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意留笑道：“這一次皇上去關西，鶴衣大人難道還是不隨行伴駕嗎？”

  “……”

  鶴衣微微沉默了一下。

  臉上仍然保持著和煦的微笑，說道：“朝中有那麽多的大事，在下身為內閣首輔，隻怕是不好走的。”

  “哦……”

  陳意留輕輕的點了點頭。

  而鶴衣又看著他，笑道：“不知道陳大人這一次，會不會隨行伴駕呢？”

  陳意留微笑著說道：“鶴衣大人也說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下官身位戶部主事，又蒙皇上提拔為內閣大臣，自然也要在朝中盯著。”

  “那倒是。”

  鶴衣笑嗬嗬的道：“那咱們兩個人，就都在朝中——盯著。”

  陳意留笑道：“那，是鶴衣大人盯著在下，還是在下，盯著鶴衣大人呢？”

  “……”

  “……”

  兩人相視，沉默了一會兒，都笑了起來。

  正好這時，吳定從內閣中走來出來，看到他們兩，笑道：“兩位大人在笑什麽呢？”

  鶴衣道：“沒什麽，吳大人回完了事情了？”

  吳定笑道：“是啊，這一次隨行伴駕，在下要搶功了。”

  “哦？難道——”

  “不錯，在下，還有家父，這一次都會隨皇上出行。”

  “……”

  “……”

  鶴衣和陳意留又對視了一眼。

  鶴衣立刻笑道：“這樣倒好。之前在下還一直擔心著，皇上這一次出行太過倉促，不過，既然有國公相伴，那想必是萬無一失的。”

  “鶴衣大人言重了。好了，在下還要下去準備呢。”

  “請。”

  說著，吳定便轉身走了。

  鶴衣跟陳意留稍微遲疑了一會兒，兩個人一同進入了內閣。

  一走進去，就看到祝烽坐在桌案前，正在批閱各地送來的奏折，這些已經是他們挑選過的，小事他們都先處理了，一些大事經過商議，定了個方法，也要交給祝烽過目。

  即使過濾了一遍，奏折還是堆起了高高的幾摞。

  兩人上前：“拜見皇上。”

  祝烽頭也不抬，隻說道：“鶴衣，馬上就要開春了，往年這個時候黃河都會泛濫，今年你要先做好準備。”

  鶴衣道：“是。微臣已經選了幾個人，到幾個黃河容易決口的地方巡視，若有異狀，也能快些處理。”

  “嗯，防患於未然。”

  祝烽點點頭，又道：“意留。”

  陳意留上前一步：“微臣在。”

  “編纂大書的事，你還是要加緊進行，若人手不夠，再去各地的書院挑選。”

  “是。”

  ……

  幾個人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便直接開始了政務的討論和處理。

  等到事情差不多處理完，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

  這期間，許世風、劉越澤他們也是來了又去，鶴衣最後一個離開內閣，出門的時候，微微有些眩暈，腳步踉蹌了一下。

  “鶴衣大人小心！”

  旁邊伸出一隻手扶住了他。

  鶴衣抬頭，卻是南煙帶著冉小玉到了內閣這邊，冉小玉一隻手還拎著一隻食盒，倒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他立刻後退了一步，陪笑道：“拜見貴妃娘娘。微臣失態了。”

  南煙看著他，道：“這些日子，皇上日以繼夜的處理政務，你們也都累了，但要好好的保重身體啊。”

  “多謝娘娘。”

  鶴衣說完，便行了個禮，然後往前走去。

  南煙回頭看了他一眼。

  長歎了口氣，神情凝重的進了內閣。

  走進去，看到的仍然是祝烽伏案疾書的樣子，她的眉心微蹙，上前道：“皇上。”

  祝烽抬頭看到她，微微一笑。

  “你來了。”

  “妾知道皇上一直沒用膳，所以帶了點吃的過來。”

  “正好，朕有事要跟你說。”

  祝烽一邊說著，一邊將批閱完的一本奏折放到一邊已經批閱好的一摞奏折上麵，眼看著堆得那麽高，都有些搖搖欲墜了，玉公公急忙上前去，抱著放到了一邊。

  看到這一幕，南煙的眉心都皺了起來。

  她輕聲道：“國事要緊，可皇上也不能不顧身體。”

  “……”

  “妾聽說，昨晚皇上睡了還不到兩個時辰。”

  聽到她溫柔的話語，祝烽倒是笑了笑。

  然後說道：“這不算什麽。”

  “……”

  “以前打仗的時候，朕幾天幾夜不睡覺的都有呢。”

  南煙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

  “以前皇上隻管北平一地，可現在，皇上身係萬方。”

  玉公公聽了，也在旁邊幫腔：“是啊皇上，娘娘的話沒錯。”

  祝烽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倒成一國的了。”

  說到這裏，他也乖乖的放下了手中的筆，南煙趁機將自己帶來的點心擺到他麵前，玉公公也奉上了熱茶。

  祝烽拿起一塊酥油糕，一整個塞進了嘴裏。

  一邊嚼，一邊道：“對了，你來有什麽事？”

  南煙道：“妾聽說，皇上最近正在挑選此次去關西七衛隨行伴駕的人。”

  “嗯。”

  “妾想要舉薦兩個人。”

  祝烽的目光微微的閃爍了一下，抬頭看向她：“你說說——”

  南煙道：“之前回顧家省親的時候，妾就已經發現了，顧以遊和佟斯年他們兄弟經常在外遊曆，尤其對關西地區比較熟悉。”

  “……”

  “既然這一次出行，又涉及到熱月彎的沙匪，需要熟悉那裏的地形，妾想，帶著他們兩個在身邊，總是有一點用的。”

  祝烽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就不怕別人說你提拔自家人。”

  南煙正色道：“舉賢不避親。”

  “……”

  “再說，妾並不是要為他們求官，隻是讓他們隨行，當個腳夫也好。”

  祝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後說道：“畢竟是貴妃的兄弟，朕又怎麽可能讓他們當腳夫呢？”

  南煙抬起頭來：“皇上答應了？”

  祝烽卻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對著玉公公道：“把東西給貴妃娘娘吧。”

  “是。”

  玉公公應著，便走到南煙的麵前，笑眯眯的從袖子裏摸出一樣東西奉到南煙的麵前，笑道：“娘娘這一次來，倒是讓奴婢偷懶，不必去翊坤宮了。”

  南煙低頭一看，他手裏拿著的，竟然是出宮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