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也才是這些天裏，第一天進到寢宮來，馮千雁的眼線，就已經跟過來了。

  好勤快啊。

  她冷笑著說道：“這麽有空，怎麽不多顧一顧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

  “之前那件事，明顯就是有人在針對她的肚子了，還不知道收斂，竟然還把力氣往我身上放。”

  “……”

  “真是人常說的，一孕傻三年麽？”

  “……”

  “若是這樣，她的孩子——”

  說到這裏，南煙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冷光。

  平日裏，她就算對這個人再是厭惡，但孩子是無辜的，她不會把自己的情緒加諸到無辜的孩子身上，所以即便自己跟秦若瀾已經撕破了臉，但對魏王，她還是能做到一視同仁。

  可現在，馮千雁這個樣子，她是不可能去提醒她，更不可能幫她的。

  而那個孩子，隻怕也——

  看到南煙冷冷的樣子，冉小玉的眉心卻微蹙了一下，欲言又止的轉過身去，又給她的茶杯裏續了一些熱水。

  南煙抬頭看向她：“怎麽了，你在想什麽？”

  冉小玉遲疑了一下，說道：“娘娘，奴婢有一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南煙啞然失笑：“你怎麽也學會這一套了？”

  “……”

  “我們之間，用得著這樣嗎？”

  冉小玉這才輕歎了口氣，卻還是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其實，奴婢隻是突然想起來，若她這一胎能生下來，若是個公主的話——對娘娘你，是有利的。”

  “……！”

  聽到這句話，南煙的心微微的動了一下。

  冉小玉接著說道：“秦若瀾在皇上麵前說的那些話，雖然皇上沒有計較，但不管怎麽說，也並沒有完全解決，始終是個芥蒂。”

  “……”

  “好的時候便罷了，若不好的時候，這件事就是紮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

  “偏偏，這個冤屈很難洗刷。”

  “……”

  “可現在有機會了，若寧妃生下一個女兒，不就能自動洗刷娘娘的冤屈了嗎？”

  聽了她的話，南煙沒有立刻說什麽，隻是一直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向冉小玉，眼中透著一點溫柔的笑意，說道：“也就是你，什麽都為我想著。”

  甚至連她自己都忘了這件事。

  大概，也是因為馮千雁一懷孕，所有的人都想著她若生下皇子會如何，連自己也這麽擔心著，以至於忘記了，若她生下一個女兒，會怎麽樣。

  說不定，真的如冉小玉所說。

  “奴婢隻是覺得，娘娘為了皇上，受了太多的委屈。”

  “……”

  “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皇上不知道，還錯看了娘娘，那不是有冤無處訴麽？”

  南煙笑了笑，淡淡道：“我也不在乎。”

  “娘娘……”

  “你也說了，若寧妃這一胎是女兒，才對我有好處，可誰能保證她這一胎就真的生個女兒呢？”

  “……”

  “且看她前些日子，宮裏宮外的去尋那些生兒子的方子，其實這件事，又豈是人力所能強求的？”

  “……”

  “看天意吧。”

  冉小玉伸手握著她冰涼的，軟綿綿的小手，輕聲說道：“奴婢相信，天意會幫助娘娘的。”

  南煙對著她笑了笑。

  |

  因為得到了皇帝的準允，第二天，南煙就開始出門走走。

  不過，畢竟之前病成那樣，也正如彤雲姑姑所說，病去如抽絲，她出門隻在院子裏走了幾步，就氣喘籲籲的，隻能回去躺著。

  傍晚的時候，祝烽又帶著心平過來了。

  看到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就知道她累著了，所以，也沒停留多久，兩個人帶著孩子玩了一會兒，就散了。

  第三天，第四天，也都是如此。

  大概因為每天能見到女兒，心情好了一些，又在外麵走動著，精神也越發的好了，南煙一天比一天走得遠。

  到了第五天，冉小玉扶著她閑逛，出了禦花園，又沿著長廊往前走了一射之地，前方是一個角門。

  出了那裏，就出了內宮的範圍了。

  南煙出了角門，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出了那個狹窄的甬道，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大片寬敞的空地，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庫府。

  冉小玉也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輕聲道：“娘娘？”

  南煙卻回過頭來，微笑著說道：“好了，本宮也累了，回去了吧。”

  “是。”

  他們剛剛離開，身後不遠處，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匆匆的往建福宮那邊跑去了。

  不一會兒，消息就傳到了寧妃的耳邊。

  馮千雁冷笑道：“住著皇上的寢宮，還往外麵跑，她這一下是不把自己當貴妃，隻拿自己當女皇了不成？”

  說著，問道：“今天皇後娘娘那邊怎麽樣？”

  含香立刻上前道：“聽說皇後娘娘這兩天著涼了，今天，各宮的娘娘們都過去了。”

  “哦？”馮千雁想了想，立刻從臥榻上起身：“走，本宮也過去。”

  一旁的小宮女琴兒急忙說道：“娘娘，皇後娘娘不是已經免了你每日過去問安的規矩嗎？”

  含香立刻斥道：“你懂什麽？”

  “呃？”

  “皇後娘娘病了，皇上能不過去嗎？”

  “……”

  “若不是想著皇上過去，各宮的那些娘娘們，哪有那樣殷勤的。”

  “哦——”

  琴兒恍然大悟，兩個人立刻護著已經大腹便便的馮千雁往永和宮走過去。

  到了永和宮，這裏果然熱鬧。

  各宮的娘娘們幾乎都到齊了，許妙音著了涼，幸好底子壯，倒也沒有露出太多的病態，隻歪在臥榻上，強打起精神敷衍大家，看到馮千雁來了，說道：“本宮不是說了嗎，你聽著個大肚子，就不要走來走去的了。”

  說著，吩咐人道：“賜座。”

  馮千雁謝恩之後，坐到了椅子裏。

  剛坐下，又伸手捂著嘴，輕咳了兩聲。

  許妙音看著她：“怎麽，你也受涼了？”

  馮千雁立刻笑著道：“也沒有，隻是剛剛過來的時候，角門那邊風大，吹著了。”

  “自己要留神。”

  “妾知道了，”馮千雁一邊笑著，一邊說：“說起來，貴妃娘娘也是，病都還沒好，就直接走到角門外去了，萬一她又著涼了，可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