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平眼睛一亮，再看這個人，麵生。

  她眨眨眼睛“你是誰？”

  那小廝陪笑道“小人賈四。”

  心平道“本公主怎麽沒見過你。”

  那賈四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皮膚很黑，口鼻尖而凸，看上去像是一隻成了型的黃鼠狼。他笑道“公主殿下何等身份，怎麽會見過小的這樣卑賤的人呢。小的原是府衙那邊的人，到南院來也隻是做些粗活，平日裏也輪不到小的到公主殿下身邊伺候。”

  心平點了點頭。

  他們這些人住進南院，雖然有隨行帶來的宮女太監，但這麽大的地方，隻有這些人服侍還是不夠的，所以，崔元美已經提前安排了一些小廝丫鬟，不過，這些人不能近皇帝、貴妃和公主的身，隻能做些外圍的粗活，也難怪自己沒見過他。

  心平又說道“你怎麽知道，本公主想去看外麵的戰事？”

  那賈四賠笑道“這南院上下，誰不知道公主殿下最是個硬骨頭，其實咱們邕州城的老百姓都深恨越國人，隻是，朝廷的命令，大家敢怒不敢言，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糧食送到那邊去給人倒陰溝了都不心疼，咱們其實早就盼著能打一仗，讓那些越國人知道知道咱們的厲害。”

  “……”

  “大家夥兒知道公主殿下最是體恤百姓，所以，大家都特別的服您呢。”

  心平眨眨眼睛。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好聽的話聽得太多了，所以這些諂媚的話語倒也並不能讓她開心，她隻是說道“本公主是問你，你怎麽知道本公主想去看城外的戰事。”

  那賈四也沒想到，公主人不大，卻沒那麽容易討好。

  他陪笑道“公主殿下這麽晚不睡，還望著南邊兒，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心平這才注意到，自己不僅一直保持著踮起腳尖的姿勢，連脖子都伸得比平時長。

  她咳嗽了兩聲，然後悻悻的說道“想有什麽用，又看不到。”

  那賈四笑道“公主殿下乃是皇上最疼愛的長公主，要什麽要不到，怎麽會想去看看外麵的戰事都不能呢？”

  心平的心裏越發不悅，道“那麽多人跟著我呢。”

  “……”

  “他們怎麽可能讓本公主去外麵看打仗的。”

  那賈四一雙小眼睛閃爍著一點精光，笑道“他們還能長在公主殿下身上？”

  聽到這話，心平睜大了眼睛。

  就在這時，從後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是初雲回來了，那賈四立刻賠笑道“哎唷，小的昏了頭了，怎麽來公主殿下跟前胡言亂語的，殿下恕罪。”

  說完便轉身跑了。

  “哎——”

  心平還想說什麽，可那賈四已經跑得人影都沒有了，而初雲端著一碗酸湯走了過來，看見心平一個人站在院子裏，悵然若失的樣子，奇怪的說道“殿下，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心平道“沒有啊。”

  “沒有？”

  初雲倒是極為謹慎，又走過去看了看門外，隱隱的隻聽到風吹過樹葉發出的嘩啦啦的聲音，而心平已經不耐煩的說道“別疑神疑鬼的，那湯我不喝了，你倒了吧。”

  說完，便自顧自的回房了。

  初雲有些疑惑的看著前方深黑的夜色，沒說什麽，也轉身離開了。

  這是兩國製定和平協議十數年後的第一次開戰，雖然戰事規模不大，但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也注定了許多人會在這一夜難以入眠，甚至，連兩邊的軍營都是如此。

  因為擔心對方會趁夜偷襲，邕州城外的大營徹夜點亮火把，一半以上的士兵都徹夜不眠。

  不過，這一晚，倒是安安靜靜的過去了。

  而第二天一大早，天都還沒亮的時候，軍中就得到了消息，越國那邊集結了大隊人馬準備攻打邕州城。

  這一下，擺明了就是衝著城中的炎國皇帝和貴妃等人來的。

  軍中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雖然已經十幾年沒有跟越國人真刀真槍的幹過了，但十幾年前的戰事，這裏的人都知曉得一清二楚，邕州城雖然不是像金陵、北平一樣的大城，但作為邊境城市，仍然是城池堅固、防守嚴密，尤其這十幾年來雖然是和平度過的，可朝廷卻一直在往邕州撥錢修築城牆，如今的邕州城牆比當年更升高了一丈有餘。

  在攻城戰中，城牆哪怕隻高一尺，都會提高至少三成的勝算。

  所以，對於同樣十幾年來未再經曆戰事，已經疏於操練的越國士兵，要攻打這樣的城池，比當年更不易。

  可是，不能真的讓他們打到城邊。

  畢竟，皇帝和貴妃，還有長公主都在城中，若讓越國人打到了城門口，那就是他們的失職。

  項元博立刻率領人馬，出營攔截。

  於是，兩邊又一次在陡北坡發生了交戰。

  這一次，消息比昨晚更快傳到南院，祝烽接到戰報的時候，南煙也坐在他的身邊，她立刻伸長脖子，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放到那份戰報上。

  可是，祝烽隻掃了一眼，便丟給了小順子讓他處理掉。

  甚至，連多說一句的樣子都沒有。

  南煙道“皇上……？”

  祝烽抬頭看了她一眼“怎麽？”

  南煙道“怎麽樣了？”

  祝烽不動聲色“能怎麽樣，不就是打起來了。”

  南煙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這話隨隨便便的，說得倒輕巧，就好像在說自家孩子跟隔壁家孩子薅頭發扯衣裳似得，可是，這畢竟是兩國交戰，哪能這麽掉以輕心？

  南煙道“皇上就不去看看？”

  祝烽淡淡道“這樣的小打小鬧，用得著朕去看？”

  南煙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一些。

  相比起過去對於敵人的輕視和戰略的重視，這一次，祝烽顯得有些過於輕率了，而且這種輕率，不像是掌控了一切之後的遊刃有餘，反倒像是——

  看著她愁眉緊鎖的樣子，祝烽道“你在擔心什麽？”

  南煙道“妾擔心——”

  可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外麵突然傳來的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像是有什麽人急匆匆的跑過來。

  南煙忍不住問道“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