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她說不出口，祝烽也明白她要說什麽，頓時，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拿她跟你比？！”

  南煙一愣。

  這句話的意思是……

  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祝烽又咬著牙，狠狠說道：“朕還想把她剁了，怎麽，你也要來試一試嗎？”

  “……”

  南煙沉默了一下，輕聲道：“妾，不是這個意思。”

  “哼！”

  祝烽起身，走到桌邊坐下，拿後背對著她。

  南煙遲疑了一下，還是起身慢慢的走到他的身邊，猶豫了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自己走到一邊去，沏了一杯熱茶，小心翼翼的捧到他手邊。

  “皇上。”

  “哼！”

  “……”

  南煙對著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曾經指揮千軍萬馬，為大炎王朝平定北域的戰神燕王，很多時候，他比任何人都嚴苛，也更陰鷙。

  但不知為什麽，在自己的麵前，他卻會露出這種樣子。

  就好像——

  好像一個耍賴的孩子。

  雖然這種對比不對，可南煙實在找不出其他的說法來比作此刻的他。

  這一點，不管他失憶了還是沒失憶，倒是一直如此。

  而想到這裏，南煙原本就有些酸澀的心中更湧起了一股說不出的苦澀滋味來，他在自己麵前這樣，可他又知不知道，他跟自己，有著什麽樣的過往，他們之間，有著什麽樣的仇怨？

  如果知道了，這一切，還能如眼前這樣嗎？

  如果，自己真的將他引到玉門關……

  這一切，是不是就從此，煙消雲散了？

  想到這裏，南煙的鼻子都有些發酸，捧著茶杯不知所措，倒是祝烽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見她捧著茶杯不語，原本蒼白的指尖微微的瑟縮著。

  伸手捧上她的手。

  “還冷嗎？”

  “……”

  南煙低頭看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祝烽歎了口氣，像是拿她沒辦法似得，將茶杯接過來放到桌上，然後牽著她的手讓她挨著自己坐下，然後說道：“你……到底要朕怎麽跟你說，你才能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南煙低著頭，輕聲道：“妾，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看著她有些可憐。”

  “……”

  “妾今天去冷宮，隻給秦若瀾送了一點禦寒的衣裳，明天還想再去一次，給鳳姝也送兩件。”

  祝烽皺著眉頭看著她：“你——”

  南煙輕聲道：“妾也並不覺得她可憐，想要救她出來，她做的事是罪有應得的。”

  “……”

  “隻是，人已經瘋了，實在可憐，妾有惻隱之心。”

  聽見她這麽說，祝烽的神情才柔和了一點下來，伸手將她耳邊垂下的一縷頭發上，雪沫化作的水珠捋了下來，道：“好吧，就依你。”

  “謝皇上。”

  “要朕陪你去麽？”

  “不用，冉小玉陪著妾去就可以了。皇上也不要去那樣醃臢的地方。”

  “嗯。”

  兩個人說到這裏，口氣才緩和了一下來。

  祝烽的手捋過她的頭發，又慢慢的撫上了她的臉頰，南煙頓時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比剛剛握著自己的手時，還更燙一些。

  她的臉頓時有些發紅。

  下意識的垂下眼瞼，卻更能感覺到祝烽熾熱的目光看著她，沉聲道：“現在晚上，還睡得好嗎？”

  “……”

  南煙頓時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掀開被子，讓他睡到身邊來的事。

  臉一下子滾燙了起來。

  看到她這個樣子，祝烽自然也明白，她一定是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了，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但那種溫暖，又甜蜜的滋味，仿佛還在心頭。

  南煙的頭都要埋到自己懷裏去了，輕聲道：“好多了。”

  “是嗎？”

  祝烽看著她，伸手捏了一下這些日子她一直沒能圓潤起來的下巴，道：“朕今天過來，就是來看你是不是‘好多了’的。”

  “……”

  話是這麽說，但晚上，祝烽也並沒有做什麽。

  南煙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的好，加上這些日子，他也疲倦，所以隻是睡在一起，將那具散發著馨香的瘦弱的身子攬在懷中，並沒有做什麽。

  這一夜，祝烽睡得很好。

  隻是他不知道，南煙這一夜，幾乎沒怎麽合眼。

  就算閉上眼睛，可聽著耳邊他那均勻又綿長的呼吸聲，還是忍不住睜開眼，借著窗外暗淡的光，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熟悉輪廓。

  黑暗中，她的目光閃爍。

  矛盾的心思，就像是一團亂麻，在她的心頭纏繞著，南煙無奈的，也無聲的，長歎了一口氣。

  終於到了第二天早上。

  祝烽睡得很足，也是這些天忙碌下來，難得睡一個好覺。

  他睜開眼睛，就聽見外麵撲簌簌的落雪聲，晨光微露，但映在白皚皚的雪地裏，外麵還是一片光華。

  他一低頭，就看到懷中的南煙。

  這個小女子正靠在自己的懷裏，臉頰也貼在他的胸膛上，隨著呼吸，睫毛輕輕的一扇一扇。

  祝烽忍不住，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啄了一下。

  南煙原本也隻是在快天亮的時候熬不住，閉上眼睛打了個盹兒，這個時候立刻就睜開了眼，有些茫然的望著他：“皇上……”

  “醒了。”

  “……”

  祝烽笑了笑：“外麵下雪了。”

  “啊……”

  南煙慢慢的從他懷裏爬起來，看向窗戶。

  彤雲姑姑他們聽到響動，便進來服侍他們兩洗漱，因為今天還有朝會，祝烽穿好衣裳，連飯都沒吃便要過去。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著眼角還有些紅紅的南煙，道：“外麵下著大雪，太冷了就明天再去。”

  南煙輕聲道：“妾不怕。”

  “讓冉小玉好好的陪著你。”

  “是。”

  祝烽這才離開。

  冉小玉在為南煙梳頭，見他走了，低聲道：“娘娘跟皇上說了鳳姝的事？”

  “嗯。冷宮裏的人自然是要稟報了，還是直接跟他說了為好。”

  “也是。”

  不一會兒，頭梳好了，冉小玉也提前準備了好給鳳姝帶的幾件襖子，兩個人便撐著油紙傘，出了翊坤宮往冷宮走去。

  沿著昨天那條路，不一會，就看到了那座破舊的房子。

  可是，今天，氣氛有些不一樣。

  南煙一走近，就看到幾個守著這裏的嬤嬤站在門口，一臉驚恐的表情，南煙不解的道：“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