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道：“就是寧——秦娘子。”

  “秦……若瀾……”

  又一次提起了這個女人，讓祝烽一時間有些惘然。

  新晴柔聲說道：“當然，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半年之後，妾就被分派到了皇上的身邊服侍，一直到現在。”

  “……”

  祝烽看著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發現，新晴這個女人，的確很難讓人去注意到她，因為她實在沒有什麽存在感，哪怕問起當年的事，她的話裏話外也都是別人，很少提到自己。

  在後宮，這樣的女人，不爭不搶，沒有背景，沒有過人的才貌，的確很難引起人的注意。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就好像一個，溫柔的親人。

  畢竟，人這一生經曆太多的你爭我搶，心機城府，哪怕是他也會覺得累，而在新晴的身邊，不用動腦筋，也不用提防算計，的確是一個讓人休息的地方。

  也難怪，之前的自己，每個月不管多忙，都會到她這裏來。

  現在，即使自己隻跟她這麽談了一次，都覺得那麽的放鬆，可以完全的相信她。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說道：“要不要喝一點茶？”

  “啊？”

  新晴說了這麽多話，的確是有一點口渴了，但她也有些意外，皇帝竟然會這麽體貼。

  更讓她驚恐的是，祝烽竟然去倒了一杯茶來。

  新晴嚇得差一點從床上跌下來，急忙雙手捧著茶杯：“皇上，皇上這樣，讓妾如何當得起。”

  祝烽柔聲道：“你病了，就不要說這些了。”

  “多謝皇上。”

  新晴心裏一陣暖意湧起來，眼角都有些微微的發紅。

  她捧著茶杯喝了一口，明明隻是普通的茶水，喝到嘴裏，竟然是甜的。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又說道：“那，你對貴妃，了解多少。”

  “啊？”

  這一回，新晴又愣住了。

  她詫異的抬頭看向祝烽，卻見祝烽的眼中閃爍著一點隱隱的精光，沉聲說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

  新晴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皇上，不是已經從皇後娘娘他們那裏聽說過了嗎？而且，這一次，寧王造反，也是貴妃陪著皇上從長清城回來的。”

  祝烽道：“可是，關於她的一些事情，朕還沒有弄明白。”

  “……”

  “朕也知道，他們有些人，不願意告訴朕；有些人，卻是別有用心的告訴朕一些事。”

  新晴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慌忙說道：“皇上息怒，皇後娘娘他們並非對皇上不忠，他們隻是，隻是——”

  看她這樣，祝烽的語調平緩了一些，說道：“朕知道，他們有其他的考量，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朕能完全相信的人很少。”

  “……”

  “朕信你，朕想聽你說。”

  “……”

  這一回，新晴也有些遲疑了。

  她在宮中雖然不爭不搶，可因為陪伴祝烽的時間最長，所以身份也算是特殊，很多話，連皇後都未必敢講的，其實她敢講，但是不願意講，因為她不想牽涉進任何是是非非裏。

  她隻想安靜的待在後宮，每個月與皇帝見一次麵，陪著他，就夠了。

  現在，卻是祝烽自己來問。

  眼看著新晴露出了遲疑，猶豫的表情，祝烽又說道：“在長清城的時候，秦若瀾和她身邊的人跟朕說，貴妃公然承認，自己與別的男人有染，連心平公主，也不是朕的親骨肉。”

  新晴皺起了眉頭。

  喃喃道：“他們，怎麽會這麽說呢？”

  祝烽道：“這些事，是不是真的？”

  “……”

  新晴遲疑了一下，望向祝烽，輕聲說道：“皇上，貴妃她——她的確是親口承認過這件事。”

  祝烽的氣息頓時沉了一些。

  “所以這件事，是真的？”

  “……”

  新晴輕聲說道：“皇上，妾在宮中少有與人來往，也幾乎從不過問國家大事和別人的事。妾隻知道，當初的情況複雜，貴妃在懷孕的那段時間，一直都不在炎國境內，所以，才會給人這樣猜測質疑的餘地。”

  “猜測？質疑？”祝烽道：“聽你這麽說，你好像認為，這並不是真的。”

  “皇上，妾的確不知真相為何，所以不管如何，妾都沒有辦法給皇上一個問心無愧的答案，那妾若隨便說，就是欺君。”

  “……”

  “不過，妾相信皇上。”

  “你，信朕？”

  “是的，妾一向都相信皇上，相信皇上的眼光。”

  “……”

  “貴妃的為人，相信皇上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也已經看明白了。當初貴妃娘娘原本是文帝的選侍，後來因為得罪了皇上，被皇上留在身邊做了尚寶女官，雖然沒籍為奴，卻一直盡心盡力的服侍皇上。所以後來，即使知道她的身上有倓國皇族的血統，皇上還是力排眾議，將她冊立為貴妃。”

  “她——她身上有倓國血統？”

  “這件事到底為何，可能真相也不是妾能知道的。隻是，妾相信皇上的眼力，皇上從來都是目下無塵的，能讓皇上傾心以待的人，斷然不會是個庸脂俗粉，更不會是個品行不端的女子。”

  祝烽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像是似笑非笑的說道：“也許，是吧。”

  新晴的臉有一點紅。

  祝烽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好吧，又讓你勞神了這麽久，你也該好好休息了。”

  說完，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要轉身走出去的時候，新晴皺著眉頭，像是思慮再三，還是開口小心的說道：“皇上，妾還有一件事，想要跟皇上說。”

  “哦？”

  祝烽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什麽事？”

  新晴猶豫再三，說道：“這些日子，天氣實在有些冷，秦娘子那邊——皇上還是讓人再送一些炭過去吧。”

  “……！”

  祝烽的眉頭一皺。

  他原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聽新晴這麽一說，立刻就有些明白過來了。

  新晴急忙又說道：“皇上，妾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她有些可憐。”

  “……”

  祝烽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說道：“你不用擔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