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他睡得難受。

  南煙沉默了許久，終於輕輕的撩開被子，對他道：“皇上，到這裏來吧。”

  “……”

  這一下，倒是祝烽愣住了。

  他抬起頭來，黑暗中，他的眼睛也亮得像是兩盞燈，直直的望著南煙。

  雖然知道光線黑暗，對方不一定看得到自己，可南煙還是低下頭，將有些發熱的臉大半埋進了被子裏。

  而祝烽還有些不敢相信的：“你說什麽？”

  “……”

  南煙這個時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為難自己。

  這種話，能說第二遍嗎？

  她的臉上一陣一陣的發燙，幾乎都不想理睬他了，可聽著他沉重的，呼哧呼哧的呼吸聲，又想著那條被子裏冰冷潮濕的滋味，沉默了半晌，才咬了咬牙。

  “不過來就算了。”

  說完，撩開被子的手便要放下。

  而這時，祝烽的手一下子伸過來在，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等一下！”

  “……”

  黑暗裏，祝烽的一雙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臉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平日裏，百官跪拜也好，群臣逢迎也好，甚至，再尊榮的位置，再奢華的享受，都沒有此刻，她對著自己輕輕的一句話，撩開一點被角，帶來的快樂更多。

  “說了就是說了，又怎麽能算？”

  說完，他直接從自己的那條被子裏鑽出來，鑽進了南煙的被子裏。

  這條被子原也不大，一個人蓋著嫌大，兩個人蓋著，後背就要露出來，感覺到一些風嗖嗖的，祝烽慢慢的往前挪了一點。

  這一挪，就直接貼在了南煙的身上。

  南煙頓時顫抖了一下。

  而祝烽也立刻感覺到了，低著頭看著她，兩個人因為靠得太近，頭發都幾乎纏繞在一起，呼吸也吹拂在彼此的臉上，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對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點悸動。

  他輕聲道：“冷嗎？”

  “……”

  南煙低著頭，遲疑了許久，才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然後，就感到一雙有力的，溫熱的大手慢慢的伸過來，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又攬過她瘦弱的肩膀，慢慢的將她抱進了懷裏。

  一貼上他堅實而溫暖的胸膛，南煙又顫抖了一下。

  但這一次，跟冷，就沒有關係了。

  那種仿佛在夢中一般的情形，又一次在現實中發生，而她卻有些怔忪，不知道自己所麵對的一切，到底是幻是真。

  她隻是慢慢的抬起頭來，被子和亂發遮掩了她大半張臉，隻有一雙眼睛露出來，閃爍著晶亮的光。

  祝烽也低頭看著她。

  “還冷嗎？”

  這一次，南煙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不冷了。”

  祝烽眼角的笑意更深了，抱著她的雙手也更加用力，幾乎要將懷中那具瘦弱的身子直接鑲嵌進自己的胸膛裏，讓她永遠都不要離開自己。

  “不冷就好。”

  “……”

  “睡吧。”

  “……嗯。”

  這一次，兩個人沒有再說什麽，寂靜的夜晚，兩個呼吸聲此起彼伏，一開始，仿佛還帶著一點心悸，急促而緊繃，但漸漸的，也變得平穩綿長，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趨於平靜了。

  這種平靜，一直延續到了外麵的夜色漸漸被晨光驅散，翊坤宮中的人開始來回忙碌走動，才被打破。

  南煙原本就淺眠，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眼神，卻是清明的。

  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不是因為身體的虛弱，夜晚盜汗，就是一閉眼就開始做噩夢，所以漸漸的，精神越來越差。

  昨晚，卻是她這段時間睡的第一個好覺。

  雖說，入睡的時候已經過了五更，但連一個身都沒翻，此刻睜開眼睛，也並不覺得昏沉難受，反倒有些神清氣爽。

  如果，身上沒有壓著那隻手。

  醒來了一會兒，就感覺到胸口有些憋悶，低頭一看，卻是一隻強壯的手臂橫在自己的胸前，將自己牢牢的錮在懷中，她隨著那手臂慢慢的轉頭看去。

  祝烽安靜的睡顏，映入眼簾。

  這個時候，光線還不太明亮，可他的臉上卻像是有光，讓她一眼就看清，看清他俊朗的眉目，挺拔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還有——

  還有他的呼吸，一次一次的吹拂在自己的臉上。

  那種熟悉的味道，讓她感覺自己還像是在夢裏。

  這，真的是真的嗎？

  她忍不住伸出手，纖細的指頭伸向他的臉，卻顫抖著不敢落下去，生怕自己一觸碰，他就會像過去那些破碎的夢境一下，忽的一下消失。

  於是，她的手又停了下來。

  這時，祝烽仿佛感應到了什麽，睫毛微微顫了一下，然後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兩個人正好對視了。

  “……”

  “……”

  南煙以為他要說什麽，正緊張的時候，卻看見他的眼神驀地又變得迷糊了起來，仿佛還身在夢中一般，湊上來，用鼻梁輕輕的頂了一下她的鼻梁。

  “……！”

  南煙的呼吸頓時一窒。

  就聽見祝烽含笑的聲音，帶著一點低沉沙啞，卻又充滿了磁性的響起：“睡得好不好？”

  “……”

  南煙看著他，沒說話。

  祝烽卻仍然對著她微笑著，笑容中，眼裏的迷蒙漸漸褪去，目光也變得清醒了起來，說道：“朕，難得睡一個好覺。”

  南煙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那，皇上要再睡一會兒嗎？”

  祝烽伸了個懶腰，又看了一眼外麵的晨光，才說道：“不能了。”

  “……”

  “還要早朝。”

  說完，立刻翻身起來。

  南煙也要起身，但他一轉身，伸手便將她按回到床上，道：“你再睡一會兒。”

  “……”

  “這些日子你肯定都沒有休息好，多睡一會兒。朕會跟太醫院的人說你晚上盜汗的事，今後有什麽病情，要老老實實的說，不準隱瞞，知道嗎？”

  “……知道了。”

  祝烽對著她一笑。

  很快，外麵服侍的人就來了，伺候他梳洗完畢，祝烽還叮囑了幾句，才離開翊坤宮。

  原本大家以為南煙還要繼續休息，可一轉頭，她卻也起身了。

  呆呆的坐在床邊，若有所思。

  冉小玉一直在旁邊服侍著，這個時候上前去，輕聲道：“娘娘，你跟皇上……和好了嗎？”

  南煙抬起頭來看著她。

  “看著，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