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說道：“滿意了嗎？”

  “……！”

  南煙的心忽的一跳。

  她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變化，目光卻分明已經閃爍了起來，小心的看向祝烽。

  但，不等她說什麽，祝烽已經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南煙坐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一直捏著被角的手這個時候放開，才感覺到掌心已經滿是冷汗。

  同樣掌心滿是冷汗的，還有惠妃和安嬪。

  他們兩個人離開皇帝的寢宮之後，一路急行，不一會兒就甩開了眾人走到了一條長長的，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吳菀臉色有些發白，說道：“怎麽會這樣？”

  “娘娘……”

  “怎麽會，他們兩的藥，怎麽會被換了？”

  “這——”

  平日裏她不明白的事，都交給高玉容去辦，可這一次，連高玉容也有些懵了。

  她皺著眉頭，想了許久，說道：“這，妾也有些不明白了。”

  “……”

  “照理說，這些年來國公想盡了辦法，才安排潘德義他們幾個進入禦藥房，一來是為了免得別人對娘娘動手，二來，也是把主動權握在自己的手裏，還有人有這樣的本事呢？”

  “更要緊的是——”

  吳菀咬著牙：“他們是不是知道，我們在貴妃的附子湯上動了手腳，才給他們交換的？”

  “這——”

  高玉容又一次啞口無言。

  這一局，她是真的看不懂了。

  自從他們激怒了秦若瀾，讓她生出了加害馮千雁腹中胎兒的心思之後，便將那邊的事稍微放鬆了一下；再加上，吳菀一直跟司南煙過不去，哪怕她在冷宮，也要讓她過不安寧，偏偏，皇帝派了那麽多侍衛守在冷宮，再加上一個武功高強的冉小玉，讓她無從下手。

  唯一能想的辦法，就是禦藥房了。

  所以，她特地吩咐潘德義，讓他在附子湯上做文章。

  貴妃流產之後，身體一直不好，加上那一路上的顛簸折磨，不啻受了一路的酷刑，隻要讓她的藥不對症，慢慢的拖都能拖死她。

  誰知——

  她的藥跟寧妃的換了。

  現在就搞不清楚，到底是有人要害寧妃，還是有人要救她。

  又或者，兩樣都是？

  看到高玉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也什麽主意都出不了，吳菀一陣惱怒，紛紛道：“真是沒用的東西！”

  說完，一拂袖，便往重華宮走去。

  高玉容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牙，也隻能賠笑著跟了上去。

  等到他們兩都走了，那長廊盡頭的花叢後麵，慢慢的走出了一個身影。

  正是皇後許妙音。

  陽光下，她的目光透出了幾分清明。

  跟在她身後的宮女淳兒小聲的說道：“皇後娘娘，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皇上？”

  “……”

  許妙音沉默了許久，淡淡道：“告訴皇上做什麽？”

  “嗯？”

  “事情，皇上已經處理完了。”

  “……”

  “皇上處理完的，就是真相，沒有必要再拉扯其他的人。”

  “……”

  聽到她這麽說，淳兒倒也明白了過來，上前來扶著她，兩個人不動聲色的轉身，往永和宮走去。

  |

  所有的人，都帶著各自的心思，離開了皇帝的寢宮。

  而祝烽，也回到了禦書房。

  雖然是剛剛“解決”了一些事情，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玉公公跟在他的身後，看著這位喜怒無常的主，也是心驚膽戰。

  不過，祝烽並沒有發火，或者顯露別的什麽情緒。

  而是開始批閱桌上的奏折。

  玉公公瞧著他似乎是平靜的樣子了，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就這樣算過去了，還在一旁想著，這時，祝烽突然說道：“你看今天的事，如何？”

  “啊？”

  玉公公猝不及防被他這麽一問，嚇了一跳。

  祝烽頭也不抬：“嗯？”

  “這，奴婢——”

  “你認為，朕處置得對嗎？”

  “……”

  玉公公更是膽戰心驚，即使祝烽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但這種問題，說不好，就是砍頭的罪。

  玉公公想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英明神武。”

  “英明神武？”祝烽突然冷笑。

  平時他很少會有冷笑這樣的表情，若真的惱怒，他都是直接發火，所以，聽到他冷笑，反倒讓人更加的驚惶不安。

  隻聽他冷笑著道：“朕若是英明神武，又怎麽會被人當刀子使？”

  玉公公惶恐的道：“這，誰，誰敢啊。”

  直到這個時候，祝烽才抬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那目光仿佛在說：你再裝。

  不過，看著他沒有要發火的樣子，玉公公總算也安心了一些，於是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不也是有意這樣做嗎？”

  祝烽冷冷道：“多話。”

  他這麽一說，玉公公更放心了一些，也更“多話”了。

  “所以，皇上是已經看出來了，交換寧妃娘娘和貴妃娘娘的藥的人，就是貴妃娘娘自己？”

  “……”

  祝烽正在書寫的筆停了一下。

  半晌，又繼續伏案工作，一邊寫，一邊說道：“否則，她也不會慫恿皇後，事情剛鬧出來，就立刻鬧得人盡皆知。”

  玉公公歎了口氣：“果然是這樣。”

  其實，在皇後知曉一切，勃然大怒的要懲治禦藥房的人時，祝烽原本是想要阻止的，之前一直一言不發的貴妃卻突然挑唆了幾句，那個時候，祝烽的心裏就明白了什麽。

  玉公公，自然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來。

  明眼人都知道，抓奸抓雙，捉賊拿贓，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默不做聲，派人到禦藥房去抓個現行才行，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

  可貴妃卻慫恿皇後立刻將禦藥房的人抓來。

  這樣一鬧，宮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打草驚蛇，換藥的人又怎麽還可能再現身呢？

  那個時候開始，他就開始懷疑了。

  玉公公想了想，輕聲道：“那，貴妃娘娘這麽做，又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口氣轉冷：“為了什麽，哼！”

  “……！”

  他這麽一冷哼，玉公公倒是越發的明白過來了。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貴妃娘娘是——苦肉計？”

  “……”

  “她想要借此，離開冷宮？”