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說道：“不過幸好，皇上如今就在禦書房，離太廟也不遠，國公趕緊過去向皇上磕個頭再回來。”

  聽到她這麽說，吳應求和吳菀的臉都青了。

  禦書房和太廟，的確不遠。

  可這一來一回，早就已經過了起靈的時間。

  不過，對方到底是貴妃，吳菀是不能明著與她作對的，畢竟已經吃過好幾次虧了，而吳應求，也隻能陪著笑臉。

  他說道：“其實——貴妃娘娘，老臣進去上一炷香，也耽誤不了太多的時間。”

  南煙微笑著說道：“國公這話，本宮也認同。”

  “那——”

  “時間，是可以耽誤的，”

  南煙說著，臉色一沉，一字一字道：“但，禮不可廢！”

  聽到這句話，吳應求的心微微一沉，他知道，這是貴妃在用皇族的派頭壓他了，禮不可廢，若他進京不先去向皇帝問安行禮，往小了說是廢了禮數，往大了說，就是僭越，是欺君！

  這時，站在鶴衣身後的幾個官員紛紛上前來。

  顧亭秋先說道：“國公的確應該先入宮去，向皇上請安才是。”

  “是啊國公，國禮為大。”

  “萬不可有欺君之嫌啊。”

  ……

  聽到大家七嘴八舌這樣說著，吳應求也隻能放棄，道：“好，老臣謹遵貴妃娘娘旨意。”

  說完，對著她俯首行了個禮，離開了。

  當他轉過身，朝著太廟外走去的時候，滿是皺紋的臉上，原本笑嗬嗬的神情慢慢的沉了下來，用眼角看了一眼身後的貴妃司南煙。

  眼中，閃過了一道冷光。

  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前方，南煙這才淡淡的一笑，再回過頭來看向立在一旁，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的惠妃吳菀，她平靜的說道：“惠妃今天來得倒早。”

  吳菀冷哼了一聲：“是啊。”

  “看來，惠妃到底還是和馮千雁感情深厚，她出事了，你還記掛著她的孩子。”

  “貴妃娘娘，你這話，什麽意思？”

  眼看著吳菀的臉色難看，南煙笑了笑，道：“沒什麽。”

  “……”

  “本宮隻是提醒你，天色不早了，該回宮了。”

  “……”

  聽到她這麽說，吳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也沒辦法，隻能勉強對著她行了個禮，然後轉身也往外走去。

  等到他們都走了，南煙這才回過身來，看向鶴衣。

  微笑著說道：“本宮，能進去為小公主上一炷香嗎？”

  鶴衣笑道：“這是當然。”

  說著，所有人全都讓開到了兩邊。

  南煙慢慢的走了進去。

  雖然小公主的喪事不宜大肆操辦，但在偏殿中，靈堂還是設置得整整齊齊，兩邊豎著招魂幡，正前方放置著神龕靈案，上麵供奉著小公主的靈位。

  雖然生下來，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取，但禮部的人還是為她想了一個諡號。

  心圓公主。

  她來到這個世上，不算開始，也沒有結束，福禍與她都不沾邊，這個“圓”，倒也畫得圓滿，隻希望她早登極樂，來生，能托生在一個溫暖的家中。

  至少，不要像這一世。

  想到這裏，南煙忍不住歎了口氣，去為她上了一炷香。

  還剩一點時間，南煙慢慢的走到了神龕後麵，公主的棺槨放置在兩條粗壯的沉香木上，她走過去，伸手輕輕的撫摸著那冰冷的棺木。

  沒過一會兒，玉公公進來。

  “娘娘，起靈的時辰到了。”

  南煙聽了，點點頭，便退到一邊去。

  幾個小太監跑進來，將棺槨抬著往外走，因為是小孩子的棺槨，比尋常的棺木要小得多，加上皇帝在上，小公主也不能用太過金貴的棺木，所以這個小棺材的重量並不太沉。

  幾個小太監一抬起來，因為有些輕的關係，還晃了一下。

  南煙急忙伸手扶著：“小心！”

  而這一扶，她心裏頓時咯噔了一聲。

  玉公公立刻在旁邊罵道：“都小心著點，若磕碰到了，留神你們的腦袋。”

  幾個小太監唯唯諾諾的道：“是。”

  抬著棺槨，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一直到那些人護送靈柩走遠了，南煙還站在偏殿的門口靜靜的看著，冉小玉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娘娘，怎麽了？”

  “……”

  南煙安靜了一會兒，才說道：“難怪皇上一點都不著急。”

  “嗯？”

  “棺木，是空的。”

  “啊？”

  冉小玉驚呆了，低聲道：“怎麽會——？”

  南煙隻淡淡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再問，冉小玉畢竟也跟了她那麽久，立刻也明白過來，便不再說話了。

  南煙隻看著那隻護送靈柩的隊伍，慢慢的消失在前方。

  棺木，是空的。

  難怪這些天，祝烽一次都沒有到太廟來，小公主的遺體，隻怕早就被送到皇陵那邊去了，而這裏的靈柩，不過是一個障眼法。

  障一些——想要興風作浪的人的眼。

  難怪，他不願意自己過來，看來，倒是自己多事了。

  南煙想著，輕歎了口氣，而這時，顧亭秋帶著劉越澤他們走了過來，對著她俯身行禮：“貴妃娘娘。”

  南煙微笑著看著他：“舅父這些天可好。”

  “還好。”

  “那一晚省親，沒有嚇著大家吧。”

  “娘娘這是說哪裏話。”

  “舅父有空的時候幫本宮多勸勸母親，不要太傷心。”

  “娘娘放心，今天來為小公主送行之後，下官就要帶著家人回河南老家一趟，過了元宵節再回來。若她有心，可以就留在老家休息。”

  南煙笑道：“這樣也好。不過，家中不是就沒有人了嗎？”

  顧亭秋笑道：“隻有小女期青在家。”

  “期青，她不回去過年嗎？”

  “她之前一直都在老家，這一次原本也是要回去的，但今天不小心扭傷了腳，就讓她留在京城了。”

  “這樣啊。”

  南煙點點頭：“舅父一路小心。”

  “多謝娘娘。”

  兩個人談了幾句，時候差不多了，顧亭秋便離開了太廟。

  南煙也上了車駕，回到宮中。

  經過了剛剛的事，她當然是要直接去禦書房跟祝烽說一聲，不過，才一走近，就聽到裏麵傳出了一個熟悉的，撒嬌的聲音——

  “好寂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