹妹麻利的將窗戶關好，又將她推到椅子前坐下，自己也微笑著做下來。

  兩個人分別那麽久相見，都非常的感慨。

  她說道：“看到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薛靈道：“是我不放心你才對吧。”

  “……”

  “你是醫者，手是最重要的，怎麽會傷成這樣？”

  “……”

  “幸好你隨身帶著上好的藥，否則這手就廢了！”

  薛運道：“你還擔心我嗎？”

  “……”

  “我再怎麽樣，也就是受一點小傷，可你做的那些事，稍不留神，是要粉身碎骨的啊！”

  薛靈的眼睛微微紅了一下，卻無比堅定的說道：“勝向險中求。”

  “……”

  “若不冒這樣的險，我和三停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光景呢，哪能像現在這樣呢？”

  “你說，皇上讓他在軍中留用，這是真的？”

  “當然。”

  “這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你們也算有個著落，我也就不用擔心了。”

  “那，大哥你呢？”

  薛靈牽過她纏滿了紗布的手，輕聲說道：“你真的要跟皇帝他們去炎國，去他們的什麽太醫院嗎？”

  薛運點了點頭。

  薛靈的眉頭緊皺，想了很久才說道：“其實，你這樣去也好，家裏的環境我也是知道的，那些人，沒一個不想著謀算我們。但——”

  說到這裏，她壓低聲音，湊到薛運麵前。

  “那，你的秘密呢？”

  “……”

  說到這個，薛運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薛靈低聲說道：“這件事，你打算一直隱瞞下去嗎？”

  “……”

  薛運的呼吸，在這樣寂靜的夜晚，更加的沉重，也壓抑了一些。

  她想到了祝烽他們離開白龍城時，他袖中的那條絲帕。

  也回想起，蓮心會館大火的那一夜，當他找到自己，一把將自己抱在懷裏，奔出火海的時候，他胸膛的熾熱和堅毅。

  即使已經過去那麽多天了，但那種感覺，還一直殘留在她的心裏。

  她不由得伸手，輕輕的保住了自己。

  看到她的麵色有異，薛靈輕輕的說道：“怎麽了？”

  “……”

  薛運微微一顫，抬頭看向她，隻淡淡說道：“說不說的，又有什麽關係呢？”

  “……”

  薛靈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她敏感的說道：“你，你這一次跟皇帝，還有貴妃見麵，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

  “大哥，我一定要提醒你，咱們家的情況已經算是複雜，但比起皇宮裏，肯定隻是九牛一毛而已。”

  “……”

  “還有那位貴妃娘娘，你看她溫柔可親，帶人也平易近人，但她非常的精明，這一次我幾乎就是栽在她手裏的。連我背後的人謀算的那些事，騙過了那麽多人，都沒能騙過她。”

  “……”

  “你跟他們去炎國京城，若無事還好。”

  “……”

  “若有事，你——”

  薛運笑了起來。

  她看著自己這個妹妹，雖然比自己小那麽多，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但現在卻成熟了不少，也終於達成了自己的夢想。

  算起來，她比自己，幸福多了。

  她柔聲笑道：“你還擔心這個？”

  “……”

  “我跟他們去炎國，不管發生什麽，我也不會去跟貴妃娘娘作對啊。”

  說著，她眼神蒼然，喃喃道：“誰不知道，她三千寵愛在一身，是皇帝最愛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