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也隨之一痛。

  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裏。

  “南煙……”

  雖然早已經告訴過自己，一切都已經過去，再沉溺在傷痛中，也已經挽不回什麽，但，傷痛就是傷痛。

  就是被人輕輕一碰，也會痛徹心扉的地方。

  更何況，她有兩處。

  南煙靠在祝烽的懷裏，眼淚不自覺的，就沾濕了臉龐。

  也沾濕了他的胸膛。

  祝烽沒有再說什麽，就隻摟著她，用輕柔的，卻又不容置疑的力量將她摟在懷中，好像要將所有的傷痛，都為她遮擋住。

  不知多了多久，南煙才咽下了自己酸楚的淚水。

  她慢慢的抬起頭來：“皇上。”

  “好些了？”

  祝烽低頭看著她，神情仍舊很溫柔，伸出手來，用粗糙的手指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說道：“朕會陪著你的。”

  “……”

  “痛也罷，悔也罷。”

  “……”

  “但，痛過悔過之後，咱們的眼前還有明天，還有將來。”

  “……”

  南煙還微微的抽泣著，但也聽懂了祝烽的話。

  他，是個很清醒的人。

  又或者說，他是一個受過無數傷痛的人，所以，才會清醒至此。

  他也會痛，但痛過之後，他絕不沉溺，而是要立刻從傷痛中走出來，去謀求下一次的勝利，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性，才讓他能在那樣艱苦的戰場上，屹立不搖。

  而南煙……

  她也並非完全的沉溺在過往的傷痛記憶當中。

  尤其是聽到祝烽的話之後，她的眉心微微的一蹙。

  還有明天……

  還有將來……

  祝烽的話，似乎是在暗示著，他的此舉，是在為她的明天，她的將來打算。

  養兒防老……

  南煙驀地抬起頭來：“皇上？”

  祝烽低頭看向她，說道：“這一次，朕不會帶著魏王出行。”

  “……”

  “朕要讓他留下來。”

  說著，祝烽沉沉的出了一口氣，又道：“朕已經下令，讓他進入內閣。”

  “……”

  “這段時間朕離京之後，所有的政務，他要跟著鶴衣，跟著你舅父，還有其他幾個內閣大臣一起處理。”

  “……”

  南煙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祝烽此舉，是讓魏王真正的參與到朝政的處理當中。

  雖然之前的幾次，他離京之後也由魏王監國，但實際上，真正處理朝政的是中書省左右丞相，祝成軒隻是擔著個監國的名義而已。

  但這一次，他要實際的參與。

  也就是說——

  祝烽已經有心，要將魏王冊立為太子，並且開始付諸行動了。

  大概是經曆了馮千雁邀寵，懷孕，暗害南煙的這件事，加上司慕貞的一些舉動，讓他終究下定決心。

  早一日冊立太子，有一些危險，就能少很多。

  南煙沉默了一下，說道：“正當如此。”

  這，其實也是她一直以來默認的。

  雖然她身為貴妃，也極有機會生下一個皇子，甚至，祝烽是一直希望能把江山交到他們兩的孩子的手裏的，但經曆過一次，又一次，她已經不強求。

  這一回，祝烽這麽說，顯然，他也不強求了。

  有些事，大概真的是注定的。

  可是，就算不強求，他也不能不為她打算——

  “所以，你該有個兒子。”

  祝烽抱著她，一隻手輕輕的撫著她的長發，輕聲說道：“有一個兒子在身邊是最好的。”

  “……”

  “不管朕能陪你到多老，你也終究是有個依靠的。”

  “……”

  聽到這句話，南煙的眉頭擰了起來。

  她抬頭看著祝烽：“皇上……”

  為什麽要說這個？

  就算，他年長自己不少，但也就是十歲而已，況且，他身體強壯，精力充沛，就算不能如臣子們豬刀的，活到“萬歲”，隻怕活到九十一百也未可知。

  而自己，還未必能活到七老八十呢。

  南煙皺著眉頭道：“皇上為什麽要說這個？”

  “嗬嗬，”

  祝烽笑了笑，說道：“朕也不知道。”

  “……”

  “隻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朕不由自主的，就要開始去想身後事了。”

  “……”

  “其實，隻要朕一閉眼，管他洪水滔天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從眼神到口氣，都透著一股涼意，的確，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轟轟烈烈的一生就夠了，誰還管死後如何，他從來不在意。

  “隻是——”

  說到這裏，他的口氣又緩和了下來。

  “朕不能不管你。”

  “……”

  南煙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一些。

  她從他懷裏直起身來，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輕聲說道：“皇上，是不是覺得這一次去關西，有危險？”

  “……”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了笑。

  說道：“能有什麽危險。”

  “……”

  “朕這麽多年來，也都是在刀口上過來的，怕什麽危險。”

  聽他這麽說，南煙沒有說什麽，但心跳更沉了幾分。

  祝烽伸手，將她捧著自己臉龐的雙手握住，湊到嘴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一次朕能讓你跟著，就不會有危險。”

  “……”

  “至少，你不會有。”

  說完，又將她攬進了懷裏。

  南煙靠在他的懷中，安靜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輕聲說道：“對了皇上，這一次巡幸關西七衛，皇上會帶武將隨行嗎？”

  祝烽低下頭：“嗯？”

  南煙也抬頭，睜大眼睛望著他：“那天妾從內閣出來的時候見到許大將軍了，說起這一次皇上巡幸關西七衛的事。皇上，他會隨行伴駕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

  然後說道：“不會。”

  “啊？”

  “他就留在京城，守護京師的周全。”

  “那，其他的——”

  “也沒有其他的武將隨行。”

  “啊？！”

  這一下，南煙是給驚訝到了，她睜大眼睛看向祝烽，愕然道：“皇上這一次出行，一個武將都不隨行嗎？萬一有危險怎麽辦？”

  祝烽皺了一下眉頭看著她：“怎麽辦？”

  “……”

  原本剛剛那一陣溫馨的氣氛，讓祝烽的心已經柔軟了下來，但這一刻聽到她這麽說，又氣得他咬了咬牙，伸手擰住了她的臉。

  “朕在這裏，你問怎麽辦？”

  “呃——”

  “一個地方，有一個會打仗的，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