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敲了第一聲門之後，門內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帶著明顯怒意的聲音——

  “都滾開！”

  南煙被這一聲低沉的怒吼驚得不由後退了一步。

  心都在咚咚直跳。

  應該說，自從她跟祝烽和好這些日子以來，祝烽就沒有再這樣發過脾氣，尤其自己懷孕之後，他對自己更是關懷備至，幾乎是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嘴裏怕化的。

  可現在——

  她想了想，剛剛自己又沒有開口說話，隻怕他以為是別人，也未可知。

  於是輕聲道：“皇——是我啊，開開門。”

  話音剛落，裏麵沉默了下來。

  南煙心中一喜。

  正要推門，可手剛放到門板上，卻聽見裏麵傳來了更壓抑，卻更顯慍怒的聲音：“走開！”

  “……！”

  南煙的心都跳了一下。

  怎麽回事？

  他明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明明知道是自己，為什麽還是這樣的態度？

  身後的冉小玉眉頭都擰緊了，對她而言，皇帝發火就發火了，跟他們沒多大關係，但貴妃現在懷著身孕，萬萬不能讓皇帝對她發火。

  急忙上前一步，扶著南煙的胳膊。

  晦暗的光線下，南煙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眉心擰起了一個疙瘩，轉頭看向小順子，後者也是一臉苦笑，仿佛是在告訴他們，之前他們遇到的就是這樣的待遇。

  南煙想了想，輕聲說道：“他說話的腔調不太對。是喝酒了嗎？”

  小順子道：“喝了一些。”

  冉小玉立刻道：“那娘娘還是不要進去了。”

  “……”

  “喝了酒的人，說不清的。萬一有什麽差池——娘娘的肚子裏，可懷著皇子呢。”

  這時，樓下的一些客人有的上樓來住宿，也有的下樓去吃宵夜，來來去去這麽多人，南煙也擔心，有人激怒了祝烽，萬一事情鬧大了，就不好了。

  既然他喝了酒，那就算了。

  明天等他酒醒了之後再說，也無妨。

  於是隻能輕聲囑咐小順子：“你就讓人輪班守著，若有什麽事，及時過來通知我。”

  小順子道：“奴婢明白。”

  南煙點點頭，正要走，小順子又拉著冉小玉，輕聲說道：“小玉姑娘，咱們明天一大早就要啟程離開，你晚上趁著空，給娘娘把行李收拾了，別明天早上慌了手腳。”

  冉小玉道：“哎，知道了。”

  說完，她扶著憂心忡忡的南煙回去了。

  聽著外麵遠去的腳步，雖然人是走了，她引起的怒火，卻仍舊在心中騰騰燃燒著，即使房間裏連一盞燈都沒有，可祝烽的兩眼，卻像是燃燒著兩簇火焰，那種幾乎五內俱焚的感覺，煎熬得他一刻不寧。

  “啪”的一聲。

  酒杯在他手中，被捏碎了。

  |

  一夜，在莫名低沉的氣氛中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小順子他們便行動了起來，冉小玉原本就睡得淺，這個時候也醒來了。

  她過來服侍南煙起床。

  這一次，南煙沒有賴床，原本昨天下午睡了幾個時辰，晚上就一點瞌睡都沒有，加上祝烽的事，更是讓她徹夜難眠。

  起來之後，眼睛還是紅紅的。

  冉小玉知道她擔心，便說道：“皇上今天早上一定酒醒了，有什麽事，在路上娘娘就可以問他了。”

  南煙點頭：“嗯。”

  希望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他——隻是他任性吧。

  想到這裏，南煙苦笑了一聲。

  都是個做父親的人了，也是大炎王朝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平時做事都冷靜沉穩，是天下萬民的依靠，怎麽到了自己這裏，卻是這樣任性，稍不注意，就像個孩子一樣，哄都哄不好呢？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起身梳洗好了，剛換上衣裳，就聽見外麵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走到了自己的門口。

  南煙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

  那腳步聲，再熟悉不過，是祝烽的腳步。

  兩個人已經這麽多年了，對對方都再熟悉不過，哪怕是他的呼吸聲，近一些，自己都能辨認出來。

  他就停在自己的門口。

  南煙轉過頭去，看向還關著的大門，正要開口讓冉小玉過去開門，卻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又響起。

  卻是漸漸的走遠了。

  她的眉心微微一蹙。

  如果說，昨夜祝烽的怒火，是不知什麽原因，又喝了酒的緣故，可今天早上，應該已經酒醒了，也該恢複平常了。

  他卻還是這樣的態度。

  難道，他的怒意，是因自己而起？

  南煙有些茫然。

  自己做了什麽，惹他生氣嗎？

  明明，昨天自己睡覺之前，人還好好的，一覺醒來他就這樣，總不會自己睡著了，還能惹他生氣吧？

  眼看著南煙的神情都黯然了下來，冉小玉上前一步，輕聲道：“娘娘……”

  南煙看了她一眼。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門口傳來了小順子的聲音：“夫人，小玉姑娘，咱們要動身了，兩位快些。”

  冉小玉立刻道：“哎。”

  說完，她又走到床邊，翻了翻床上的被褥，確認他們沒落下什麽，便拎起打包好的兩個包袱，準備往外走。

  就在這時，南煙的腦子裏好像突然閃過了什麽。

  “我，好像有什麽東西忘了。”

  “東西？什麽東西？”

  冉小玉又停了下來：“還有什麽沒拿的嗎？”

  她看了看房間。

  雖然房間裏的東西多，但都是客棧裏必備的，屬於他們的東西，她一樣不漏的收拾起來了。

  怎麽還會忘呢？

  她走過來，輕聲問道：“娘娘忘了什麽？奴婢去找。”

  “……”

  南煙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卻想不起來。

  隻能苦笑道：“我還真，一時想不起來。”

  “……”

  “真的是一孕傻三年嗎？我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

  冉小玉急忙安慰道：“可能是娘娘太小心了吧。”

  “……”

  “所有的小東西，奴婢昨晚都歸置好了，今天將大東西也收了起來，這房裏實在再沒有咱們的東西了。”

  南煙四下看了看，的確是沒有了。

  於是道：“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吧。唉——”

  聽到她那一聲歎息，冉小玉道：“娘娘一定是為皇上的事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