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他過去做燕王的時候，也是這樣，甚至，比今天要更危險得多。可——

  那個時候，自己不在他的身邊。

  自己和他，也沒有今天這樣，難以分舍的情感。

  過去的他，再幸福，再危險，自己都不知道，也顧不上。

  可現在，不一樣了。

  想到這裏，她有些憂慮的看向祝烽，卻見他的麵色平靜，好像根本沒有任何懼怕似得。

  倒是簡若丞，誠懇的說道：“皇上，皇上身係一國安危，怎能輕易涉險？”

  祝烽看著他。

  沉默了許久，一字一字的說道：“朕，不怕危險，更不怕任何威脅。”

  “……”

  “朕隻在乎，大炎王朝能否在朕的治理之下，走向繁榮昌盛。諸位臣工，若你們都有為社稷而死的決心，那就應該與朕一道，攜起手來，為大炎王朝的明日而戰！”

  聽到他這樣說，所有的大臣們全都驚呆了。

  大家說不出話來。

  而祝烽慢慢的起身，掃視了他們一眼，一字一字的道：“君王當為社稷死，天子以身守國門。”

  “……”

  “朕意，已決！”

  |

  當他說完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南煙好像突然聽到，天空中響起了一陣驚雷聲。

  但，又好像是錯覺。

  因為周圍的人，有的麵色慘白，有的呆若木雞，都沒有聽到那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似得。

  隻有自己聽到。

  她微微的顫了一下，抬起頭來，就看到矗立在他們麵前的那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麵巨大的文字。

  南煙知道，那將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雷聲仿佛還一直在她的耳邊回響著，後來離開那個巨趺村，又上了馬車，經過一段很長的路途回到燕王府，這中間的事，她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唯一記得的，是大部分的大臣，垂頭喪氣的離開時，簡若丞回頭，深深的看了自己的那一眼。

  南煙不知道，那一眼裏，到底包含了什麽。

  卻讓她覺得，有點莫名的酸楚。

  之後，成國公走到了南煙的麵前，那張蒼老又消瘦的臉上對著笑容，雖然南煙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多少的笑意，但他的態度，是非常的親近的。

  對自己表示了感謝。

  南煙隻僵硬的擺出了貴妃的儀態，微笑著說道：“國公這一次長途跋涉，真是辛苦了。”

  “不敢言苦。”

  這時，祝烽走了過來。

  他說道：“國公先到書房去等朕，朕正好還有一些事要跟國公商議。”

  “是。”

  吳應求對著他們行了個禮，然後退下了。

  南煙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然後慢慢的回過頭來，就看見祝烽的臉色，顯得有些發沉的看著自己。

  南煙輕聲道：“皇——”

  “先回去。”

  說完，他也不等她，就直接轉身往前走去。

  南煙不敢多言，也隻能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了南煙的居所，剛一走進去，就看到祝烽背著手，站在屋子中央。

  他的身形，就像是一座大山，原本給人一種可以完全依靠他的感覺。

  但現在，這座大山，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南煙的氣都短了一截。

  她小心翼翼的邁過門檻，想了想，又揮揮手，讓冉小玉他們都退到外麵去，不要打擾，然後走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皇上——”

  “砰！”

  她的話剛出口，就聽見一聲巨響。

  祝烽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杯盞全都跳了起來，有一隻杯子甚至跌落到地上，哐啷一聲摔得粉碎。

  南煙也差一點嚇得跳起來。

  自從懷孕之後，祝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對著她發脾氣了。

  她的肩膀都慫了起來，就看見祝烽轉過頭來，鐵青著臉對她道：“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皇上……”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南煙被他這兩聲怒吼，吼得瑟縮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皇上，是妾自己——自做主張。”

  話一說完，就聽到祝烽咬牙的聲音。

  南煙想了想，又小心的說道：“可是皇上，後宮嬪妃的升遷，也是在妾，協理六宮的權力之內。皇上，不是已經把這個權力給了妾了嗎？”

  “朕給你，是讓你這樣用的嗎？！”

  “皇上……”

  南煙知道，再這麽說下去也不行，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去牽祝烽的手。

  但是，剛一碰到他的手腕，就被祝烽狠狠的一揮胳膊，甩開了。

  “啊！”

  南煙被他這一甩，腳下趔趄一步，差一點跌倒。

  祝烽也嚇壞了，急忙伸手又將她拉了回來。

  南煙心有餘悸，剛剛差一點就跌倒在地了，嚇得臉色蒼白，微微喘息著抬頭，看向祝烽：“皇上……”

  “……”

  一看到她蒼白的小臉，還有受到驚嚇，像小動物一樣無辜又無助的樣子，祝烽的臉色又變了變。

  他將她推開。

  然後從她的身側，快步的走了出去。

  “皇上！”

  南煙還想追上去，可是祝烽的腳步根本是尋常人跟不上的，她剛走到門口，祝烽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前方。

  南煙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難過。

  輕輕的靠在門框上，眼淚慢慢的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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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烽在書房，一直呆到了深夜。

  跟吳應求，還有其他的一些官員詳談了今天宣布的事情，既然遷都的事已經公布，那麽接下來，還有一件更大的事，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

  將所有這些事情安排好，一抬頭，外麵已經一片漆黑。

  玉公公走到身邊，為他奉上熱茶，輕聲道：“皇上，已經過了亥時了。”

  “嗯。”

  “要不要，去歇息了。”

  祝烽伸手揉了一下高挺的鼻梁，道：“不必，朕，再做一會兒。”

  玉公公看著他這樣，在心裏深深的歎了口氣。

  原本前些日子，因為貴妃懷孕，皇帝的心情好了很多，府裏上上下下都感覺到，他身上的戾氣幾乎都消散殆盡了。

  但是，沒想到——

  玉公公又歎了口氣，正準備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卻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從月色下走來。

  一走近，玉公公立刻俯身下拜：“拜見寧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