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床上的葉諍臉色變了。

  他的臉色一直都是蒼白如紙，沒什麽血色的，這個時候，一下子變得青灰起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就好像狂風驟雨來臨的時候，烏雲在天空聚集一般。

  一看到他臉色驟變，祝烽的臉色也變了。

  立刻坐到床沿：“葉諍！”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葉諍慘白的嘴唇一張，一下子吐出了一口淤黑的血：“啊——”

  祝烽急忙護住他。

  而汪白芷經驗豐富，他一眼就看出來，葉諍此刻還是昏迷不醒，但突然吐出淤血，若不清理，很容易倒灌回去堵住喉嚨，人就會窒息而死。

  於是立刻道：“皇上，讓微臣來！”

  他一邊說，一邊將葉諍的上半身翻過來，祝烽當然也伸手幫忙，護著葉諍讓他的上半身探出床沿，口中的淤血立刻流了出來，滴落到地上。

  汪白芷又道：“小玉姑娘，趕緊拍他的背，隻怕這些日子，還淤積了不少的淤血在裏麵，讓他一次排盡。”

  “好，好！”

  冉小玉一看到葉諍吐血，自己也有些慌了手腳，但聽到汪白芷一吩咐，立刻上前，一隻手扶著葉諍的胳膊，一隻手在他的後背上輕輕的拍著。

  果然，隨著她一陣輕拍，葉諍不自覺的咳嗽了起來，每咳一聲，就伴隨著一口淤血吐出來，在地上染黑了大片。

  她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帶著一點哭腔輕聲道：“怎麽樣？好一點了沒有？”

  “……”

  “葉諍，葉諍你好一點了嗎？”

  床邊已經擠了三個人，南煙這個時候便不上前了，隻皺著眉頭站在一旁，看到冉小玉這樣，她輕聲道：“小玉你先不要急，葉諍還沒醒呢。”

  “啊……”

  冉小玉倉惶的抬起頭來，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

  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汪白芷也說道：“葉大人現在是吐出了之前因為‘雁過無痕’的藥性壓製，淤積在體內的淤血，的確還沒有清醒。接下來恐怕就——”

  他的話沒說完，突然，幾個人手中沉沉往下墜著的葉諍突然開始顫抖了起來。

  三個人都低頭看去。

  “葉諍，你怎麽了？”

  “葉諍！”

  他們還不知怎麽回事，就聽見葉諍發出了一聲沙啞的低吼，如同野獸的咆哮：“啊——！”

  他一邊喊，一邊整個身子都在往下墜，兩隻手也在不斷的掙紮，冉小玉一時沒抓住，讓他掙脫了一隻手，立刻就伸到自己胸前用力的撕扯抓撓，好像那裏有什麽讓他痛苦不堪的東西。

  可抓撓了半天，又什麽都抓不到，他又在掙脫另一隻手。

  “葉諍！”

  祝烽立刻抓住了他的另一隻手，將他扯起來一看，他還是沒醒，但整張臉在青灰中透著一點赤紅，眉頭緊皺，冷汗從頭發裏一顆一顆的往下滴，混著嘴角的黑血流淌下來，顯得格外駭人。

  剛剛還昏迷不醒，這個時候就開始掙紮，而且不僅是兩隻手，整個人都開始掙紮，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不斷的動彈。

  汪白芷急忙道：“快按住他！”

  他這樣一說，祝烽立刻抓住了葉諍兩隻手，用力的將他按回到床上，他力大無窮，即使葉諍也習武，但完全不能抵抗他的力量，被嚴嚴實實的扣住，可兩條腿還是踢踹不停。

  好幾次，都踢到了祝烽的身上。

  甚至，一張床都被他折騰得搖晃了起來，口中不斷發出痛苦而沙啞的嘶吼，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冉小玉被這一幕嚇得眼睛都紅了，急忙又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

  焦急的問汪白芷：“他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汪白芷並不回答她。

  而是立刻衝到桌邊，拿出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針包，從裏麵抽出幾根銀針來，一一落在葉諍身上的幾處大穴上。

  立刻，葉諍的掙紮平息了一些。

  可祝烽還是不敢鬆手，這個時候轉頭對著走到自己身後的南煙道：“你推開一點，免得他傷到你。”

  南煙這才想起自己還懷著孩子，忙退了一步。

  祝烽又對冉小玉道：“你先放開，護著貴妃。”

  冉小玉這才回過神來，也知道有了祝烽在這裏，倒也不用自己添亂，於是輕聲應道：“是……”

  說著放開葉諍，退回到南煙的身邊扶著她：“娘娘。”

  祝烽強壓著葉諍，感覺到他的力氣一點一點的消失，像是剛剛使了太多力氣，現在後勁不足，又像是銀針紮那幾個大穴起了作用，但南煙在這裏，他還是不能放開。

  隻抬頭看向汪白芷：“怎麽回事？”

  汪白芷紮了最後一處大穴，確認了葉諍平靜下來。

  這才伸手擦拭了一下額頭的冷汗，然後起身對祝烽道：“皇上，這，這就是葉大人中毒之後，本該有的症狀。”

  “啊……？”

  “這些日子，因為‘雁過無痕’的關係，脈象平穩查不出端倪，但毒性在體內淤積，損傷元氣，剛剛他吐的血，就是這些日子沉積的淤血。”

  “……”

  “真的到了油盡燈枯那一天，就回天乏術了。”

  聽到這裏，祝烽的牙都咬緊了。

  南煙也用力的握緊了拳頭，全身發冷，道：“好狠毒啊！”

  若是中了普通的毒，大夫看得出來，能開藥，能緩解，可葉諍被‘雁過無痕’的毒性掩飾了原本中毒的症狀，所有的痛苦就隻能他自己扛著，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偶然被發現，然後解了毒，他隻怕現在還在被那毒性暗害。

  祝烽卻是很清醒，隻立刻問道：“那現在，能不能解他的毒。”

  汪白芷立刻說道：“如今有了症狀，而且他把淤血吐出來了，微臣會立刻去查驗，早日斷症，為葉大人解毒。”

  “你要快！”

  祝烽看著葉諍微微喘息，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軟軟的倒在床上，臉色和嘴唇都是青灰的樣子，心痛不已，咬牙道：“朕要一個活的，好好的葉諍！”

  “是！”

  聽到他們的話，冉小玉的拳頭也捏緊了。

  她咬著下唇，呼吸間都帶著沉沉的怒意。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和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民女能看看葉大人怎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