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的目光微微一閃。

  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的確，是為了孩子。”

  這一次，對方倒是被她說得一愣。

  而南煙又接著道：“隻不過，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孩子，那是——”

  “是寧妃的孩子。”

  “寧妃？”

  對方略一沉吟，似乎立刻就回過神來，道：“你想要等到那位寧妃娘娘生下孩子，再有動作？”

  “不錯。”

  “為什麽？”

  “為什麽？”南煙冷笑了一聲，反問道：“閣下既然洞察先機，明白那麽多我們都不知道的機密，又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什麽意思？”

  “皇帝已過而立之年，膝下卻隻有一個魏王，一個公主兩個孩子，如此子嗣單薄，且不說對不起列祖列宗，就是在尋常人家，也顯得太過凋零，有不祥之兆。”

  “……”

  “他自然是看重這個孩子的。”

  “……”

  “既然如此看重這個孩子，又怎麽會不等到孩子出生，就往宮外跑？”

  “所以，你想要等到寧妃生產之後，再想辦法將他引到玉門關。”

  “不錯。”

  “……”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道：“貴妃娘娘這話，倒也是合情合理，不過有一點，本座不太明白。”

  “哦？什麽？”

  “皇帝要等這個孩子有個結果才會離開皇城，但這個結果，未必一定要是孩子生出來啊。”

  這句話一出，說得南煙心都跳了一下。

  她說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嗬嗬，”對方淡淡的一笑，笑聲雖然平淡，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冽，好像突然有一陣寒風從窗戶縫裏吹進來，一下子吹透了人的身體和骨頭，淬了冰一般的冷。

  “貴妃娘娘坐到這個位置上，怎麽會不明白本座的意思呢？”

  “……”

  “更何況，這位寧妃娘娘對你一直虎視眈眈，甚至恨不得將你除之而後快。”

  “……”

  “貴妃娘娘，就這麽容得人？”

  “……”

  “或者，你真的不怕她生下一個皇子，從此一飛衝天，連你這個貴妃，都不看在眼裏？”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她淡淡說道：“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這後宮的妃子，懷孕了不容易，懷孕了能保住不容易，能保住再能生下來更不容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計著別人的孩子。”

  “……”

  “但我，沒那個心思。”

  “怎麽，你是真的不怕她生下皇子，奪走你的榮寵？”

  南煙冷笑了一聲，道：“皇帝是我的仇人，我還會在乎他的寵愛嗎？”

  “……”

  這句話，倒是讓對方無話可回。

  南煙繼續說道：“我要報仇，也要討回自己的公道，但我不會為了達到這些目的就不擇手段，更不想變成不擇手段的人。”

  “……”

  “那樣的人，也不是人，是魔鬼！”

  “……！”

  不知為什麽，聽到她這句話，帷幔後的那個神秘人，原本穩如泰山的身形，微微的震顫了一下。

  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似得。

  他喃喃道：“魔鬼？是魔鬼嗎？”

  南煙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這個人，好像對這句話，深有感悟。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相對了一會兒，感覺到那人又慢慢的恢複了平常的神智，然後對著南煙一笑，道：“看起來，貴妃的恨意，並沒有我想的那麽深啊。”

  “什麽？”

  這句話讓南煙的心一跳，道：“你，什麽意思？”

  那人冷笑著道：“本座的意思是，人，就是會變成魔鬼的。”

  “……”

  “為了仇恨，變成魔鬼。”

  “……”

  “而貴妃娘娘直到現在，仍然還有不能割舍的東西，看起來，你對仇恨的執著，並沒有本座想得那麽深。”

  “……”

  “還是說，這個仇恨對你來說，並沒有那麽不可饒恕。”

  南煙皺著眉頭看著他。

  這個人，好可怕的洞察力。

  這個世上，一定有一些不能饒恕的罪孽，也一定有為了仇恨放棄理智的人，而自己始終堅持的這一點，讓他看到了自己的理智。

  對方說道：“那，本座是不是可以認為，也許有一天，你會原諒皇帝呢？”

  “……！”

  南煙的呼吸一窒，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對方又接著，淡淡的說道：“若真的有那一天，也無妨。”

  “……”

  “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隻不過，有一些秘密，你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秘密？”

  一聽到這兩個字，南煙的心又沉了一下。

  這個神秘人到底是誰，現在，她幾乎已經沒有辦法再去考慮，但他實在知道太多別人所不知道的秘密，甚至很多，都是與自己切身相關的。

  現在，他所說的“秘密”，隻怕又——

  南煙屏住呼吸，小心的說道：“你說的，是什麽秘密？”

  “關於你身世的秘密。”

  “我的身世？”

  南煙隻覺得全身發冷，道：“你的意思是，我的——”

  “你的母親。”

  “……”

  “你已經知道你的父親是誰了，但你卻一直不知道你的母親是誰，不知道是誰生下了你，更不知道，她現在在何方，是生是死。”

  “你，你知道？”

  南煙說到這裏，聲音都在發抖：“你知道我的母親是誰？”

  但這一次，對方卻沒有再說下去。

  他隻是慢慢的轉過頭去，透過虛掩的窗縫看了一眼下麵，仿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什麽，淡淡一笑，說道：“好了，現在，先不要問你的母親了。”

  “……”

  “作為一個母親，你可以放心了。”

  “……”

  南煙還有些愣神，因為全副身心都被他剛剛的話所吸引，回不過神來：“你說什麽？”

  “你的女兒，心平公主，回來了。”

  “她回來了？！”

  南煙心中又是一喜，這樣悲喜交加的情緒，幾乎讓她整個人都緊繃成了一根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斷了。

  她急切的又要轉身下去，想去接心平，但又猶豫著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那人對著她淡淡的一擺手。

  “你去吧。”

  “……”

  “隻不過，接下來要做什麽，還望貴妃娘娘，三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