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軒高興的走進來了一步，但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停了下來，說道：“這些日子，母後不讓我四處走，隻準我在承乾宮念書，都沒能來看望你。你還好嗎？”

  “……”

  南煙一時間沒有說話。

  她感覺到，祝成軒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閃爍，神情顯得很小心翼翼的。

  她當然知道，這孩子的性情仁柔，因為不類己的關係，祝烽不太喜歡他，所以他在父親的麵前都是一副很謹小慎微的樣子。

  但是，別的時候，他不會。

  南煙甚至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燕王府見到他的時候，他言語間仍舊顯現出了一份屬於他自己的自信，尤其在幫自己驅除身體裏的屍氣的時候，更是有一種從容自信。

  那個時候，他還那麽小，隻是一個皇子而已，現在已經這麽大了，完全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樣，又冊封了魏王。

  應當比之前更好才是。

  可是，眼下的他，卻反倒不比之前自信。

  那樣子就像——

  就像一個小動物，在受到驚嚇，或者說，受到傷害之後，對周遭的環境，還有周遭的人，都抱著一點想要靠近，又害怕的心情。

  見南煙看著自己出神，又不說話，祝成軒的神情漸漸的就變得尷尬了起來。

  他低下頭去。

  南煙微微的蹙了一下眉頭。

  雖然，她已經恨死了秦若瀾，甚至恨不得能將她骨頭都拆掉，但，對上祝成軒——秦若瀾的兒子，她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說到底，她可以遷怒秦若瀾，卻沒有辦法遷怒這個孩子。

  尤其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樣子。

  南煙輕咳了一聲，說道：“殿下好久不見，你都長高了不少了。”

  一聽到她這麽說，祝成軒的臉上立刻浮起了笑容，抬頭望著她：“貴妃娘娘還好嗎？我之前一直想要來看你，但母後不讓。”

  南煙道：“這裏是冷宮，原也不是殿下該來的地方。”

  “哦……”

  “殿下今天怎麽會到這裏來？”

  祝成軒急忙說道：“哦，因為後天就要出發去金陵了，我想要問問母後，可不可以把身邊的人都帶上，不過去到永和宮的時候發現她不在。他們說，母後來冷宮看望貴妃娘娘了，所以我也跟過來，也想順道看看娘娘。”

  “多謝殿下記掛。”

  南煙點了點頭，道：“隻是不巧，皇後娘娘剛走。”

  “哦……”

  祝成軒又低下頭。

  雖然話說到這裏，他就應該轉身離開，回去永和宮找許妙音了，但看他躊躇的樣子，好像不太想就這樣離開。

  南煙看了他一會兒，在心裏歎了口氣：“殿下，進來喝杯茶吧。”

  祝成軒立刻抬起頭來，笑著道：“打擾貴妃娘娘了。”

  “沒有。”

  他跟著南煙走進來，看到裏麵的擺設，也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倒是鬆了口氣似得，說道：“娘娘在這裏過得好，我也就不擔心了。”

  南煙道：“都是皇後娘娘安排的。”

  祝成軒急忙點頭道：“母後宅心仁厚，待宮中的人都很好。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自從你們從鶴城回來之後，可能母後太忙了，我都見不到她。”

  “……”

  南煙的氣息沉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不是因為許妙音忙的關係。

  而是因為在鶴城，秦若瀾幹的那些事，惹惱了她，許妙音雖然現在還沒動手，但肯定已經起了換人的心，否則，也不會在回來之後這幾個月的時間，就立刻安排遴選采女以充實後宮。

  祝成軒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但母親的疏遠，肯定讓他非常的難過。

  所以，剛剛他才會是那樣的神情。

  盡管在心裏咬著牙，冷冷的咒罵秦若瀾“自作自受”，但對著祝成軒，那種咬牙切齒的情緒卻沒有辦法繼續，南煙隻能說道：“你也知道，你父皇這些日子麵臨了那麽多的大事，後宮全靠皇後娘娘撐著，她忙起來，也就沒有辦法麵麵俱到。”

  “……”

  “你身為兒子，多體諒她。”

  “……”

  “也，找機會，多親近她。”

  畢竟是一手帶到大的孩子，許妙音不可能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否則，以皇後的手段，加上祝烽原本對這個兒子也不是太欣賞，恐怕他的魏王都坐不穩了。

  聽到她這麽說，祝成軒笑著立刻點頭道：“我知道了。”

  一旁過來送茶的冉小玉看了南煙一眼。

  那一眼，南煙明白，她是在問自己，為什麽還要幫秦若瀾的兒子。

  南煙心裏想著，自己也不是幫他，隻是，大概是因為自己從小的遭遇，看到祝成軒這樣不受父母親疼愛的孩子，她的憐憫之心油然而生，不知不覺的就對他說這些話了。

  不管秦若瀾多可惡，孩子，總是無辜的。

  “唉……”

  “咦？”

  聽到她歎氣，祝成軒抬起頭來，說道：“娘娘為什麽歎氣，是有什麽煩惱嗎？”

  南煙急忙掩飾的搖搖頭，道：“也沒什麽，都是小事。”

  “是什麽事呢？我可以幫忙嗎？”

  “這——”

  南煙那句話原本就是敷衍他的，卻沒想到，這孩子這麽認真的來問自己，倒讓她一時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但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她說道：“殿下，我記得之前麗嬪那件事，殿下好像說過，你對異域的香料比較了解，是嗎？”

  祝成軒愣了一下。

  不知道南煙為什麽說起這個。

  但他立刻說道：“也不是非常了解，隻是因為喜歡看醫書，所以了解一些藥香，後來又涉獵到了一些西域那邊的藥材，所以也就順帶的，了解了一些那邊的香料。”

  “……”

  “加上這些年，開始跟西域那邊恢複通商，民間也開始有了這些香料，所以我就更熟悉了一些。”

  “那——”

  南煙小心的說道：“如果有一個香囊，已經放了至少十幾年了，殿下還能分辨出裏麵用的香料嗎？”

  “十幾年？”

  祝成軒驚了一下：“什麽香囊放了這麽久？”

  南煙對著冉小玉使了個眼色。

  冉小玉便立刻走到內室，從櫃子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個荷包，將那香囊奉到了他們麵前。

  祝成軒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